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开始相爱的第八天

大军驻扎于襄阳城已有两日。

但准确地说,军队其实只有一半是由乾溪城出发,其中包括世子的亲军和南王三军中的一军,再加上部分负责运送辎重的隶臣和管理他们的后勤军士;另外一半则出自襄阳守军。

两方的关系想也不可能十分融洽。然而在外敌即将来临之际,看在虎符的面子上,襄阳的守将傅和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解沉秋。

这反而教解沉秋多少有些意外。

——征战南疆的这两年,他早已被南王塑造成了出身异国、受兄长迫害流亡、又因知遇之恩而对南国忠心耿耿的飘零之人,想必天下已经无人不晓他身居何处。但主将在面对自己的故国时是否会心软,恐怕没人愿意去尝试。

记载有南王命令的丝绢上,写着解沉秋和傅和同执掌兵之权。若有分歧则由与解沉秋一同前往襄阳城的副将盛清作出最终决断,几乎是明晃晃地将不信任展示在傅和眼前,甚至连监视都不曾有半点掩饰。

解沉秋不认为傅和会没有看出来,故而对方此举的确令他感到犹疑。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因军队不宜有二主才让出了领导权,实则却让盛清全然失去了对他决定有所置喙的条件。

若是试探……似乎过于光明正大了。但这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饵,解沉秋却并不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主动吞下。

他没有想过要背叛南国,更没有想过要背叛须艽。在他们已经选择了对方的当下,只要安心留在南国,解沉秋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即将再次拥有一个归处。

但他同样认为此战解佗必然会败,不论是否由他领兵都不会有第二个结果。唯独例外的是,他定会放解佗一条生路,而其他南国将领则不然。

当然,解沉秋也可以选择杀死解佗,但这样做造成的后果是无法预知的。无论是西国因无主而生乱,亦或是他在南国的干预下返回西国,都是他不想见到的。

最好的方案或许是他能与太宰里应外合,在对决中杀了解佗,然后再趁战场混乱之机逃回西国,也能借此顺利摆脱南国的控制?可惜不知除了盛清,是否还有其他负责监视他的人隐藏于军中,此人甚至极可能还握有事急时处死他的密令。

南王想必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不论于公于私。想到这里,解沉秋忍俊不禁。

可惜,太宰虽然是一手教导他的恩师,却也是一心忠诚于西国的肱股之臣,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解沉秋眼见着天光微亮,便决定去打一盆清水洗漱。他们如今驻扎在襄阳城的军营内,作为一座最初便是为军事目的而存在的城邑,这里不像乾溪城内拥有独立的商业、娱乐区域,取而代之的是广阔的军队驻地。

因此作为主将,解沉秋得以在成排的房屋中拥有了独立的一间。只是水井数量毕竟有限,为了避免撞上人多的时刻,他打算早些起床,毕竟之后还要操练——敌军未至,又并非新建阵地,倒不如和当地驻军一起操练一番。

然后果不其然地在拎着木盆踏出房门的下一刻,“巧合”地看到隔壁房间的盛清也推门而出。

盛清其人,是个大部分时候只会对解沉秋的决定答“是”的合格副手,每日都是笑眯眯的。解沉秋和他关系并不差,然而两人都对自己的身份心中有数,从来不曾有过深交的打算。

还未完全亮起的天色让解沉秋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他直觉那并非笑容。两人各自点头致意,便一前一后地向目的地走去,途中也没有做过交谈。

以往被这样死死盯着时,解沉秋总会生出些烦躁,只能暗自按捺。如今即将面对故国,处境分明比之前征战南疆时更糟,他却莫名地感到轻松。

或许是因为,终于要结束了。

原本往营地中水井走去的脚步逐渐变慢,距离操练的时间还早,解沉秋突如其来地想要去看看襄阳城中人们的生活。他转而向营地外走去,水井不是必备之物,更多的人应该会出现在内河畔。

