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方宫灯

“大师兄何出此言?”纪六言愣了一下,在脑袋里过了一圈自己最近犯的事,除了抢了小孩的零食,把某门派涉世未深的小弟子送去十七里挖煤和日常“教育”四合街的鬼混子之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无妨,应该是我看错了。”李断山微微皱了皱眉,刚才他看见纪六言常年盘旋着的黑气里隐隐冒出了一缕血光,再仔细看去却又消失不见了,看来这次的事情完结后他得好好沉淀一下自身修为了。

纪六言耸了耸肩,余光瞥见坐在他边上的小师弟对着一块兔子奶糕纠结着要不要下口。

李断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仍旧拿着小勺子在兔子奶糕上比来比去,从哪里下口才能既不影响兔子的可爱又能尝到美味呢,纠结了半晌,李断月还是决定先从尾巴下手,然而没等他下手,就看见一双筷子技艺高超地剁下了兔子奶糕的头逃之夭夭了。

李断月咯嘣一声咬紧了自己的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三师兄!”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啊,乖。”

纪六言一口吞了兔子头,还颇有些嫌弃这奶糕腻得荒。

“得亏你还有这脸。”李断水翻了白眼,刺了一句这个没品的家伙。

一旁的元绍和悻悻地摸了摸鼻梁,刚他还准备小小地问小师弟要一口来着,这东西是食楼送给小孩的饭后甜点,他眼馋地很。

“哼!”看见毫无悔改的纪六言,李断月哼哼唧唧地跑到李断山那边求安慰去了,元绍和捡着机会乐呵呵地一口吞了剩下的半个兔子身体。

吃完饭以后,纪六言就准备回自己的狗窝里继续宅着了。

“对了,师父喊你周六回一趟渡涯山。”临分别之时,李断水才想起来似的,悠悠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信。”

纪六言狐疑地看了李断水一眼,李道爷说过,让他没事别回渡涯山,有事更得走得远一点,不然看见他一回揍一回,纪六言被李断水这个狗狐狸骗过两三回,回回都是鼻青脸肿地被扔下山。

“不信你问小师弟喽。”

李断水耸了耸肩,纪六言看向眼圈还红着的李断月,那小孩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纪六言放心了,小师弟就这点好,不记仇。

和大师兄他们分开后,纪六言跟元绍和去了不远的的杂货街遛弯消食,这条街算是他们天街市南江区的特色,整条街呈怪异的“伞”形,改建都不知道从哪下手,里头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基本都是老店了,各家店主和上头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所以直到今天还顽强地活在这里。

元绍和拽着纪六言刚进街口,街边一只八哥就开始“傻货傻货”地叫了起来。

“我早晚炖了这只八哥。”元绍和小声念叨着,这八哥不知道什么毛病,回回看见他都盯着他骂,要不是这店主不卖,元绍和早把这八哥放高压锅里熬化了,尤其是那张嘴,他非得给它磨成粉。

“哟,元小少爷和纪道长来了!”二人刚刚摆脱那八哥的聒噪进了一家古玩店,掌柜的吆喝声就响了起来。

“掌柜的最近有什么好货啊?”

元绍和看了看架子上的东西,发觉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下子兴趣就失了大半。

“有有有,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摆上呢吗,快把东西拿上来。”

掌柜的连忙开口,招呼店里的几个伙计去后头抬东西,过了一会拿上来一口沉重的木箱子,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箱子,里头放着一个细颈长瓷瓶,瓶身呈现乳白色,通体分布着错落有致的层层碎裂纹路,整个瓶子散发着极为莹润的光泽,光是看着就让人有种沁人心脾的柔和。

“观音的玉净瓶听说过吧,这个宋代的,少说也是北宋的,在大寺庙里吃了几百年香火,这请回去辟邪消灾,庇护家人不成问题,看在您是熟客的份上,咱给这个数。”

掌柜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

元绍和颇有些意动,但又拿不准主意,刚想问问纪六言,就发现这人不知道晃哪里去了,在店里找了一圈才发现这人盯着一个灯笼发愣。

“你干什么呢,快来看看帮我这玉净瓶。”

“你要是供得起就买。”

纪六言斜了他一眼,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然北宋的瓶子能这个价?

回了元绍和后纪六言继续又盯着眼前的宫灯发愣,这是盏简陋到制式都快忽略了的四方宫灯,架子搭得歪歪扭扭,不难看出制作它的人应该是个新手,框架用的却是昂贵的金丝楠木,它的灯笼面则是四张相当普通的打印纸。

“掌柜的,这灯笼怎么卖?”

