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云忘川喉间干涩。
楚皇转身，幻境迅速崩塌，那些碎片残存的虚影停滞一瞬间，突然剧烈颤抖，无数的碎片瞬间化为齑粉，连同那位帝王，都化为灰飞而去。
帝王最后一道声音更加渺然，愈发模糊不定，渐渐余音难存。
“仙人居高寒……”
是时，长白山无云无雨，无雷无风，瞬息之间，云忘川突破瓶颈，灵气化海，海凝为丹。
金丹再成，幻境皆破。
空无他人的灵宫大殿里，云忘川维持着原先奔跑的姿势，周身却生出了一层无形的劲气，护卫周全。
他有些僵硬着变作站姿，摊着手心放在眼下，垂眼看着手心，浓密的眼睫毛一颤一颤。
沉默半响，云忘川垂下手，平静地说：“原来是这样。”
楚皇云无疾，父不详，母亲早逝，幼年坎坷，幸得一老夫子收为弟子，勤以向学，以科举入朝，但楚王无道，云无疾因直言被贬于漠北，隐忍六年，积蓄实力，于六国动乱之际，成为新的楚王。
成为楚王后，云无疾在内改革制度，发展军队，重用人才，鼓励创新，向外远交近攻，以各项闻所未闻的奇工巧物源源不断收拢来巨额财富，吸引子民，最终一统六国。
史书上要几代帝王才能做到的事情，云无疾用短短二十年，创造出无与伦比的伟业。
这一切和走上修仙路途的云忘川似乎并无关系，但是如果云忘川没有回到云家……
云忘川十岁那年，母亲雪衣不幸病逝，酒坞赶他这个父亲不详，母亲早逝的小子，他无处可去，遂到处流浪，加上天生心疾，颠沛流离过一段时间，后来是云家来人把他带回去，他才知道自己的父族，才知道原来六国之外，还有神仙。
他也曾听说接回他这件事颇为曲折，其中细节，他已经不甚清楚，但是，如果他没有回归父族，他未必不会走上云无疾的路。
问心关内云忘川曾回答：他叫云焕，字忘川，又字无疾。
无疾只是幼时母亲对他的美好祝愿，不是冠礼上正式取字，选择回云家的云忘川本应早早忘记。
但这个回答自然而出，是不是意味着，即便他忘记作为云无疾的自己，却也始终不曾忘云无疾之名？
脑子里楚皇的一生以有影像的形式恢复，云忘川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那个雄心万丈,一统六国,纵横捭阖，万民归心，死后却为邪修颠倒正反的云无疾，还是自幼苦楚，入仙途而一日天下知的云忘川……
根据幻境里楚皇的意思，倒像是笃定有什么重要的，他还不清楚的原因，使他登天梯失败，乃至如果他搞不清楚这个原因，他就无法成仙。
另外，照他的意思，就是登天梯前他是一世，失败后来到这里是下一世，一句浪费，倒好像楚皇也是一世。
三世轮回，云忘川只是一想，道心就在轻颤，引起灵魂深处瘙痒一般的悸动。
他再细想这个幻境本身，也是存在诸多疑点。
为何张小哥会在其中？
他不知道当时搭救自己的是张小哥，由对方突然来告知也就算了，自己不知道的，楚皇，或者说上上世的自己？都来插一脚未免太过于奇异，何时幻境还能有告知人真相的功能了？
双眼一抹，散发淡淡白光，灵视之下，全身肌理、皮肉、骨骼，筋脉都清晰可见，立体分明。
唯一异于常人的，只有脐下丹田脱离了书形态的和金丹合二为一的微草书。
是微草书吗？
微草书来历不明，本是云忘川不知事时父亲拿来给他玩的图本，后来又无故消失，突然出现在他选功法的时候。
微草书真的只是功法吗？
而楚皇最后的余音，其实是凡间一首不可追溯的诗的首句。
仙人居高寒，不曾下青台。
云下白骨枯，未见仙人来。
有人说这首诗里的仙人是暗指，借以讽刺那些身居高位却不见人间疾苦的达官贵人。
也有人说这首诗是可怜困苦的百姓将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不可追寻的世外神仙身上。
还有人说，诗歌的意思是世上神仙有，只是不曾看见过仙人下凡，庇护世人。
未见得就是这些意思。
无论如何解读，这首诗都是关心百姓。
云忘川抬步去寻吴邪他们，脑内思绪转来转去。
但是对于剑修来说，世界上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多得很，他也早已不是小时对什么都好奇的云焕。
在剑锋之下，一切应该大白于前的东西，都会无所遁形。
云忘川背着西子剑，搜寻人迹。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遥遥的波动，不由收敛心思，凝神而望。
冰川不能阻隔，就在那个方向，灵气如潮涌潮落，吸入一个点内，那个点在灵视下散发着青绿的光芒，很是亲切。
顾不得多想，他站在一处塌陷前，把剑拔出来，深呼吸两口，闷头跳了下去。
但见灵宫大殿下面陡峭的悬崖边成现一层层如楼梯一般的斜坡，每一层上冻着密密麻麻的坐地死尸体，浑身青紫，一张张面目狰狞不已，嘴里露出非人的獠牙。
尸身上并无多少怨气，牙也是装上去的，兼多是张老人脸，满是皱纹，云忘川推测这些人是自然老去，看上去诡异也应该是特殊的丧葬仪式。
但是被人收集到这，作为墓穴的一部分，其中还是有些云忘川不懂的猫腻的。
有一处尸体东倒西歪，空出一条道，显然是吴邪他们做的。
顺着破坏的痕迹和人的足迹，云忘川往斜坡下走，发现了拖曳的痕迹和颇为连贯的，鞋子在地上滑过的轨迹。
旁边倒了很多尸体，但是从密度来看，有一具尸体不见了，同时残存的邪气昭示着那具尸体把某个倒霉蛋拖走了，然后其他人不得不去追，过于紧急以至于直接滑了下去。
痕迹消失于一个洞穴附近，怎么又是一个洞？
云忘川咳嗽两声，无奈地持剑而下，跳将进去。
仙人居高寒，不曾下青台。
云下白骨枯，未见仙人来。
区区不才，是我写的，并做了阅读理解，咦惹，丢脸了。
嗯回到盗笔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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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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