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棉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反正第二天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陈朔房间里的小床上。
枕头上那股熟悉的皂荚香,让虞棉没忍住又趴回去猛吸了好几口。
这才重新从床上坐起,好好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陈朔的房间其实是有些局促的。
即使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都显得能活动的范围很小。
窗台上桌角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状,从小到大的都有。
垒得几乎都放不下。
桌上则摆着许多资料和教材,以及一张他和奶奶的合照。
虞棉顿时起了兴致,不想错过任何可以了解对方过去的机会。
她起身走到桌前弯腰细看。
见照片里的陈朔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小小一只。正牵着奶奶的手站在公园里朝镜头笑。
那时候的陈朔似乎还很活泼,透着一股顽皮劲。
虞棉看得眉眼弯弯,忍不住伸手轻触相框,用指尖描摹起对方的小脸来。
但在她目光扫过陈朔右手上拿着的东西时,虞棉怔了一下,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来吃早饭吧。”陈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虞棉愣愣地回过头去,指着相框问:“你还记得,你手上这串糖葫芦当时是在哪买的吗?”
她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
陈朔闻言蹙了下眉,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来。
他走近几步看,随即答道:“这是一个阿姨送给我的。”
“是个糖葫芦玩具。”陈朔凝眸看向虞棉,面上的疑惑更浓了,“你怎么了?”
虞棉用力将手撑在桌上,稳住有些脱力的身体。
她深吸口气缓和着体内冲击的情绪,抬眸看向陈朔。声音都是轻飘飘的,“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
“能给我说说吗?”虞棉垂着眼眸问道。
陈朔蹙紧了眉,显出几分担忧来。
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问。而是按虞棉的要求,努力回忆起那天的事。
其实经过也很简单。
难得六一儿童节放假,他奶奶便带着他去公园玩。
陈朔眼馋其他小孩子有吃糖葫芦,便闹着让奶奶给他买。
等他们找到卖糖葫芦的人时,对方手里的最后一根冰糖葫芦已经被一个阿姨买了过去。
那阿姨见陈朔哭闹,便将自己口袋里的一串糖葫芦的玩具送给了他。
那阿姨说她答应了女儿要带糖葫芦回家的,所以没法让给他。于是便把她女儿做的这个玩具送他,希望他能开心点。
后来陈朔就不哭了,还拉着奶奶让那个阿姨给他们拍了张照留念。
这才有了如今的这张照片。
陈朔说完,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中。
虞棉始终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陈朔也不是个爱逼问人的性子,便一直在旁静静等着。
良久,虞棉才开口问:“那串糖葫芦,你还留着吗?”
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地叹息。
陈朔闻言拉开了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大的铁盒来。他将盒盖掀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串已经有些发旧了的糖葫芦。
虞棉伸手将那串糖葫芦拿出来,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她垂眸摸着其中一颗糖葫芦下面用彩笔画着的一朵小棉花,颤声道:“那是我妈妈。”
陈朔闻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更不想打断对方的话。
他只是抿着唇,眼中有带着一丝讶异的难过在流动着。
“我在学校手工课上做了这串糖葫芦。”虞棉一直垂着眸,似陷入了回忆里,“那天我妈去上班前,我把它放进了她的口袋里。”
“嚷嚷着让她下班回来时,给我买根一模一样的。”有眼泪滴在了那团棉线上,染出一小块深红。
“后来我爸妈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虞棉的声音近乎哽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在警察交还的遗物里,我看到了她给我买的那串糖葫芦,却没见着我做的这个玩具......”
“原来是送给了你。”虞棉来回抚摸着毛线团上的那朵小白棉,声音似叹息似怀念。
她抬头朝陈朔笑,泪水却是模糊了她的双眼,“陈朔,你说我们是不是注定会成为彼此的家人。”
陈朔闻言没有说话,而是靠近对方,将人揽入了怀里。
他轻拍着虞棉的背,像在医院时虞棉对他那般,将人搂得很紧很紧......
.
