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棋布错峙(4)【三王之乱】

郭源帮钟挽灵掖好被角,面色凝重地审视着武天节不发一言。

武天节被这老好人难得犀利地瞪视着,心理很不是滋味,心说,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厚了?不会真很严重吧,可昨天商谈时,这丫头还活跳跳的,怎么可能有什么内伤啊?卓岩松若是真想杀人灭口,断不会半途而废还留下活口。

卓岩松趁机上前拉一波好感,尽可能挽回两人对自己的印象,顺便一探虚实。“钟姑娘可是伤势严重?可否让我一观,兴许,不,请务必让我一尽绵薄之力。”

奈何,卓岩松这话刚说完,钟挽灵就扑到床边一副“你若靠近,我拼了命也要咬死你”的困兽模样,显然此举是无法施行了。

武天节连忙打圆场:“哎呀郭老,你不要对卓少宗主敌意这么大嘛。这都是误会,卓少宗主是什么人,何必为难一个凡修呢?要不是钟师妹挑衅在先,也不至如此。都是仙友……”

“谁跟他仙友!”郭源勃然大怒:“武天节,我和钟师妹确不是你清虚阁下的,但我们同是上清中人!钟师妹已经被这人伤成这样,你竟然还帮着他说话?!还钟师妹有错在先?她有什么错!事实不就是如此吗!这人不分是非黑白帮了妖人,还对伤患下黑手,哈,现在他说他本意不是如此就没事了吗?君子论迹不论心!武天节,你屡次三番上赶着给这种人狡辩,你是何居心!”

武天节快百年没见郭源发这么大火了,可郭源句句在理,他也说不出反驳之言,只得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拉上卓岩松退出内室。“哎呀,郭老你别生气,这真的是误会!哎,好了好了,钟师妹就交给你了,我和少宗主去守别院。看来那别院确实有点东西,兴许那些人还会再来。师妹你也别生气了,好好修养,别院有我,你就放心好了。”

事已至此,卓岩松也没什么好说,与武天节寒暄了两句便回了五福楼。

五福楼中,已有两名弟子在等,前往九寨十八堂的弟子发来飞信。九路人马竟有其八同时汇报说,在途中遇到了各堂押往和沛的镖车,且金额竟与最初发信要各堂提供的大致相符,更蹊跷的是他们遇到镖队的位置,算起来正是各堂收到飞信后立即发车的话镖队该走到的位置。八队弟子发信请示,是否直接与各堂门人一起押镖回和沛。

卓岩松将手中的两三封飞信捏作一团,心头疑云密布。

各堂镖车都按时按量发出,钟挽灵也在和沛……难道灵鸟并没有被劫?那,灵鸟身上的灵丝怎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灵丝受创了?可如此信还是寄到了。而且要出错也不会九个方向全错。或者上清那些家伙在和沛设了什么结界,灵鸟虽然成功发出了,但是也受到了结界的攻击,丧失了追踪灵丝。这倒是有些可能。上清宗毕竟是符法专精,有些不为人知花里胡哨实则没什么卵用的术法也不足为奇。

但,事关重大,还是不能不谨慎。

“发信给那几个蠢货,按原令行事,谁让他们投机取巧偷懒耍滑的?”卓岩松阴鸷地命令道。

两边候着的弟子连忙领命,正要下去发信。卓岩松又道:“再发一封信给常州分院,给他们九寨十八堂的据点位置,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秋雨瑟瑟,千条万线地从昏暗的天空垂落,沿着陡峭的山壁轻轻流淌而下,在山谷两侧汇聚成涓涓细流。日近黄昏,光线昏暗,峡谷一线天间,视野更暗,在其中宛若行走在洞窟之中。寒风瑟瑟,穿过这条犹如无底洞的黝黑山谷,阴冷非常。

这是一条很荒芜的小路,因多山路,且道路崎岖,路旁荒无人烟,寻常人很少走,也很难走。可今日,这条道上却出现了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安静地走在这条狭长的山道上,他们穿着斗笠蓑衣,从行装上看不出是哪里的什么人,但仔细看,依旧能从蓑衣的空隙间看见不属于寻常百姓的刀剑兵器。

队伍行到这条峡谷前停住了,中间的人让出一条道,队尾两人从中走过,来到了队伍最前面的两人身边。其中一人,问道:“怎么了,老姜?”

