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现

雨下得很大。

如果说是以前的话,她不喜欢这种天气。但今天不一样,因为雨声将她的哭声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乘着电梯来到一楼,在小区的凉亭下坐了会儿。可又觉得黑灯瞎火里,一个女生坐在阴暗处哭有点过于吓人了,所以又走到了楼梯间里。

安蝉蝉坐在台阶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往口袋里摸了摸……

果然,她忘记带纸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了一声懒洋洋的“喵”。

安蝉蝉立马站起来东张西望了好几下。

哪里来的声音?

接着又传来了一声:“喵……”

这次比上次叫得更大声了一点,并且隐隐约约还带着点希望被人发现的急切和不耐烦。

安蝉蝉开始在黑灯瞎火里的楼梯间里找灯,后面干脆一跺脚,假咳几声,应急灯亮了。

亮的那一刹那,她才发现脚边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窝了一团毛茸茸的玩意儿——一只黑溜溜的猫。

“喵……”黑猫语调悠长。

不用多想,她问:“是你吧,夏晖?”

黑猫微眯起双眼,好整以暇地“喵”了一下以示回应。

安蝉蝉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夏晖咕噜咕噜好几下,短促地叫了一声。

安蝉蝉想了想,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只见这油光水滑的黑猫眼皮子蹙了起来,如果猫有眉毛,那估计正皱着眉,一脸“愚蠢人脸”神色看着她。

“哦,问了也白问,”安蝉蝉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我对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定都不好奇。我走了,你自便。”

说完,安蝉蝉拉开门准备走。

刚一出去便觉得外面花白的灯光刺眼。

一低头……咦?这不会说话的夏晖猫什么时候又跟了出来?

“干什么?”

一人一猫,人低头,猫抬头。安蝉蝉刚好看见这夏晖猫如幽深潭水般深绿的双眼。

夏晖:“喵……”

可恶……夹子音……

有点……可爱啊!

安蝉蝉板着张脸,忍着心口汹涌澎湃的想要疯狂撸猫的冲动,跟个机器人似的动作僵硬弯下腰极其克制地在他背上轻抚几下。

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讨厌猫,但只有自己知道她资深猫奴。

她又摸了一把……

“咳咳。”

夏晖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安蝉蝉摆手,“不必担心,我没咳嗽,没感冒,没生病。”

“喵。”

安蝉蝉将其视为一声“哦”。

“你现在要去哪?”安蝉蝉和他站在大堂里,“你主人呢?”

肉眼可见夏晖的背部绷紧,并且以一种常人不可见的猫咪小碎步挪到了安蝉蝉的脚踝旁。

再蹭了蹭。

“……”

你在干什么啊夏晖!这能是你为人处事的风格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以为着撒娇啊?你能是一个会撒娇的人吗?你撒过娇吗?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干的是人事吗?

不,不是。

他不是人。

安蝉蝉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有主人是吧?哼哼……”

“喵。”

“那……”安蝉蝉抱起双臂,“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喵……”

夏晖又用他那黑得发亮的身子贴贴她。

“那你就自己跳上来。”安蝉蝉转过身子,开放自己的双臂等他跳进怀里。

等了三秒,夏晖的四条腿还是没动静。

“哼哼,让你平时不锻炼,四肢跟四段甘蔗似的。”边说着,边蹲下身,“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给抱起了起来。

夏晖往她怀里窝了窝。

安蝉蝉现在也只能把他给抱回家。安晨和李玲见她抱了一只猫回来,能同意让她养吗?

“你打算在我家呆过久啊?”安蝉蝉问。

“喵……”

“哦,知道了,呆一个晚上。”

“喵?”

夏晖从她怀里抬起头,语气略带不满。

“唉,行吧行吧。”

她重新摁下电梯。

“哎?”她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穿越时空引发的“后遗症”,“你现在几岁啊?”

夏晖一口气连续喵了二十四秒,喵完之后一口老气没喘上来差点撅了过去。

——可能他的灵魂落在了一只年岁已大的老猫身上。

开门,家里所有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安蝉蝉深呼吸,竭尽全力地笑意——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能拎得清的。不管安晨和李玲处于什么目的领养的她,但他们确实是把她从原来的家给“拯救”了出来。来到了新环境,拥有了自己的房间,也有着看起来短暂的“父母之爱”。她没有什么好闹别扭的,能满足温饱已经很不错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安蝉蝉喊了一声,李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放学啦?”李玲帮她把书包卸了下来。

“嗯。”安蝉蝉往李玲那里走了几步,嘴唇微动但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把“妈妈”两个字非常顺利地说出口,“有一只小猫……”

李玲“啊”了声,“猫?什么猫?”

安蝉蝉把怀里的夏晖放了下来,“就是有一只小猫……”

“你捡的?”

