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幽冥之间(5)【魔域篇】

穆晓川继续说:“师妹年岁尚小又待字闺中,怕是不知。舞乐丝竹看着光鲜亮丽,都是取悦人的。话本戏文那都是书生写的,总隐晦些,也说不清楚,事实上那边……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知道。连笑不笑都不能由自己做主,那般活着即便穿金戴银,也不过是装扮精美的提线木偶。

穆晓川只道钟挽灵不知,还在执拗,只得继续劝:“我听说,那边的女人也并非全是自愿。”

自愿卖身为奴?会有才奇怪吧。大多都是被父母父兄卖进去,哪里算得上自愿。

“她们当中好些,其实是被丈夫父兄牵连的犯妇,本来都是好人家的女人,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送到教坊司,不是简单地收容她们,是要赎罪的。说是罪,又不是她们的罪。哎,都被说成‘赎罪’了,当然会被要求做这样那样的事情的。一生都是权贵们的玩物,连个人都算不上,终身都要被当作家畜一般的奴隶。”

钟挽灵眼神暗了暗,她知道穆晓川说的就是“官娼”。

“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可怜了。我虽不曾见过,却听人说过。那些人十分凄惨可怜,人前她们衣着奢华,让万千男女为他们散尽千金,私底下受尽毒打折磨,一身是病,往往活不长久。就是死了也大多是一身破败,死相凄苦,破席裹尸草草埋了……”

“我随父兄处理过一些这些女人的法事。说实在,真的都是些化鬼作祟一点也不奇怪的凄苦死相。”穆晓川顿了顿,不忍再说下去,干脆直抒胸臆,“那边时常会有试图逃走的人。虽然,往往他们都会被找到、抓住,而抓回去免不了又要受更加残酷的惩罚和折磨……这次,这乐坊不惜委托我们,该是那女子藏得太好。”

钟挽灵轻轻说道:“穆师兄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让那人走?”

穆晓川不置可否,毕竟两人已经接下了任务。

钟挽灵想了想,道:“其实我接这个任务是有原因的。”

穆晓川有些惊讶,他以为钟挽灵铁定是凑绩点来的。不过,昨日钟挽灵的态度确实有些异样。

“前些日子,我去长乐巷省亲了。”

长乐巷,那可是临安最贵的地界。穆晓川驾车的手一僵。不说,他都忘了,这丫头本身就是他刚才骂的“权贵”家的小姐,就连闺蜜也都是相府小姐、尚书千金这个级别的啊。

“那次家宴还有我姨夫那边的人来,是巡城司的督查张秀张大人。准确地说,是为了引荐我与张大人相识才办的家宴。张大人跟我说了一些事,但不方便直接委托分阁,所以才让姨夫以家宴的形式请我过去。”

穆晓川知道钟挽灵说的姨父是吏部尚书张旭。张家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不过张旭这一辈人才济济,并非普通的世家纨绔,多是有能的才俊。

“张大人与我说,他觉得,城中有些不好的事正在发生。他手下的百夫长汇报给他的失踪人口数比往常上升了许多,但是失踪的不是原本就是流民,要么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贩夫走卒。这些人本身流动性很大,生若飘萍,很少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存在,更难调查他们的去向。他的属下也都宽慰他,说这些人总会离开,无需挂怀。但是,张大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些人来来去去是常有的事,但是突然数量变多怕是预兆了什么。但这只是他的感觉,毫无根据,巡城司不可查,也没法委托分阁。所以,他找了姨父,想委托佬仙门算一算。”

穆晓川懂了。“师妹,认为这不是预兆,而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钟挽灵轻声肯定,拿出那张被她捏皱的委托书。“昨日我本来只想随意挑一个简单的任务完成绩点,但是看到这份委托,就无端想起张大人与我说过的这件事。”

穆晓川心有所悟,却又生出了疑惑。“可这失踪的应该是个……乐师与流民、贩夫走卒并不相同。”

“可,他们同样生若浮萍。”

穆晓川无言以对。

谈话间,马车已经驶上了康平街。

康平街是北里的主干街道,纵使钟挽灵和穆晓川都从未来过,也都听过康平花街的名声。

钟挽灵原来猜测这片区域该是混乱肮脏污秽不堪的,所以当她挑开车窗帘子看向外面,见两侧街道井然有序,还是有些惊讶。不过,此时的康平花街并没有像那些贪玩的世家子描述的一般热闹。街道两旁商铺众多,客栈酒肆雕栏画栋紧挨着彼此,道路宽敞而平坦,只是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街道两旁的店铺酒肆都紧闭着大门,就连客栈的正门也是半开不开,偶有个跑堂模样的人打着哈欠倚在半开的门上,拿着水桶和扫把,敷衍地洒扫着门前的那方地面。

穆晓川猜出了钟挽灵的疑惑,道:“不奇怪,这里的铺子多是夜间营生,现在都还歇着呢。”