虞棉一连在陈朔家待了好几天。
帮着人扔掉了药瓶,重新收拾过屋子,换上了浅色的窗帘。
被全面打扫过的房子少了几分陈旧,又多了几分琐碎的烟火气。
几日相处下来,虞棉这才切身感受到了对方厨艺的精湛。吃得她好像都胖了。
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晚上睡觉睡得虞棉怪不好意思的。
陈朔家一共就两间房。
他奶奶的那间一直没动过,虞棉睡在陈朔床上,陈朔就只能每晚在客厅打地铺。
虽然她是很想爬地铺啦,但每回都能被人拎回房间里。
虞棉又缠着人示好过,对方仍是不语。但看向虞棉的眼神里却有明显的缱绻之意。
这让时常让虞棉觉得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又偶尔觉得他们之间其实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回学校前,虞棉朝人笑眯眯道:“陈朔,我们去趟北京吧。”
她看向餐桌上的那张素描画,柔声道:“就当是替奶奶完成她的心愿。”
虞棉知道,将来这件事一定会成为陈朔的心结。
她不想对方迈不过。
更不想对方要独自去迈过。
陈朔还在犹豫间,虞棉便硬拉着对方买好了两人当天下午的高铁票。
他们在高铁站附近住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没亮便赶去了**广场。
人头攒动间,虞棉抬头望着迎风翻飞的五星红旗,心中淌过一阵阵热意。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想要来这里看一看。因为这里有着刻在每个中国人魂血里的动力与信仰。
人潮散尽后,陈朔坐在远处的石阶上遥遥望着飞扬的国旗,久久不语。
虞棉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不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直到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陈朔才喃喃开口:“我以为我接了游戏公司的单,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我以为......”他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时却已染着婉转地叹息,“我还会有很多的时间。”
虞棉闻言,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了陈朔的肩膀上。
她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一般,伸手将对方的手掌握进了掌心里。
陈朔的手很凉,却也将虞棉的手握得很紧。
渐渐的,虞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额角上。
她没动,只是靠在陈朔肩头难过地闭上了眼。
哭过就好了。
能哭,就能破开这道心结。
.
回学校后,陈朔便迅速投入到了学习与工作的双重忙碌当中。
也许是因为有了新的动力,他比从前似乎还要卖力。
林若鱼是在虞棉回校后的第三天,拎着大包特产零食回的宿舍。
进门她就惊了,“你在陈朔家吃这么好?都圆润了。”
虞棉闻言捂脸娇羞,“我也没想到他会把我喂得这么饱。”
林若鱼听得脸木了一下,眯眼道:“宿舍重地,严禁开黄腔。”
虞棉默默望天,“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
林若鱼气结,但同时也感到了几分欣慰。见对方这样,她知道虞棉一定过了个还算不错的年。
看着陈朔忙,虞棉也让自己忙了起来。
她将之前录的歌剪辑成视频发布在网络上,自己也兼职去人家婚礼上做个简单的驻唱。
挣点零花钱。
日子久了,还真让她攒了些口碑和流量。
开学后,邓骅来找虞棉的次数反而变少了。
虞棉很懵,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林若鱼去打听之下才知道,邓骅过年时被家里安排了个联姻对象。
对方管得严,逼着邓骅把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断了个干净。
虞棉听到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开窗朝天一拜,感谢老天爷派人收妖。
虞棉还是每天都约着陈朔吃午饭。
只是有时是在他那边的食堂,有时却是陈朔跑过来找她。
虞棉还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说些日常所闻所见。
陈朔大多时都是简单回应,但眉宇间却也多了几分温柔。
虞棉坐在陈朔对面吃着冰淇淋问:“陈朔,这周日是你生日唉,你想好怎么过了么?”
陈朔闻言头也没抬,“没过过。”
“那不行,今年有我。”虞棉一听急了,眼巴巴望着对方道,“我给你过怎么样?”
陈朔闻言抬起眸来,眼睛却盯在了虞棉唇畔沾着的奶油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虞棉等得着急,又凑近了点问:“怎么样怎么样?”
淡淡的奶香充斥在两人之间。
陈朔垂下眸子,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虞棉唇畔边轻蹭了一下,用指尖抹去对方嘴边的那抹甜腻。
当温柔的触感一触即收的刹那,虞棉愣了一下。随即本能地伸舌舔上了对方还未退远的指尖。
陈朔收手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素来沉冷表情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空白。
虞棉见状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感觉浑身都在冒热气。
“就,就这么定了啊。”虞棉别过目光佯装镇定地咳了一下。
说完也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表情,便麻溜转身离开了。
陈朔站在原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望着虞棉迅速远遁的方向唇间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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