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不需他言明，这位老者就点破了他的来历。
薛淮一怔，哑然失笑：“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要问您。”
“来，坐下慢慢说。”薛淮又坐回到单人沙发里，那位老者也在沙发上落座。
薛淮问：“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陆济，在地府任判官一职。”陆济和蔼地笑了笑，“相信无晦道长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原来是陆判官！”薛淮恍然地点头，他捉鬼都是直接和鬼差联系，虽然没有见过陆济，但也从鬼差们口中听到过陆济的事迹。
总而言之，陆济是位公正无私的好判官，不然也不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陆济笑容慈祥，开门见山道：“您现在会出现在这，都是上头的意思。”
地府归天道管，陆济口中的“上头”，指的就是天道。
如果是这样，那道找茬的天雷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
薛淮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他弄到千年之后？
他话音刚落，陆济的表情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还请无晦道长守口如瓶，不要再透露给第二个人知道。”
见他面色肃穆慎重，薛淮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然后陆济就和他说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名为宫肃，是玄学世家南城宫家的正统继承人。作为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宫肃年纪轻轻就学了一身高深道法，第一次下山入世就在某极凶阴地救了一个名叫《探灵直播》的作死节目组，并认识了该节目的特邀嘉宾歌坛小天王柯扬。
柯扬为人单纯热情，宫肃很快就与之结为兄弟，宫肃一路捉鬼收妖，柯扬也跟着他出生入死，在经历一系列的危机后，两人发现了一个在百年前就布下的惊天阴谋，而这阴谋的幕后黑手是一位邪佛，目的就是谋取天道的力量。
“宫肃是邪面佛的天命克星，但是宫肃实力太弱，他从一开始就没能阻止邪面佛的，以至于到后面完全不是邪面佛的对手。”
薛淮理解地点点头，现代玄学式微，就算宫肃再怎么天纵奇才，现如今的道法环境也不可能让他成为一流道士。
一个二流道士想要对付一名邪佛，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
陆济说：“所以上头特意把道长请到现代，就是希望您能亲手教导宫肃，让他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邪面佛。”
薛淮：“？”
你管雷劈叫请？
大概是薛淮的表情太明显，陆济老脸一阵臊得慌，上头做事不地道，还是得让他们这些跑腿的善后。
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无晦道长能顺利飞升成仙，直接飞升到上层位面。而现在上头直接把人劈到现代，还硬塞给人家一个任务，做不好就要人家给这个世界陪葬，这么做真是非常不讲道理了。
但他只是一个跑腿传信的，只能把上头的意思传达给无晦道长听，其他的，他也无能无力。
薛淮也不想为难陆济一个老人家，转而又问：“为什么是我？”
虽然他是上清道第九代首徒，但请他师父不是更好吗？
陆济诚恳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以道长的天赋资质，会是当之无愧的道教第一人。不请您还能请谁呢？”
原来他那么厉害吗？
薛淮摸了摸下颚，“所以，你是想让我去收宫肃为徒？”
“对！”陆济眼睛一亮，“天才总是更理解天才的想法，如果是您亲自教导宫肃，他定能够独自解决邪面佛，也就避免邪面佛谋取天道的力量、毁灭世界。”
薛淮皱了皱眉，“可我为什么要收他为徒？我上清道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你也说他出身玄学世家，我收他为徒，这不合规矩吧？”
玄学世家自然是自成一家，哪有放着自家道法不学，跑去学别家道法的。
听他提到这个，陆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其实宫肃勉强也能算是上清道的后人。”他偷瞥了眼薛淮的表情，说：“上清道传承到第十一代发生内斗，分裂成了以掌门为首的正阳宗、以大长老为首的清鹤宗，还有自成一家的南城宫家。”
薛淮：“！”
传承了近几百年的道门第一大教上清道就这么没了？
薛淮惊愕道：“这是哪个不肖徒孙干的事？”
陆济被“不肖徒孙”四个字呛了下，但面前这位是上清道的第九代首徒，第十一代弟子的确算是他的徒孙辈了。
陆济心虚地移开眼，“咳，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当初上清道发生内斗，那位宫家祖宗在其中没少出力。要是说给这位听，只怕是更加不愿意收宫肃为徒了。
把陆济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薛淮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不动声色道：“行，我明白了。”
陆济面色一紧，“那您答应了？”
薛淮泰然道：“世间有难，我修道之人理应救世。”
见陆济眼露喜色，薛淮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但我有一个条件。”
陆济立刻正色：“您说，只要是我陆济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那么夸张。”薛淮微微一笑，“只要陆判把十一代弟子内斗的事情详细和我说一遍就行。”
陆济：“……”
这还不如赴汤蹈火呢。
只不过他们有言在先，陆济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宫家老祖挑拨离间，让掌门和大长老意见不合以至于大打出手，最后三人瓜分上清道另起炉灶”的始末说给他听。
而薛淮始终喜怒不形于色，陆济也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后来上清道就分裂成了正阳宗、清鹤宗和南城宫家。”陆济说完，偷偷打量薛淮的神情。
薛淮察觉到他的目光，语气不辨喜怒：“陆判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收宫肃为徒，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陆济干笑了两声：“我相信道长言出必行。”
“我还有一个问题。”薛淮不想在上清道分裂的事情上说太多，转而问：“这具身体的魂魄呢？”
他已经猜到天道把他塞到这具身体里的原因了，原身的爷爷曾经跟随不知名的茅山道士学过道术，用现在的话来说，薛淮在玄学界就属于无门无宗的野鸡道士，正因为没有背景，才给了他做手脚的机会。
而原身同时又是那个作死节目《探灵直播》的常驻嘉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晚直播这一期的特邀嘉宾就是歌坛小天王柯扬。
换句话说，他今晚就会和宫肃见面。
陆济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被上头送往其他世界了。”
“原来如此。”薛淮若有所思地抬手蹭了蹭下颚。
如果是这样，那他找不到原主的魂魄也说得通了。
陆济：“道长还有别的问题吗？”
薛淮：“噢，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陆济站起身，“今晚就是《探灵直播》的直播之日，还请道长做好准备。”
薛淮垂下眼，“陆判放心，我自会准备好。”
原身为了吃这口饭买了不少东西，但全都是些没用的假货，画出来符纸还是靠他法力支撑着才有了效用，他要去极凶阴地，至少也得带几张五雷符才行，更何况他还要顾着节目组的安全。
待到陆济离开后，薛淮坐在沙发里看着桌面上的纸缯出神。
传承数百年的上清道竟然就这么没了。
他现在还得收这个背叛师门的不肖徒孙的后代为徒，教导他学习正统的上清道法。
“呼…”
薛淮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难辨。
他倒要看这个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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