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音,你生性暴虐,残害百姓,总有一天会有人杀了你!”
韶阳主城外的清都山上,朱墨被两个手执锁链的黑衣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叫骂声几乎被呼呼的风声淹没,听起来断断续续,身体在暗夜的草丛中若隐若现,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姚华音打了个哈欠,懒懒望向天边的第一抹晨光,拢了拢飘如血雾的红色纱衣,双眼渐渐回神,低头摆弄手中带刺的铁鞭。
“八年前俞家军造反,南陵王趁机打到我韶阳城外,带兵守住韶阳的莫不是你朱执事?”
她一夜没睡,声音低哑,语气还算平和。
朱墨半张脸皮被黑衣人的靴底碾破,挣扎着开口:“守住又怎样,你认贼作父,让韶阳成了盛国的属地,榨干百姓献给盛王求和,你根本不配做韶阳之主!”
身后众人的拔刀声嚓嚓作响,姚华音忽地攥紧了铁鞭,手掌被密密麻麻的铁刺扎的生疼,她没有作声,只冷冷抬眼,目光阴寒。
王闯冷笑一声,嘲讽那位被玄衣铁卫死死压制住的昔日同僚,“当初是你削尖了脑袋来投奔,主君看你有些本事才留你在城主府,如今你违背法令趁夜出城,那点儿小心思当别人不知道?装出一副爱护百姓的腔调给谁看!”
大将军季震向前迈出一步,手中明晃晃的横刀透着杀气,“凡有异心者,杀无赦!”
天光又亮了一分,浅草半掩的身体清晰可见,朱墨瘫软着抖个不停,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姚华音,你昏聩无道,嗜杀成性,迟早会众叛亲离,你根本不配做韶阳之主,你不配!”
辱骂的声音还没落下,姚华音手中铁鞭猛地抽了过去,再回到手中时,鞭尾已经沾满了血肉和草屑,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完全没有误伤到压制朱墨的两个玄衣铁卫。
她厌恶地甩开铁鞭,欣赏着朱墨的惨叫声,阴寒的面色有了些温度,思量了一瞬,向着王闯笑了笑:“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王闯被问的一时发懵,不知所措地摸摸脑后,生怕自己这个时候说错话惹恼了主君,“啊?末将,末将方才是说……”
“削尖了脑袋?这个主意好!”
姚华音知道朱墨频频激怒她只求死的痛快,却偏不让他如愿,眼神示意玄衣铁卫动手,随即慵懒地歪坐着,翻出帕子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似乎对接下来上演的好戏兴致全无。
晨风呼啸,依旧带不走刺鼻的血腥味,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终于停下,姚华音看都没看一眼,淡然吩咐王闯,“挂到城门楼上示众。”
日头爬上山边。
阳春三月,清都山上绿草茵茵,野花簇簇,姚华音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闲暇,也没心思欣赏这山中美景,于是打消了回城主府的念头,命季震及众玄衣铁卫站远些,自己寻了繁花盛放的避风处半躺下,闭上眼睛嗅着芳香,任花瓣轻柔地拂过面颊。
不久,穿林而过的簌簌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姚华音警觉地睁眼,只见远处有个人影正朝这边跑来,看身型是个少年,又急又慌,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韶阳贫瘠,城内有官兵镇守尚且安定,城外则山贼横行,哪个不长眼的今日若敢抢到她城主头上倒是有趣的紧,姚华音勾唇一笑,回头示意众人不必过来,坐正了些,静候猎物的出现。
一身艳红如血的纱衣在山中很是显眼,少年惊见姚华音,猛地收住脚步,愣了片刻才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向她扑来。
“姐姐救我!”
他情急间声音响亮,可听起来依然轻轻柔柔的。
姚华音没有了狩猎的心,只盯着少年瞧: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一身破旧的深蓝色道袍,肩上背着个布袋,蒙乱的头发遮了半张脸。
他跑到距离她一丈远才敢回头看,刚松了口气,又见不远处站着几个黑衣人,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怯怯地搓着衣角。
姚华音自下而上又端详他一番。
脚蹬草鞋,单薄的衣衫窄小贴身,没有藏匿凶器的可能,脏兮兮的面颊处淤青清晰可见,长的还算俊俏,一双眼睛尤其清亮,是她前所未见的干净,圣洁的像是初春的白玉兰。
居然会用白玉兰来形容一个少年,她不经意间笑开,摆手示意他过来。
“小道长可是遇到歹人了?有我在,那些人不敢伤你。”
小道士放松了些,也跟着笑,边看她边走到她身前站定,片刻的静默后先开了口。
“姐姐你好美啊,你是仙女吗?”