“不卖,”还在极力跟元绍和推荐玉净瓶的掌柜瞥了一眼纪六言,补充道:“直接送,那是老板的熟人做来玩的,您要是看上了直接拿走就行。”

最后元绍和还是没买那玉净瓶,另外挑了个唐三彩,纪六言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这盏四方宫灯,作为一盏灯笼,先不说框架,这四面用透光性极差的打印纸裹得严严实实,连最基本的透光功能都没有,这不是给人用的,而是给鬼用的冥灯。

最奇怪的是里头的灯芯,还未点燃就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但又闻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而且这味道似乎只有他能闻到,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一盏引路灯,纪六言曾经还没有被赶出清岚观的时候,在藏书阁里读到过一篇有关引路灯的小传,只能隐约记得是个狗血的家庭剧,讲的是盛唐时期有个丈夫在外头养了妾室,久不归家,女主人天天哭,女主人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于是去请了一个当时颇有盛名的道士。

道士来了以后告诉了女主人一个方法——四方宫灯一盏,金楠为骨,黑衣为皮,取三钱心油作血,花魂为心,以长明火燃之,男主人可归矣。

女主人按照那道士说的点燃了灯盏,火光只跳跃了一瞬后就消失了,而后只见烛芯变短,四方宫灯上烟雾缓缓升腾化作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形,袅袅地离开府中,不过片刻后,烟雾消散,男主人也跟着回来了,只是面色青白,不似人形,原来那男主人早已被妾室和奸夫谋杀,躯壳被扔到了郊外,女主人不胜悲痛,最后将那小妾和奸夫告上县衙替自己的夫君报了仇。

如今纪六言手里拿着的这盏宫灯在本质上看来和当时女主人的用的那盏四方宫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出现的地方着实诡异,若不是懂行的人,怕只是以为这只是一盏粗制滥造的四方宫灯罢了,若说他碰上这宫灯是巧合,纪六言就不太信了,只是不知道这做这宫灯的人是个什么目的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纪六言倒也不太畏惧。

一路和元绍和晃荡到了街口,二人就分开了,纪六言跨过自己家碎了一地的大门,径直进了屋子找了个木盒子把这灯笼收了起来,而后继续坐回书桌前练习精进自己的符箓技术了,其实主要就是多画几张符咒卖出去赚个钱,毕竟纪道长这种诡异的体质,指不定哪天就又倾家荡产出门收破烂去了。

这一画,纪六言直接画到了天黑,直到肚子震天响才把他从符咒世界拉出来,纪六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纪道长年纪轻轻就成了道界新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道法一事上他生来天赋异禀,就刚刚他画着护身符的功夫,就入了奇妙的境界,下意识地改良了符咒,所以后面出来的几张已经不能叫做护身符了,应该叫护宅符,因为它的防护范围相当于原本护身符的几倍。

纪六言心情颇好地看着后面几张护宅符,相当自恋地觉得自己实在是万年不遇的大天才,这下又可以多赚那么一点点了,而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家空荡荡的大门,于是决定测试一下这几张新符纸的威力,他把两张符纸一左一右贴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后,放心地去厨房摸吃的了,然而他的厨房除了一袋面粉、几根蔫吧的葱还有几个上回超市领的鸡蛋就没有什么能入口的了。

噩耗,现在已经晚上十多点了,点外卖还涨配送费,勤俭持家的纪道长是不会干这么浪费钱的事的,于是他决定自给自足,当即开始揉面,等到纪道长吃上热乎的一口面的时候,时针已经慢悠悠地快爬到十二点了,外头传来了熟悉的阴气波动,与昨晚是同一只小鬼,不过今天这只小鬼徘徊的地方远了不少,看来果然还是自己的符咒好使。

自恋完的纪道长坐在桌前,呲溜着自己热乎乎的面条,熨帖地呼了一口气,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哐哐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是哗啦啦一阵仿佛去年隔壁老房区拆迁的巨响,纪六言咬着自己嘴里的面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咬断还是吃进去。

很明显纪道长纠结的那一点时间并没有妨碍到他什么事,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死不瞑目的围墙还不甘心地冒着漫天的灰尘,上头压着的两块年份不轻的金丝楠木棺材板正在嚣张地宣告着自己的罪行,纪天才低头看了看躺在废墟中的两张冒出一角符纸,又瞥了一眼冒着浓重阴气的两块棺材板,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完了,他终究是江郎才尽了,于是乎,纪天才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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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遇上鬼敲门
连载中奈何风又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