不同于国境内部的城邑守军大多来自于服兵役的当地人,作为边境堡垒的襄阳城驻军是由南国供养的职业军队。而本地百姓最初实则是由跟随而来的家属、与停留于此的工匠及其亲人组成。

战时成军、平日屯田,这样的军队既不同于其他城池的守军,亦不同于乾溪城的军队——乾溪城的军队往往由贵族子弟组成,他们自备精良的装备、也不需要国家的供养,追求的只是进入军中建立功业,为家族带来荣誉。

这样的两拨身份迥然不同的人,如果协调不好,或许会在西国大军来临前便先生出乱子。解沉秋漫无目的地想着,脚步却不停,直到即将离开营地时,发现身后的盛清一个箭步停在了他身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盛清的脸上已经挂出了解沉秋无比熟悉的笑容:“公子沉秋留步。”

“这是王上的意思?”解沉秋面无表情地问。

“请不要为难属下。”盛清避而不答。

解沉秋转身便往回走去。

两人很快在沉默间又回到了水井集中的区域,随着轮轴吱呀吱呀响起,八成满的木桶被解沉秋拎了出来。他倒去一半的水,将剩下的递给了候在一旁的盛清,尽管对方手中根本没有可以取水的器具。

他不明显地笑了一声。

被嘲笑的人丝毫没有露怯,坦然地摊开手,将木桶留给了下一个前来打水的人。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一来一去之中又消散了。

这本是平静的一日,解沉秋所担忧的来自两方军队的摩擦并没有发生。这或许是因为他与傅和之间关系的克制,或许是被单纯的体力操练消磨了火气。然而当日沉月升,解沉秋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进门时佩剑已经被放在了一旁,但解沉秋怀中还藏着须艽所赠的短剑。他不动声色地借着窗外月光向屋内的烛台走去,手上的动作似乎是在取火折子,实际上则暗暗将短剑从鞘中向外抽了一部分,只待出剑的时机。

剑身划破黑暗的瞬间,屋内顿时在银月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金光,来人顿时惊觉。解沉秋先是佯作将剑平挥而出,又立刻松开剑柄,反手重新握剑往身后朝下刺去。

“世子!”来人低声叫道。

解沉秋的剑在将将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停下了。

“你是何人。”他保持着用剑抵住对方的动作,并没有因对方的称呼而有所放松。

“南王已将您领兵主战之事昭告天下,王上行军途中突发恶疾,太宰遂命属下潜入襄阳城,伺机告知于您……”

“荒谬至极。”解沉秋的剑不再犹豫地刺了下去,他甚至转过身,在对方试图挣扎的情况下,往心口处精准地又补了一剑。

那是须艽从未见过的,如同恶鬼般的男人。

击掌声自屋外传来,盛清手中端着一盏烛灯缓步入内,与他同进的正是襄阳守将傅和,掌声也来自于他。

“此人大约是三日前来的乾溪城。”傅和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已经倒在地上的人,“借的是一名更早前出城的猎户的身份。可惜,入城时便被盯上了。大战在即,城外归来的人都被盘问过详细信息,不是仅仅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就足够的。”

“我与你说过了,公子沉秋不是那般三心二意之人,你还硬要我将他拦在营地中。”盛清将手中的灯往傅和手中一塞,完全不顾对方能否及时反应过来,会不会烫到手,便几步上前拎住了死人肩上的衣物,向外拖去。

“这种脏活还是我来做吧。”伴随着他的话语远去,地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傅和垂眸看了一眼,随即又道:“走罢,给你换个房间。”

无奖竞猜:死掉的倒霉蛋说的是真话吗?

【关于军队】

屯田乃至军屯还是挺常见的,比如三国;

兵役也是很常见的,一般在稳定政权时期;

贵族子弟参军武器装备自带曾经也真的存在;

但我懒得查具体资料了就当是我写的这样吧.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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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开始相爱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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