姚华音继位城主八年,逢迎的话早就听的麻木了,可他却不同,神情认真,看不出半点虚假。
或许是他的眼神、笑容太过于干净,仿佛这山上的清泉,让她想要靠近,又忍不住想逗逗他。
姚华音拉着小道士坐在身边,缓缓向前倾身,秀眉微挑,满目风情。
“仙女?我是专门吸人精髓的女妖!”
小道士局促低头,“姐姐说笑了。”
姚华音抬手撩开他面颊上的乱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道士?”
温柔的触碰让小道士不禁一抖,清俊的脸泛了红,“行云,炎城紫云山来的,观里的师父师伯们都下山布道去了,独留我在山上,近几年山匪猖獗,见人就抢,我没处可去,就逃到韶阳来了。”
韶阳下辖五城,其中以韶阳主城居中,炎城是最靠南的一座。
八年前被南陵王攻占,直到三年前,姚华音才亲率大军夺回。
那里多年战乱,民生凋敝,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能四处逃难,道士下山也不算稀罕事,只是可惜了山上那片桃花园,如今正当盛放,却没人有闲情欣赏。
“紫云观?”姚华音鄙夷地笑出了声。
行云诧异抬眼,“姐姐去过紫云观?”正说着话,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他忙伸手捂住,尴尬地向后退开。
“我一路讨饭而来,愿意施舍饭食的少之又少,饿极了只能吃青草充饥。”
姚华音一把扣住行云的手腕,不让他再后退。
她自认绝不是个有善心的人,只是经历过太多的算计、背叛与厮杀,一时割舍不下眼前难得的恬静舒然。
“跟我回府,给你饱饭吃。”
“姐姐当真愿意给我吃的?”行云惊喜又难以置信,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乖乖地祈盼着主人的垂怜。
“当然,我从不骗人。”
姚华音回味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挑了挑眉,回头对季震使个眼色:“带他回府。”
清都山风景如画,姚华音心情大好,准备避开被朱墨的鲜血污染的那片树林,另择一条路下山。
季震绷着脸跟过来,尽力压低声音:“这人身份可疑,怎可轻易带回城主府?”
姚华音不以为然,笑着吩咐:“他没有内功,你方才不是也探过了吗?去做你该做的。”
季震重重叹气。
这不是姚华音第一次带男人回城主府,三年来,她身边的面首少说也有七八个,每个都要他派心腹去查底细,祖孙三代查个底朝天,可靠的才接入府中服侍,没查就让进府的,行云还是头一个。
身为大将军,血溅沙场他义无反顾,可总让他调查面首算哪一档子事?众玄衣铁卫在身后紧跟着,季震即便心里窝火面上也不好显露,只得强行压抑着,扛着横刀冷冷瞪了行云一眼,吓的他一激灵。
回城路上除了八个玄衣铁卫,还有不少士兵随护,沿途的百姓知道城主回城,纷纷避而远之。
姚华音撩开纱帘望向窗外的行云,他骑马跟在季震身后,或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足以让他衣食无忧,神色笃定了些许,单薄的脊背挺的笔直,比在山上初见时多了几分少年的风发意气。
姚华音一时晃神,竟像是在他身上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她不禁多看了几眼,黯然放下纱帘,靠着椅背小憩。
马车一路颠簸,再睁眼已是艳阳当空,韶阳主城近在眼前。
城门上正中吊着一具血红色的尸体,头骨碎裂到看不清本来的形状,身体流干了血,轻飘飘的,像是幽魂一样随风荡着。
进出城门的百姓吓得脚步匆匆,大气都不敢喘。
姚华音面无表情地朝城门上看了一眼,掩上纱帘继续入眠。
行云老早就发现城门上像是吊着个尸体,想看又不敢看,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又猛地抬手挡住,吓得浑身颤抖。
季震回头斜他一眼,打马上前,命官兵大开城门迎接主君,随行士兵分左右两边站定,八个玄衣铁卫跟在马车后进城。
城门楼下阴风阵阵,头顶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八年前的冬天,这座城门上足足吊了十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门前厚厚的积雪被染成一片血红。
马儿踏进门洞,左右没有人并行,行云面色骤然转冷,双手死死攥着缰绳。
大火,厮杀,致亲随着寒风摇荡的尸身仿佛就在眼前,他心如刀绞,深吸了口气抑制着泪水上涌,眼角仍溢出了点点泪花,好在门洞狭长阴暗,没有被人察觉。
你不配的杀伤力对于姚华音来说不亚于节后调休对于打工人的杀伤力~
终于开新文啦,感谢点进来的宝子们,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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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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