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醒了之后会说什么,林宿想过很多种可能,失忆这种假设也做过,但唯独没想到,他会说怕他。
为什么要怕他?这么多年他对他还不够好吗,可这小白眼狼不是说自己不要他,就是说他害怕。
除了觉得荒诞,林宿还想笑,笑他自己以为是捂了块石头,结果是根钻木取火的木头,轰地一下烧起来,把自己烧得渣都不剩。
“不用怕我。”他道,“你只是被撞坏了脑子,等想起来就好了。”
方辞:“……”
本来就觉得头疼的方辞这下头更疼了,狗男主这张乌鸦嘴是开了光吗,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脑袋疼得好像要炸开了。
狗男主,跟他这个反派注定没法和平共处。咒他脑子坏了,信不信他现在就死给你看。
方辞道:“可我觉得,你不是我哥。”
林宿默了下,点头:“嗯,其实我是你男朋友。”
方辞:“……”
臭不要脸,好会给自己贴金。
方辞差点没绷住,好在表情这种高难度动作对他来说太费力气,即便有些细微表情也被氧气面罩遮盖住,所以才险而又险地没有露馅。
他缓了下神,问:“那我觉得害怕,是因为你家暴吗?”
林宿:“你好好养病,我就不家暴。”
方辞懂了,他想抽自己。什么人嘛,连伤号都不放过。
他把头一偏,闭上眼没再搭理林宿。
林宿问:“想吃苹果吗?”
方辞又把眼睛睁开了。
他现在全靠注射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但那东西又到不了胃里,饥饿的感觉自然有,甚至胃里酸到需要打止呕针。
有时候护士从他病床前经过,方辞想的都是人腿和鸡腿有什么区别吗?啃起来是不是都是香喷喷的。
算下来他有七八天没吃过东西,嘴巴里面都开始泛苦,现在一听到苹果,他都恨不得从病床上跳起来。
林宿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苹果出来,用水果刀慢慢削皮,然后用勺子把苹果刮成果泥,一点一点喂给方辞。
“只能吃一点。”林宿道,“不能多吃。”
方辞瞪他,一口咬住了勺子。
林宿无奈:“松嘴。”
方辞咬着勺子不松,含含糊糊地道:“那你把我解开。”
这约束带能解吗?林宿想起护士的话,有点犹豫。
他找到大夫,大夫看了下方辞的情况,问:“管子不能拔,知道吗?”
方辞:“知道。”
对于这种意识清醒,且没有做过神经手术开颅手术的,大夫总归要宽容一点,他给方辞解开,然后盯着方辞看他会不会作妖。
但方辞只是稍稍侧了下身,然后就不动了。
他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各种管子,胸口上,肚子上,胳膊上,加起来有六七个。
方辞感觉自己有点惨了吧唧的。
虽然上一世林宿出了车祸就没有了他的剧情,可现在爸妈还不知道,林宿的身世还没揭开,他这个车祸是不是白出了?还是说以后要再来一次?
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他,未来真是一片惨淡。
自从解开约束带,护士对方辞的看护松了不少,方辞休息的时候虽然还会被绑起来,但只要他说,一般也都会给他解开。
林宿每天照常来投喂一点水果,投喂的是什么,一般取决于唐姝给护士站送的是什么下午茶和夜宵。
大夫说车祸的时候虽然护住了要害,但受到的撞击力度太大,脑部多少还是受了影响,失忆是有可能发生的,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这点还不确定。
林宿问方辞还记得多少,方辞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用他那双噙着水的眼睛可怜又无辜地盯着林宿看:“我应该是被撞坏脑子了,你不会打我的对吧?”
林宿无奈:“不打,你别害怕。”
方辞就眉眼弯弯地朝他笑:“男朋友真好。”
醒了之后他逐渐有了精神,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偶尔也可以坚持半个小时不睡觉,他又省心不会拔管折腾护士,林宿怕他无聊,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于是拿到手机第二天,他刚进去,就听见方辞打电话:“你回国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是等我出院吧。”
林宿:“……”
身体虚弱的缘故,方辞说话声音总是很低,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他就没了力气,闭着眼微微喘着气,看起来很累。
林宿走过去,屈指在床边的护栏上敲了两敲。
方辞睁开眼,看到林宿一张冻死人的脸,瞬间明白自己露馅了,他扬起笑脸:“你来了,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被他拖了长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林宿瞥了眼他的手机:“不记得我,记得许铮扬?”
