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啊,”那魔修笑道,“你拿得稳剑么?哦?”他看了两眼她的佩剑:“紫麟宫的,难怪出手就是五张雷符这么阔绰。”
郑芙如慌了神,缠住她脚踝的藤蔓却如蛇而上,她挣扎道:“还给我!”勉强弯腰去夺,那魔修却如纸片似的飘飞起来,轻轻落到树上。
“早就听说这有大货,只是没谁说得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就是只拿你这把剑,也值——”
最后一字还未出口,一支灵箭穿透树干,刺入他薄纸般的喉咙,箭镞沸沸嘶响,另一支凭空出现,干脆地擦过郑芙如身侧,她几乎能感觉到那箭镞炽热温度,嗡的一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灵曜咳嗽起来。
前方树林中,华妙门三个弟子现了身。
金缇铃站在最前面,赵玄静次之,玄钦站在最后,握弓的手还没有放下,鲜血顺着他掌心缓缓在弓身滑动,落到地面前,或许是碰上了一缕魔气,竟如沸水般嘶了一声。
极阳命格者的血是天然的克魔利器。
郑芙如忽然打了个寒颤。她踢开藤蔓,飞身上树夺回自己的剑,那魔修死前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依旧是笑容。
她忍住呕吐的**,跑回去扶起灵曜:“没事吧?”
灵曜雪白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掐痕,郑芙如心下越发后悔,灵曜劝过她两次,她都没有听。
灵曜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气态温驯到令郑芙如面红耳赤。她嗓音微哑,道:“你的腿?”
郑芙如这才发觉她的右腿正在疼痛。
“我看看,”金缇铃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她伸手将郑芙如扶开坐下,按了按她的腿,“不算严重。芙如,今天不是你巡逻吧,怎么出来了?”
“我……”郑芙如说不出话来。
金缇铃没有催问,叹了一声:“下次记得在原地等我们。这两个魔修都不是真身,他们的分身死了,一定会找过来的。玄静玄钦,你们先护送她们回去。芙如腿受伤了,灵曜头晕,都仔细一些。”
“是。”
郑芙如被扶上灵剑,其实她还站得稳,只不过灵曜还坐在后头林子里,她心下发虚,不想表现出自己状态还好。
“金道长,你不回去么?”
金缇铃朝她笑了笑,抬手慢慢抽出背上佩剑。
“我不回去啊,我等他们找过来。”
郑芙如又道:“灵曜……”
她努力扭头,看见灵曜靠在玄钦怀里,肩头是玄钦揽着的。
玄钦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他手上伤口大概很深,还在流血,不能碰魔修,所以他只是用指尖很小心地理了理她额上汗湿的发丝。
赵玄静喊了他们一声:“玄钦?”
玄钦这才小心地将灵曜抱起来:“走吧。”
郑芙如捏紧了袖子。她从没见过玄钦这样。
玄钦很有些洁癖,虽然他自己不觉得,可大家都知道,也默契地不在他面前提起。
玄钦抱着灵曜,缓缓地随在后头。
“好点了么?”
“好多了……道长,你手不疼么?”
“不疼。”
“我自己走吧?”
“就这样,等你不晕了我们就御剑,”玄钦道,“等会儿把镯子还回去吧?”
灵曜看了看腕上郑芙如送的镯子,她是想还回去啦,不过嘴里还要瞎聊:“没了宝贝,我不知往后该怎么办了。”
玄钦垂眸,忽然颠了她一下:“明知故问。”
灵曜并不怕,反倒顺势依住他衣领。
“别胡闹了。”玄钦无可奈何地说。
“没胡闹,我就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办法。今天这样,我也想不到啊。”灵曜慢吞吞摘下镯子。
“那这么多天,可看出什么来了?”
灵曜瞥了他一眼:“我看出来,你一点也不帮着我,果然青梅竹马就是了不起。”
玄钦提醒她:“我之前说过别接她的东西,你一定要接。”
灵曜沉默片刻,道:“好像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
玄钦没想到她真忘了,可能之前真在怪他,不由暗暗吃惊。
“我可不敢和她较劲了,”灵曜叹气道,“她运气太差了。不过——”她拖长声音,“我想道长你帮我去还。”
又是胡闹,玄钦道:“这怎么行?”
话虽如此,御剑回到营地后,玄钦还是代她把镯子还了回去。
郑芙如正坐着休息,见他来还镯子,无话可说,只能近乎屈辱地接过镯子。
不过,从很久以前开始,玄钦就是这样的随心所欲。
她小时在华妙门住过半年,只同玄钦说过寥寥几句话。她原本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明明没有很了不起,却总是一副孤高的样子。
贺玄寿说师弟就是长成那样的,并不是他真看不起人。鬼才信!
