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听说那位遭了风寒,都快卧床两月了。”

“忒!病死了才好!”

天下哪位读书人提及此人不会破口大骂?

仗着皇帝外戚的身份,操控大权,结党谋私,去年更是杀了老太傅!若是有一日能让他们这些读书人谋得高官,他们定要把他粉身碎骨以泄愤!

谢宏青正闭目养神,车厢外小声的议论声如游丝般飘进他耳朵。

如今正是春闱,外地学子进京赶考。

他微微睁眼,“宁远王的风寒还没好?”

倒也是奇了,这等季节也能叫他患上风寒?

“说是来得急,已经唤了好几次太医,太后那边也急得不行。”

谢宏青只笑,她怎能不急?若是宁远王倒了,宫里的那娘俩只怕是……

“说起来这孩子我还见过几面。”

听说前几年还从家里跑了出去,不知踪迹,若不是上位宁远王骤然暴毙,只怕这人也不会回来,他自幼便孤傲得很。

潘约只摇头,“你久不回来,只怕不知晓这京中局势。”

他一好友在京中任职,提前给他支露不少消息。

“这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狠起来连那几家都忌惮三分。”

“哦?”谢宏青只道京中局势混乱,他不想惹这一身的灰,一概不理会。

潘约说得隐晦,“那位老太傅去年没了,听闻便是他下的手。”

谢宏青皱眉,“竟有此事?”

潘约笑而不语,他虽不入仕,可这里面的门道却瞧得清,“不这么做,又怎能镇得住那些人?”

“他们不安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罢,谢宏青叹气,淮平的那块铁牌还在他这收着,他又岂会不知?

他这人方到驿馆,离上京还有十几里地,这拜帖便收了好几张。

“柳絮那丫头最近如何?”

门外回答的人似乎是跟她关系不错,不假思索便回了谢宏青,“路上练骑射呢,程校尉领着,准头不错,校尉直夸她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头。”

谢宏青被逗笑,“让她好好练,练好了有赏。”

潘约和谢宏青相识已久,自然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喜欢柳絮,心中悄然叹息,又问道:“长念那孩子最近如何?”

“在老家呆着,他年岁尚浅,心性不定,让他在老家历练历练也好。”

“今年也有九岁了?”

“年前刚办了生辰,吵着不让我走,任性起来,颇有他娘的模样,”谢宏青说到他便愁。

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得,真跟个小祖宗似的。

他嘴上带着笑,“不说他,京中传来消息,听闻陛下在宫中设了宴,你与我同去否?”

潘约思捋一二,“宫中规矩森严,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爱凑这些热闹,你自个倒是小心些,我还是先去拜会我友人。”

他此番跟着谢宏青来上京,其一主要在于拜访友人,其二在于担忧谢宏青的处境。

“那些人只不能把我给吃了?”谢宏青好歹是位王爷,当今皇帝论起来辈来,要称他一声叔父。

马车外,柳絮骑在红棕大马上,正在程校尉的带领下蓄力张弓,箭矢如流星般疾飞而去,径直射中空中的飞鸟。

“好!”程校尉嗓门如牛,情不自禁喝彩。

“你这学的速度,我都要怀疑王爷是不是在框我,这哪像个新骑马的人啊?”

程校尉咧着嘴和周围围观的下属乐道,抱怨的语气中满满得意。

自打剿完匪,他一天闲得只能以教柳絮射箭骑马为乐,没成想这小丫头学得如此快,真是让人没有成就感。

柳絮跑去远处捡完猎物回来,正巧听见这句,抬手挠了挠头,她不会奉承那套,只坦诚道:“是程校尉教导得好。”

明明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可偏偏程校尉听得高兴,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笑得眉飞色舞,“你看看我这乖徒弟,可不必你们手下那些小子好??”

其他人不忍见他得瑟,纷纷开骂。

只有挨了一巴掌的柳絮抖了抖身子,强忍着腿间的疼痛,她深知能得到教导的机会来之不易,不顾因长时间骑马,双腿被摩擦得破皮溢血的皮肤,也要学好骑马。

“你且去休息休息,今儿下午便能进京,到时候可得好好开开眼。”

上京的繁华,早就传遍神州大陆。

听说那儿的空气中都飘着管弦丝竹之乐,浮着靡靡轻柔之音。

遍地权贵人家,处处精致奢华。

柳絮心中隐隐期盼着,幻想着,可真的上京城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被惊愕道说不出话。

她站在高大巍峨的城门下,上京二字铿锵有力的立在匾额上,悬挂于高高的城门上,由大开的城门口往内望去,飞檐玉瓦,雕楼画栋,处处无不精致,处处无不似画,空气中隐隐飘着甜香,那股甜味腻得醉人,却又勾人品尝。

一直到站在长庆王府门口,柳絮都久久不能回神。

程校尉见她似呆了一般,好心走上前叫了叫她,“别傻了,还不快搬东西?”

