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存仰头，望着那个写着“宿诺”的招牌，有一瞬间的出神。
原本只是想来拜访故人，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推开门，走进奶茶店，很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店内的装潢，找了个靠里侧的位置坐下，他身后几个黑衣保镖则拿着现金，将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都请了出去。
林芸行色匆匆地赶来，穿过一众保镖，来到李秋存面前站定，神色虽然平静，衣袖下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她努力放平声音：“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秋存随手摘了一张墙上的便签看，闻言淡声道：“信息时代，想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林芸有些烦躁，她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不耐烦地问：“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吧？”
李秋存笑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他的目光落在林芸脸上，一副追忆的口吻：“我前几天碰见了两个孩子，有一个很像你，可以说和你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都十八年了，李总还是别跟我回忆过去了。”林芸冷笑，“也不怕你夫人知道。”
李秋存恍若未闻：“另一个孩子跟你一样姓林，名字和这间店名一样，算算年纪，正好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听说他还是领养的。”
他像是没看见林芸陡然剧变的脸色一样，自顾自地道：“未免太巧了点。”
林芸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又归于平静：“你怀疑他是你儿子，那你就去做DNA，找我有什么用？”
“阿芸，我只是想到很久没见你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李秋存笑笑，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那个孩子想来跟我也没关系，他和他养父长得很像，可能是私生子借着养子的名头养在家里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他道：“但另一个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他笑起来和你很像，看起来特别乖，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你。”
林芸：“……”
她脸色发绿，如果没猜错，他说的是林宿和方辞没错吧？方辞哪里乖了？小骗子一个，装的时候花言巧语哄人开心，不装的时候咄咄逼人，一点情面不留。
但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她第一次见方辞，也觉得这孩子千般乖巧万般可爱，李秋存见了方辞，居然也觉得这小孩儿乖巧讨喜。
他们俩都挺瞎，被方辞唬的一愣一愣的。
她烦不胜烦：“叙旧也该叙完了，还有事吗？我这儿庙小，供不起李总这尊大佛。”
李秋存无奈：“阿芸，好歹在一起过，你一定要对我这么不留情面么。”
林芸恼火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被她三番五次地讥讽，绕是李秋存脾气再好，此刻也有点挂不住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跟你兜圈子了。”李秋存敛去表情，淡声问，“当年那个孩子，你真的打掉了吗？”
林芸：“不然呢？”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你刚才的表情，让我很难不怀疑你瞒着我什么。”李秋存慢条斯理地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派人去查？”
“你……！”
林芸强忍怒气，她紧紧攥着手包，最后她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你说的那两个孩子，是林宿和方辞吧，他们上个月来找过我，想找林宿的生母。”
李秋存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林芸道：“我以前养过林宿几年，但他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你也知道我有个哥，他那段时间欠高利贷，讨债的追到我这儿，我没办法，又把他送回了福利院，至于他亲生父母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她的话真假掺半，李秋存拧起眉：“这样么……”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过林芸会生下那个孩子，他只是见到方辞，想起了故人，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他虽然失望，但并不意外。
林芸问：“你为什么说林宿是私生子？”
“猜的，你可以查查方天河的照片，他和方天河很像。”李秋存道，“他们那种家世，既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又不想闹出丑闻，养子这种身份再方便不过了。”
林芸不置可否，她再度送客：“李总还想问什么，没有的话你可以走了。”
“看来你真的很不欢迎我。”李秋存起身，“那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林芸悄悄松了口气。
走到门口，保镖伸手开门，风铃被拨动，哗啦地响起来，李秋存忽然回头，道：“阿芸，十几年了，你居然只有这么点长进。”
林芸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祈祷我最好什么都查不出来吧。”李秋存微笑着道，“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却让林芸汗毛倒竖。
李秋存一走，她就立马闭店锁门，抖着手拨通了方辞的电话。
方辞看着林芸的来电，本来想直接挂掉，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把她从黑名单拉出来了。也不知道她不去找方天河走剧情，找自己干什么。
“方辞。”林芸声音颤抖地问，“你知道李秋存吗？”
“知道啊。”方辞抬眼看了眼对面牵着女朋友的手、乐得像个地主家傻儿子似的李行初，漫不经心地答，“虞阳没几个人不知道他吧。”
“我是说……”
“我知道。”方辞打断她的话，“你不用提醒我，我只会犯恶心。”
林芸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可能是震惊方辞居然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可能是难过方辞还是这么刻薄到不留情面。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他刚才来找过我，最近他可能会去查你和林宿。”
方辞沉默了下，给林宿打了个招呼，起身走到了僻静处，然后问：“你在害怕吗？”
这大概是摊牌之后方辞为数不多对林芸表露关心的时候，林芸有些无所适从，可心却逐渐安定下来。
她哑声道：“我怕他给你添麻烦。”
“当小三的时候都没怕，现在怕什么。”方辞轻笑，“你决定把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料到自己迟早会遭报应。”
林芸霎时哽住，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升起的那点感动消弭得无影无踪：“……”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方辞感慨似的，道，“等着吧，你和我的报应都快到了。”
不等林芸再说，方辞就挂断了电话。
等他转身回去，就看见林宿正跟李行初说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方辞莫名有点烦，这俩人上辈子就联手搞过他，给他下了不少绊子，这辈子居然还能聊的热火朝天，有那么多话说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俩人合伙密谋要怎么干掉他？
方辞莫名有种危机感，虽然李行初是个傻逼，但林宿是男主，俩人战斗力取个平均值也不是他一个短命炮灰能比的。
不行，他得给林宿吹吹枕边风，让他离李行初远点。
李行初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让佣人把空调调高一点，转头见方辞回来，立马兴冲冲招手：“方辞，打不打游戏？”
“打呗。”方辞坐回林宿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游戏手柄，“不过先说好，我玩的一般。”
“没事，”李行初道，“我也不行，彤彤也不太会，咱们就随便玩玩。”
姜彤也是那天的倒霉孩子之一，李行初的女朋友，但方辞两辈子还是头回知道有这么个人。
这几天来家里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方辞被拉着接待客人，比动物园里的大马猴还累，所以李行初一约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宿跑了出来。
毕竟李行初不是时时刻刻傻逼，但在家里却要时时刻刻当猴，哪个划算还是很明显的。
李行初对着投影屏翻游戏，方辞顺口问：“彤姐，你和初哥谈多久了？”
姜彤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炫耀的意味：“我们两个幼儿园就认识了，去年订的婚，打算毕业就结婚呢。”
“我要是真被关泽阴了，她家肯定得退婚，想想我都后怕。”李行初插嘴道，“所以我俩结婚你和许铮扬必须得坐主桌，以后我有孩子，就让它认你俩当干爹干妈。”
姜彤在李行初腰上掐了一把，掐的李行初嗷嗷叫。
方辞：“……谁要给你孩子当干爹，休想骗我红包。”
而且孩子也不用认干爹，方辞本来就是亲叔叔。
姜彤凑过来八卦：“你俩有女朋友吗？”
“我没有。”方辞答，“我哥也没有。”
林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嗯，没有。”
姜彤的目光逐渐诡异：“哦——。”
方辞不知道她在哦什么，奇奇怪怪的。
打了两把游戏，门口处一阵骚动，方辞回头看了眼，是李秋存回来了。
他和林宿起身问好，李秋存笑着点头回应，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宽和有礼的长辈，只是目光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方辞只当没看见，趁着李行初和姜彤没注意，把他和林宿的杯子换了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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