前头的一个壮年男子拿火把照了照,山崖在昏暗中高不见顶,岩壁陡峭非常,与其说是峡谷,不如说是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岩缝,其中一片漆黑不见前光,也不知是路太深,还是天色太暗。“这道很深呐,也不知是不是死路。”

身旁另一人七手八脚地摸出一张羊皮地图,听声音还很年轻。“应该是通的,过了这里,往西下山就是湘漤地界了,这是最近的路。”

队尾来的一人拿过地图,看了一眼,说:“这谷道还很长,按这图怕是有几里地,走出去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前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要不,先在这里扎营吧。派两名弟子先行看看,若是不通再准备明早翻山。”

另一个年轻人说:“不行,少宗主有令,我们必须一日内赶到湘漤,决不能在此耽搁。”

那壮年人不乐意了,撞了下那人,骂道:“什么狗屁命令。我原以为卓岩松比本宗那些老家伙好些,结果也是半斤八两的货色。他知道常州分院离湘漤有多远吗?他说一日之内赶到就要一日之内赶到?他要那么急,怎么不见他派本宗的飞船来接?”

那年轻人还是不放弃,争辩道:“少宗主交代了,此事隐秘,不可招摇,故而不可驱使飞行法器前去。”

“什么隐秘,叫不动就是叫不动。他们卓氏父子相争,卓岩松失势又不是什么秘密,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样子。”另一人也不忿地说道。

另一个年轻人却是有点委屈地掀开蓑衣,看了看腰间的爱刀,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少宗主的理想固然是好。可是……我……修仙炼气并不是为了做杀手的呀。”他的话声音不大,但确实传进了另外三人和后面几名弟子耳中。

那些原本沉默的弟子有了些骚动,隐隐的,可以听到一些小声的议论。“是啊,为什么这种脏活要我们来做……”“我不想杀人……”“这不是跟少宗主说的理想相违背吗……”

“够了!”

这时,雨渐渐大了,须臾就有瓢泼之势。本来这条山路鲜有行人,植被茂密,细密小雨被植被挡去大半,行路还算容易。可这一下雨大了,雨水落在枝头汇聚成流,积得多了就浇灌下来,一旦落下就是浇得人满头满脸,感觉比外面还更难挨些。脚下泥泞,身上湿寒刺骨,那漆黑的前路中还不断吹来阵阵阴寒猛烈的风,冲得这几十号人乱了阵脚。

“这儿不行,得换个地方!”

可这一边是山地,一边是植被茂密的山坡,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遮风避雨的地都没有,即便有也难容纳他们几十号人。

那年轻一些的领头人撑着斗笠,抵挡着猛烈敲击着的雨水,挨到手持羊皮地图的人身边,尽量大声说:“进谷吧!看谷中流出的水量不大,谷中雨没那么大!”他扯过地图一角,指着山谷中的一处,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篝火标志,“这里。这里有块大一点的地,可以露营!”

另一个年轻人和那壮年男子连忙朝着身后几十号人大喊了好几声:“进谷!进谷!”

火把是不能用了,壮年男子和那年轻的领头人拿出萤石打头冲入山谷,其后几十号人两两一排鱼贯而入,最后原本在队尾压阵的两人也跟了进去。

秋雨滂沱,寒风呼啸,草木在风中疯魔地挣扎,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人声。

午后官道,此时此地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却并不炎热,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微风流转,天空中云却走得很快,即便不抬头,只是停在空旷的官道上,也能清楚地看到地上飞快移动的云影,让人有种莫名忐忑的不安感。

队伍前一位身着褐色锦袍的青年从一只罕见的三色尾羽鸟身上取出信件,另一名赭红束手袍青年等在一边,后面车队旁十几名镖师蹲在镖车边安静地分吃手中的馕饼,可他们的视线无不注视着两名青年的一举一动,旁边还站着两名更年轻些的锦衣少年,皆是沉默不语。无论是车队规模还是一行人诡异的气氛都十分异常,过路的行人无不快步绕开这一行,莫敢停留。

褐衣青年姓尹名欣,是卓岩松的亲传,他身边的赭衣青年是他的师弟,姓江。他们自东门出,已分了一路走,他们这几人本也该再分两路去平顶山和落霞谷的两个分堂,但在路上竟遇到了已然合流的两个分堂的镖车。尹欣立刻发信禀告师父卓岩松,现在回信到了。

回信的内容正如尹欣预料——杀。

尹欣将信笺揉作一团捏在双掌之间。

他不想杀人,而且是这些曾经、甚至现在还将他们视为同伴的人。但他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他不能再让师父失望了。

尹欣回过头,越过江师弟,目光落在后面的镖队上,眉头皱得愈发深。先不提于心忍不忍,这庞大的镖队也是个问题。若按师父的命令立即杀了镖师们,以他们四人之力要驱使这么大一支车队也非易事。若是按照师父的命令,还折返堂口,杀光所有人,再压镖车而出,那更有可能延误时辰……

也许,能暂且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先将镖车运送到和沛城郊,再动手不迟。堂口家眷,到时再说。应是不碍事。其他几路人应该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吧……

尹欣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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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玄止
连载中云舟隐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