她只因为他是贺玄寿的师弟才假以辞色,若不是那个夜晚,她被混入山门狼妖盯上——玄钦远远走在前面,她假装没看见对方也在这条山道上,没有同他见礼——总之,那一刻,她以为她会被狼妖吃掉。
直到一点热血溅到脸颊上。
她睁开眼睛,被极阳灵血灼伤的狼妖重重倒下,显出不远处的少年,他静静站在山阶上,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被东山之月照得银白的石阶上。
她永远记得那一幕,也记得后来玄钦对她说的话,“不必勉强自己和我说话”。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疑惑——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郑芙如攥着镯子呆呆坐着。腿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疼痛姗姗来迟,越来越明显。
她忽然想,她应该把这只镯子送给灵曜的。无论之前做的一切是何目的,她应当去为自己的轻率赔罪。
郑芙如艰难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玄钦回到了灵曜身边:“已经还回去了。”
灵曜坐在榻上,背后垫了许多枕头,闻言便是微笑:“我是不是有点残忍?”
玄钦在榻沿坐下,碰了碰她脖颈上青黑的掐痕,答得漫不经心:“灵曜,你误会了,我与她向来不和。”
“……”灵曜沉默良久,道,“那她为什么送你药膏?”
玄钦好笑道:“宗门与紫麟宫向来交好,我与芙如亦是道友。”
灵曜:“噢,道友。”
一个字都不明白。
玄钦耐心道:“这药膏她也送了三师姐,她与三师姐也不大投缘。”
这个灵曜倒是信。这么一看玄钦自己的逻辑很完备啊。
她叹气,摸了摸脖子:“那我白受罪了。”
“这是什么话?”玄钦拉开她的手,他方才顺便拿了一瓶药油,此时正好给灵曜用上。灵曜却不接,笑意绵绵:“我看不见伤在哪儿。”
玄钦顿了一下,自己打开了药油。
灵曜微微偏头方便他搽药。玄钦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了?”
“我在想,等我好了,道长就又不理我了。”
“胡思乱想。”玄钦按了按她被掐青的肌肤。
灵曜笑着按住他的手,微微凑前:“道长,药固然有用,可还有个法子对我更有用呢。”
玄钦忽然听见脚步声:“有人来了。”
灵曜怔了一下,随即促狭道:“哦,好难猜到是谁哦。”
玄钦不言。其实他方才全是胡说八道,只不过不想灵曜乱来——她不高兴时做事只顾伤害别人,全然想不到自己。
假使再来这么一次,她可还有运气得救么?
不如让她痛快出气。这个危险的念头就这样浮出水面。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灵曜,看着她羞怯的微笑,热切的眼瞳。
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灵曜的肌肤依然柔滑白皙无可挑剔,玄钦右手微动,借着药油的润,滑握住她后颈。
不如就……
灵曜眼中亦迸出点星期待,柔软的唇即将贴上——
玄钦忽然偏过头,在这危险边缘错开呼吸,右手蓄势,瞬间将灵曜按进怀里。
他左臂环过灵曜因为震惊而僵住的背,这只手掌用不了劲儿,就轻轻地拍着,一下,两下,然后他就被人气急败坏地打了一下。
究竟这个姿势也用不了劲,灵曜打他两下,玄钦便随她打两下。
外面郑芙如怯怯地问:“灵曜,你方便么?”
灵曜只能勉强举起的手立时顿住,随即双臂迅速地缠上来,玄钦看着她在他衣襟上狠狠蹭了一圈脸后,抬起头来羞恼地瞪住他。
他道袍外头穿着麻衣,粗糙得很,这白皙脸蛋一下就给磨红了。
玄钦下意识碰了碰那红脸颊。
帐外,郑芙如觉得奇怪,心道灵曜没生她气,怎么会不回答呢。于是又问:“灵曜,你没事吧?”
这一次她得到了回答,只不过,不是灵曜的声音。
“芙如,有什么事?”
刚说完,玄钦便觉手指一疼,低头看,原来是灵曜咬他。
帐外,郑芙如已经慌了阵脚:“……没什么。”
外头的人走了,玄钦微微曲指,灵曜却咬着不放。
“不苦么?”还有药油呢。
灵曜确实尝到苦了,这才恨恨地放开。过了一会儿,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玄钦有些惊奇地发现灵曜态度又软和下来了。
“玄钦,”她又唤他的名字,撒娇道,“你以后叫她郑道长嘛。”
玄钦目露犹豫。他刚一犹豫,灵曜就担心自己这算得寸进尺,立刻改口:“算了算了,我胡说的。”
她决定今天不再折腾了,重新投入玄钦怀抱,玄钦也只是顿了一下,又开始轻轻拍抚她。
被拍抚的肌肤隐隐发热。
灵曜闭上双眼,心想,已经很久没有外物能够刺伤她了,果然是极阳命格。如果陈仙驭还活着,假以时日,玄钦一定会成为一柄对付她的利刃。
也不知玄钦知不知道他这位师父收他入门的原因。不过么……
现在你可左右不了他了。灵曜这么想着,心里有一丁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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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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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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