“嗯……”

李玲蹲下,揽过小黑猫的四肢,仔仔细细地检查,发现他没有明显的毛病之后说道:“这只猫没人养吗?”

安蝉蝉垂眼,瞅了瞅夏晖,心道,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谁会收留你?死夏晖。

“没有。”安蝉蝉问。

“看起来也不脏,应该是有主人的呀。”

安蝉蝉:“可能长得比较丑吧。”

夏晖:“喵……”

李玲抓住猫态夏晖的四肢,把他给抱起来认认真真看了看:“唔……是个公的。”

夏晖□□一凉,默默地把尾巴给夹了起来挡住某个部位。

李玲又说:“好像还没绝育。”

“太好了,那我们去给他绝育吧!”安蝉蝉的眼睛发出两道刺眼的光,仿佛光用眼神就能给他进行阉割。

夏晖一听,反应相当激烈,四肢挣扎着要从李玲的魔爪底下逃脱。

“挺好,挺通人性的。”李玲说道,“这样吧,蝉蝉,先放在我们家养,不过前提得是他没有主人。”

“好。”安蝉蝉应道。

夏晖被李玲重新放到了地上。

安晨走了出来,见到家里有一只猫,面露惊讶,便用手去逗逗他。

夏晖先是靠近他手边,鼻头抽动几下,确认此人气息不好闻之后悠悠地走开了。

安晨说道:“这猫有点高冷啊,不亲人。”

夏晖一听,还没来得及驯化四肢,便又同手同脚地迈步回来,强行竖起尾巴假装自己很高兴,摇头晃脑地蹭蹭安晨。

“哎呦!”安晨喜笑颜开,“我一说他不亲人,立马就来我跟前!”

李玲:“那就先养着吧,我们今晚出去给猫买点猫粮猫砂。”

在安晨和李玲都看不到的角度,夏晖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

——邪恶黑猫。

夏晖平时是戴眼镜的,安蝉蝉脑补出给这只黑猫戴副眼镜上去,简直就是夏晖本晖。

一样的邪恶可憎。

安蝉蝉以要做作业为借口,领着夏晖进了卧室。

夏晖迈着步子,巡视起她的房间,到处闻一闻,用爪子扒一扒。

“你在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的房间,你还巡视领地?”

夏晖没回答,只是确认这个房间令他满意之后,缓缓开口:“还不错。”

“???”

安蝉蝉闻声,差点没被吓个半死。

他怎么会说人话啊!

夏晖:“我学习能力比较强。”

安蝉蝉干笑两声:“嗯嗯。所以你都学会说人话了。”

夏晖:“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变成猫。”

安蝉蝉脑袋竖起一个巨大的问号:“你什么时候变成猫的?”

夏晖立起身子,两条后腿用力一蹬,“乓”的一声——成功地把自己摔在床边。

“你想干嘛呀?”

“哦……没什么。”夏晖顺势在地上躺了下来,“我就是想换个姿势躺在地上而已。”

安蝉蝉挑挑眉,心想,你确定?明明就是想来床上但却失败了。

她往后一仰,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里,摆动四肢,发出舒服的喟叹:“哎呀,好软呀!”

她在心里默默地倒数五秒钟。

五,四,三,二,一。

四腿生物跳了上来。

柔软的猫毛蹭过安蝉蝉的指尖。

“这里就是你的家。”夏晖说道,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把自己窝了起来。

“是啊。”

“哦……你之前没跟我说过。”夏晖抬起下巴,伸出舌头开始给自己清洁毛发。

“对啊。我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啊,然后就分了。”安蝉蝉语气坦然,“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哦……”

“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像一只猫吗?”安蝉蝉侧过身,伸出食指,点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我最讨厌猫了。”

“……才怪。”安蝉蝉帮他补齐后面的两个字。

“我本来就很讨厌猫。”

安蝉蝉懒得跟他争辩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好好好,但你现在不就是变成了猫么?”

“我现在是迫于无奈。”

安蝉蝉伸手,开始给他犁头顶。

犁啊犁,犁得夏晖忍不住开始呼噜噜起来,并且不由自主地把头更加地往安蝉蝉手边靠过去。

“舒服吧?”

夏晖:“还行。”

接着又冒出一串跟摩托车引擎一般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你有点傲娇。”安蝉蝉下定义。

“没有……”夏晖接着否认,“呼噜呼噜……”

唉。

安蝉蝉把手收了回去。

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猫的?她作为一只猫,偷窥了夏晖的童年。那夏晖呢?

夏晖懒洋洋地睁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收回下巴,站起来,做了标准无比的猫式伸展,跟个赖皮蛇似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他走到安蝉蝉的手边。

“你想干什么?”安蝉蝉问。

夏晖说:“尽情地撸猫吧。”

“我知道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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