方辞慢慢眨了下眼,丝毫不羞愧地道:“戳穿就没意思了。”
装失忆或许是心血来潮,但确实可以避免很多现实,林宿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方辞失忆了,他便顺理成章压下满腹疑虑,专心当方辞口中那个可能会家暴的男朋友。
可惜只当了三天,另一方就不想演了。
方辞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问林宿:“你没告诉爸妈我血型的事么。”
林宿道:“没有。”
方辞扯了下嘴角,眼里多了丝嘲弄:“那你做过DNA了么?”
林宿沉默,方辞眼中讥讽之意更甚:“趁我还醒着,把爸妈叫来吧。”
“不急。”林宿垂下眼,“你安心养病。”
方辞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林宿这样,让他觉得很无聊。
他每天都被困在这张狭小的病床上,闭上眼睛也挡不住白炽灯的光,堵住耳朵那些机器的声音依旧可以贯穿大脑。
方辞感受不到“死里逃生”的不易和喜悦,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展览品,进食和排泄都需要别人帮助,**、恐惧和尊重都不配得到,他努力劝告自己这是正常的,等出院就好了,可却怎么也没办法放松。
所以他想听林宿诘问他为什么要占据他的人生,想看到林宿像上一世那样冷淡又嫌恶的眼神,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痛苦转移,可林宿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大相径庭,以至于他很失望。
他不死心地问:“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林宿安抚他,“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陪你一起呢,”
“算了。”方辞意兴阑珊地闭上眼,“你走吧,不用来了。”
“阿辞。”
方辞恍若未闻,按下了呼叫铃。出于对病人的保护,林宿很快被请了出去。
接下来两天,林宿都被拒绝探望。
明天就是他们两个生日,唐姝叫他回家准备明天的宴会,看到林宿一脸憔悴,忍不住心疼:“别方辞还没好,你再累坏了。”
“妈。”林宿喊了她一声,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有点累。”
无论是隐瞒父母的愧疚,还是对方辞伤势的担忧,或者是对他们两个身世的怀疑,都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偏偏方辞还要逼他,恨不得马上和他站到对立面去,一点余地都不留。
身体还好,可精神上疲惫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方辞所说的重生,车祸已经应验,林宿不敢赌被赶出家门这件事会不会也变成真的,如果是,至少也得等方辞情况稳定下来。
他甚至把自己的账户余额算了好几遍,抛开父母给的,学校的奖学金和各类比赛的奖金加起来也有几万块,这些钱够用一阵子,再去做一些兼职和理财,总不会让方辞吃苦。
他做好了带方辞远走高飞的准备,可事实却是方辞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林宿抱着被褥,又到爸妈的卧室里打了地铺。
这次少了个孩子,气氛变得压抑许多,谁也没有说笑的心思,最后还是方天河起了个头,说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是弃儿,哪天被捡到,哪天就是他们生日,但林宿算个意外,他被丢弃的时候五岁,记得很多事,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生日,唯独对怎么出现在福利院门口,和家里的地址闭口不提。
方辞认准了这个哥哥,唐姝还劝他,说他们两个同一天生日,万一林宿是弟弟呢,丁院长出面打了个哈哈,说孤儿什么时候被捡到什么时候是生日,她碰见林宿是上午,方辞出生在晚上,肯定是林宿大。
于是领养林宿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定了下来。
唐姝故作轻松地道:“兴许小宿真比方辞小呢。”
“别吧,”方天河道,“方辞哪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林宿也想笑,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原本不以为意,可心口处却疼得越来越厉害,疼到他冷汗涔涔,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蜷缩着身体,紧紧捂着心口,试图减缓那股痛感。
唐姝很快发现了不对:“林宿?林宿!你怎么了?老方快打120!”
方天河立马打了急救电话,他和唐姝把林宿扶到车上,车子开出两个路口,和救护车在中途汇合,刚转移到救护车上,林宿的手机就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
林宿几近昏迷,方天河本想挂掉电话,但看到阳大附医的备注,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女生焦急地道:“请问是方辞家属吗?他情况不太好,你最好尽快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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