媒婆听到“槐树下第三户”这几字,就犹如头上飘着百十来张催命符一般,狂风摧枯拉朽地盖在她脸上。
她哆嗦道:“箱,箱子?不是在张家找回······”来了?
还不待张飞等人发话,师爷狗腿到:“让你去你就去,嘀嘀咕咕什么?敢耽误了贵人的事,你这老婆子十条命也赔不起!”
三姑六婆间也是有交情来往的,听媒婆这么一说,牙婆心道不妙,不可能有好事等着他们。
来不及辩言,已经被衙役驱赶了出去。
罗婆子自是巴不得能得自由,出门就用簪子换了一个烧饼,坐在冰凉的大街上啃了起来。
牙婆凑到媒婆跟前,商议到:“老姐姐,你看我们这是遇上了什么瘟神,遭的什么罪哟!”
攀起了近乎,套起了人情。
媒婆其实打心底多多少少看不上牙婆,做的事比她毒得多,说伤天害理也不为过,她当时虚报了地名,不过是借着顾老爷的话,点了个头而已。
现下顾老爷有他爹保着,那瘟神将军只能拿她打发了下手。
全仙留县都知道,大槐树下李府闹鬼,但恶人镇鬼。
只有李家出门霸占别人的东西的,还没有敢上门去讨东西的。
媒婆寻思了一计,倏尔对着牙婆笑起来,亲切到:“老妹妹,平日里也就你和李府多多少少有点来往,打发瘟神的事就劳妹妹多上心了。”
她往衙门方向努了一嘴,两个老婆子心知肚明。
牙婆叹起气来,“我也就是偶尔送个人去,连大门都进不去。”
媒婆心里冷笑:偶尔,一个月不跑个两三趟?
牙婆说着,略微指了指蹲墙根啃饼的罗婆子,继续对媒婆道:“老姐姐,那位是哪位,看起来不是本县人。”
媒婆冷哼:“瘟神自家带的。”
“那就正好呀,她即是主人家的,去寻失物正合适。”
牙婆大喜,撺掇着媒婆一起忽悠去。
两个婆子相视一笑,朝着罗婆子去,喊道:“罗大姐,这烧饼哪有啥可吃的,走走走,烫个好酒吃肉去。”
罗婆子狼吞虎咽道:“你们不跑?”
两老婆子勉强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经营了大半辈子,全身家当都在仙留,还能去哪呢?”
这也是张飞不怕这几个老婆子跑的原因。
媒婆又指了指,“后头跟着呢!”
罗婆子回头一看,气不大一处来,她干儿子来财,喝到:“你小子过来!”
来财刚一上来,就被拎了耳朵,罗婆子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来守你老娘我!”
“干娘饶命,我不得不跟呀,否则他们就把儿子投进大牢了。”来财哀求。
“真是没用的东西。”罗婆子骂骂咧咧起来。
来财:干娘你不也混成了这样,我好歹还得了口饭吃呢。
几人寻了一酒家,烫上一壶热酒,商议起如何应对。
罗婆子几杯黄酒下肚,越想越气,骂道:“我瞅着她就是瘟神恶鬼附体!否则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哪整体将军将军的挂嘴边,哼!”
姑娘,什么姑娘?
罗婆子正要说,一把被来财按住,他对另外两人道:“两位妈妈,干娘喝多了,眼看天也要亮了,不如我们先去做正事吧。”
媒婆借着酒意,冷笑一声:“你们主子要寻的箱子不早就寻着了吗?这是在戏弄我们耍来着,去哪儿寻,要寻你自己去!”
牙婆自是人精,大笑道:“不过就是狗仗人势,寻机找我们要银子罢了,我们不长眼得罪了他们这等贵人,必然是要拿钱消灾的。”
来财在荣国府当差,这种事当然是见过不少的,觉得牙婆说得不无道理,又道:“那几位妈妈,我们先凑个数?”
想要罗婆子掏钱,她第一个不同意,骂道:“我呸,想要掏老娘的棺材本门都没有,不过是去要个箱子,老娘这就去······寻它去。”
罗婆子跌跌撞撞地起身,两个婆子欢喜地笑着搀扶着,往那李员外府上引。
出门时天色渐明,等到了的时候,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李府不愧是仙留县的大户人家,天色大亮,还挂在红灯笼。
只是里面传来女人的阵阵尖叫声,叫得一个撕心裂肺,拔地而起后一下就没了。
牙婆去敲了门。
应门的见是她,笑道,来得正巧,估计老爷今儿下午就得寻她来着。
牙婆假意笑了笑,退到一旁。
罗婆子一身酒气,上前喊道:“劳驾,借个箱子给老婆子使使。”
应门的愣了愣,然后咧嘴一笑:“稀奇了,还是第一次有叫花子来李府讨饭。”
“你说谁讨饭呀你?”罗婆子皱眉。
“来找事是吧,等着!”应门的瞪了一眼,转身回头招呼了一声。
不到几秒钟,只见一条毛色通黑的大狼犬直扑门外,张了血盆大口,逮人就咬。
牙婆和媒婆料想会有这么一遭,老早就做好准备,立即寻了高处避让。
来财也只是远远地跟着,突然见他干娘尖声锐叫地慌乱逃窜,待看清楚后,他也转身就往树上爬。
“来财你个狗小子,只顾你自己,快救我呀!”
“干娘,你别跑,快上树,狗就追跑的人。”
罗婆子这才知道是上了天大当了,哭天抢地喊着救命。
一边打着狗,一边手忙脚乱地爬树。
且说张飞这边,在知府衙门好吃好喝的住了一宿。
吃地主这事,他干得熟稔。
至于为什么派几个老婆子去那个什么李员外家,还真不是为了银子,纯粹是只因他赞成一句话: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恶,有人比你更恶。
你行恶道,就要自食恶果。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清白的。
被狗追的时候没有一人是能逃脱的。
就这样,一棵大槐树上挂着三个老婆子,一个来财。
树下两条恶犬留着哈喇子,偶尔几声低鸣犬吠。
被困住后,几个婆子差点在树上大打出手起来,相互攻击,罗婆子骂得最凶,她被咬得最惨,血淋淋的一腿。
来财劝道,几位妈妈别摇了,也别乱动,小心树折了。
张飞听了眼线的汇报,大笑。
秀丽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后衙。
顾知县瞧着贵人心情大好,立即带着儿子和师爷捧着一个箱子去求见,紫鹃通报后放行。
张飞正收拾着,准备带着张三一干兄弟出门,去瞧个乐子。
顾老太爷一把打在儿子头上,押着人作揖,笑道:“犬子有眼无珠,得罪了将军,老朽特地着他来负荆请罪。”
灾舅子也赔笑道:“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他说完,师爷啪地一声打开了箱子。
满眼的金银珠宝,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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