车子打了个弯,转进了一条小巷,一侧是方才繁华的康平街,一侧则是他们的目的地所在的北柳巷,门窗老旧破败,唯有两侧院墙都特别高耸,将院内掩得严严实实的,墙体的墙灰已经有好些剥落,斑斑驳驳地像一个个伏在墙上挣扎呐喊的人影。

不一会,穆晓川就找到了他们要去的那家乐坊。

穆晓川叩开了掉了漆的木门,门内探出了一个七八岁生得又黄又瘦的小丫头的脑袋。穆晓川说明了来意,小丫头睡眼惺忪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圆,惶恐地打开门,又战战兢兢地让穆晓川和钟挽灵在门口稍等,这才手忙脚乱地一边嚷着“妈妈、妈妈”一边跑进了院子。

不一会,一个胖女人一边匆忙披上衣服一边整理头发,跟着那个黄瘦的小丫头迎到门前。

这女人看着约莫有五十来岁了,身材丰腴,还有些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只是在开了灵眼的钟挽灵穆晓川看来,这女人至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女人兴冲冲地奔到门口,一见公子打扮的钟挽灵,脚下一顿,她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这看似没长开的小子是个女的,可她再一看人高马大的穆晓川,心又放回了肚子里,端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两位仙师,你们可算来了。快,里边请。”一面招呼身边那黄瘦的丫头:“快去沏壶香茶来,就放在最上面格里的碧螺春。”

女人自称是这间乐坊的管事,姓梁,她一面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厅里。门内倒是精致典雅,走道平整干净,只是从装饰的漏墙偶尔可以瞥见内院的老旧屋舍。

梁妈妈没有说太多。黄瘦丫头没一会就沏了一壶茶,颤颤巍巍地端进厅里。

梁妈妈接过茶盘,低声啐骂了一句:“怎滴这么不懂事,也不会备点糕点吗?不知之前在家是怎么教的,这点事都不会做。”转过脸已是满面春光,恭敬地将茶壶茶碗在钟挽灵和穆晓川之间的茶几上放好,又见自己衣衫不整,略带尴尬地欠了欠身,说道:“两位仙师稍等片刻,妾身去换身衣服。”转头低声对那黄瘦丫头叱道:“还不快去把你那几位姨娘姐姐叫起来!”黄瘦丫头立马惶恐应了一声,向后院跑去。

钟挽灵穆晓川两人没动茶几上的茶水,安静地坐在各自梨花木圈椅上,观察着四周。这庭院厅堂,与外墙和侧屋窗门并不相同,有几分书香气,维护得很上心,看来是专门接待客人用的。

两人等了没一会,梁妈妈就领了三四个年轻姑娘匆匆赶来,那几名女子都很清秀,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最小的只有**岁。

梁妈妈带着那几名姑娘向钟挽灵和穆晓川行了一个大礼。

穆晓川阻止梁妈妈想为他们介绍身后那些女子的打算,道:“我们不是来听曲的,有话直说吧。”

梁妈妈连连赔笑,道:“仙师误会了,这几位都是失踪那姑娘的姊妹。我是猜想,兴许她们知道那姑娘的去向。哦,那失踪的姑娘叫敏君,是我们坊首屈一指的乐伎,吃拉弹唱无一不精,尤其是那琵琶,还被宫中的娘娘夸赞过……”

穆晓川打住了梁妈妈的夸夸其谈:“说重点。既然这几位姑娘知道敏君姑娘的去向,何必还来找我们?”

梁妈妈讪笑称是,旋即瞪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的几个姑娘,抱怨道:“不是我想呀,这几个娘们嘴硬得很,无论我怎么劝,她们就是不肯说,非说要请仙师。现在仙师来了,我说你们几个贱人,这回仙师面前你们还能嘴犟吗?快点说吧,你们把敏君藏哪去了?”

几个姑娘抖若筛糠地跪成一团,纷纷道:“妈妈,我们真的没有藏敏君。爹爹他们出事,家里也什么都没了,也就只有这里还有一个容身之所,我们能把她藏哪里去?”

“敏君姐姐也无处可去,她不会丢下我们的。”

梁妈妈一点也不信这些女人的哭诉,翻了个白眼,自怨自艾地哀叹:“哎我真是命苦,好心养了个白眼狼。教她弹琴,给她置办衣裳首饰,还帮她养了你们这帮废物,我哪点对不起那死丫头了?你们居然还把她藏起来。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当中除了她还有谁能赚钱,不赚钱谁来养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也就是妈妈我心善,换作别人早把你们撵出去了。”

几个姑娘战战兢兢地不敢反驳一句。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子强作坚强地说:“不是的妈妈,敏君绝对不会逃跑的,她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不会跑的。”

梁妈妈恶狠狠地瞪了说话的女子一眼,吓得女子连忙以袖掩面,没好气地说:“这好端端在院里,能有什么不测?有什么不测会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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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玄止
连载中云舟隐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