王府没有女主人,上上下下全靠他们打点,王爷虽没打算在上京呆多久,但该带的东西都得带上,这林林总总,行李不少。

柳絮哦了两声,张罗着上前,一直到夜色沉暮时,方才歇下。

“我们都是个粗人,好歹王府什么不多,就房间多,你自个睡这间,有事就叫我们,这是王府亲卫的换洗衣裳。”

程校尉虽然自称是粗人,但该有的心思不少,王爷让他教这丫头骑马射箭,自然不会是当作王府的普通丫鬟婢女使,不等请示王爷,他自己为她领了件最小的亲卫衣裳。

“多谢程校尉,”柳絮扬起一张小脸,脸色有些苍白。

进京后没找到药馆,她身上的擦伤一直没处理,隐隐有些恶化的倾向。

程校尉皱眉,见她面无血色,似乎这才想起什么,“若是需要药膏一类的东西,尽管去找管家要,我已向他支会你的来历。”

“多谢……”柳絮觉着自己像是转运了,自打出来闯荡后,一路上遇着的都是顶顶好的人。

等程校尉走后,她独自去管家那领了药膏,管家提前被程校尉提点过,甚至还亲切地问她需不需要拨两个侍女过去伺候。

被柳絮谢绝后,才退而求其次替她安排热水和药膏。

一直到洗漱完毕,柳絮这才有空打量这间屋子,整体颜色偏厚重素雅,除开一应寝具和被褥外,别无他物。

她知晓有钱人家都分得有内院和外院,这里应当是王府外院的某个小院。

明日还要早起晨练,柳絮将门关紧,合衣而睡。

小院宁静,宫里却闹作一团。

夏太后将手中的茶具径直摔向太医额头,茶水淋了太医全身,一抹血色从他额间蔓延而下。

“他要是好不了,你们都给他陪葬!!明白吗?!”

明明是深夜,夏太后却依旧精致绮丽,巧匠精心打造的金钗斜斜插在她的发髻上,晃动间,在空中划过一抹黄影。

她是极美的,夏氏女儿的美丽早就闻名上京,如今她刚满三十六,保养得当,面容华美,仿佛双十年华,只不过眉眼的那抹狠厉彻底破坏了她的美丽,让人生寒。

“不仅你们陪葬,你们的家人、亲友,都给他陪葬!!”

“是…..是……臣这就下去想办法。”

呵退一群太医后,夏太后狠狠看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冷声道:“看好他,若是出事,拿你们是问!”

侍女惨白着脸,慌张点头。

太医院又命人送来熬好的药,侍女们屏息掀开厚重的床帘,小心靠近床上的这位贵人。

他面色如寒玉,嘴唇有些发青,却还是掩盖不了那精雕细琢的绝美容颜,与太后五分相似,却比太后更英气,更蓄雅。

谁能知道骂名绝世的宁远王此刻静悄悄的躺在这儿,奄奄一息,似乎下一秒,那口气便要销声匿迹。

侍女们抖着手,颤颤巍巍地喂进汤药,全然不在意宁远王的容颜如何,只求他能挺过这一劫,放她们一条生路。

落进太后的手里,只会比死还难受。

齐英宫的烛火彻夜未息,明亮的烛火隐隐照亮夏昀崧的侧脸,他眼皮微动,透过隐隐约约的光亮,似乎看见了那位佳人。

她奔跑在林间回眸对他笑的模样,窜上房顶后得意的对他笑的模样,淌在小溪里抓住一条大鱼后对着他笑的模样……

他想上前如往日般抓住她的手,熟悉的触感却没有传来,她似乎变成了一团空影,下一瞬又出现在不远处。

她不再笑,她开始哭,哭着质问他,他去了哪。

夏昀崧满心惊惶,想冲上前抱住她,可她永远站在他的不远处,瞧得见,摸不着。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她脸颊上滑落,一股火星溅在她身上,她不知痛似的,任由火势蔓延,她只在大火中哭,无助又迷茫。

夏昀崧唇间喃喃着,不要…….不要……

惊醒的那一刻,只觉浑身无力。

“崧儿?你醒了?”夏太后早已没有前几日的蛮横,此刻亲切得腻人,她颇为埋怨道:“你这一病也病得太久了,偏偏自己还瞒着,呆在王府什么都不说。”

“若不是我去把你接进宫来,你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

夏太后碎碎念念着,让人奉上温了许久的膳食,“太医特地给你做的药膳,快快吃了才好得快。”

夏昀崧反应还有些慢,欲慢慢接过玉碗,却被夏太后躲开,“你大病初愈,阿姐喂你。”

夏昀崧勉强露出一抹笑,像是易碎的玉兰一般,“不用,我自己来。”

夏太后拗不过他,只能递出碗。

慢慢用膳的功夫,夏昀崧记忆苏醒,缓缓道:“长庆王到京了?”

夏太后很乐意他过问朝上的事情,毕竟她们母子只能靠他了,“前几日便到了,怀儿懂事,一直让人盯着,没主动召见他,就等着你呢。”

“明日设宴罢。”

“你的身体……”好歹是亲弟弟,夏太后有些踌躇。

“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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