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过去曾有个『人』说要带他离开、让他脱离被囚禁的神社,来作为回报他所做的一切。
然而,他也因此曾抱有期待,期盼着终有那一天的到来。
盘旋在他心中的这些想法已经许久没有忆起,更未曾向任何人诉说过这段令他难以忘怀的过往经过,那是他第一次有『想跟随的人』,是在被召唤到本丸前的历史中曾有个执着。
越是希望如此,结果更是脱离预想的那样,令人备感失落。
不过或许这样才是最好,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时带走他的人是楠鹤,如今的他、还会是现在的鹤丸国永吗?
「呐……三日月。」唤起走在身后距离不到半尺下的身影,十分突然的打破了原先有些尴尬的气氛,随之说出了这句:「你在以前,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
「是在说来到本丸前,还只是『刀剑』时期的时候吗? 」三日月判断着鹤丸所问的是在指从前。
听闻此话的鹤丸以点头回应,三日月宗近虽然不明白这个问题怎麽产生的,但针对问题来说,既然问到刀剑时期还没有人类躯壳前的自己,想做的事,自然只有效忠于每一位主人。
「老实说对于换过许多主人的我来说,实在是分不清哪些才是自己真正的心声,当时除了服侍主人、一心想成为被重用的剑刃外,也曾有过这样奇特的想法……。」
「什麽想法?」
三日月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隐瞒,心想既然这是鹤丸想知道的,那告诉他也无妨。
「我当时希望能有『自由』。」这句话从三日月口中说的还真是一派轻松:「不是被『天下五剑』这种名讳给看待,真心希望能有到达世外桃源的一天。」
「所以,你实现了吗? 」
「一半一半吧!即使现在还是必须在主人眼下做事,但至少待在本丸的这段时间十分自由,如同达成了曾有的心愿。」
或许就是心愿已成,才能将这些曾有的念头视为过去式看待。
这些话也让鹤丸国永一时做不出任何回应,只是意气消沉的垂下那犹如蝶羽般轻轻颤动的睫毛,如同扇动羽毛般在眼睑下投入美妙的弧形,高贵的金色瞳孔中透露出一丝迷惘。
三日月没有立即在此刻追问,只是用着一副看穿的眼神,露出浅浅一笑说着:「看鹤睡意已去,与其目不交睫的辗转反侧于棉被中自寻烦恼,倒不如借酒消愁来小酌一杯更加趣味许多。」
望着远处此时无他人所在的池中庭,那倒映在水下的弯月正照耀在池之中,这样临时的邀约饮酒一事,也没让鹤丸有机会推辞而决定一同前行。
为此,他们还先到了暗夜中的厨房巡视了一番,为了寻找能作为助兴的啤酒与下酒菜,两位鲜少踏入这里的爷爷,悄悄地翻箱倒柜在寻觅着。
「还真是大费周章……这里平时可不是我们会踏进来的地方啊!」鹤丸对着在身旁弯下身的三日月发起牢骚,还不经意地了解到要喝杯啤酒配点下酒菜的前置作业有多麽辛苦:「真佩服烛台切能每日替本丸做早午晚餐这些工作,现在要我们自己来,真不知要喝上一杯酒还要多久? 」
「平常都不劳我们这些爷爷动手,现在要亲自下厨,还挺新鲜的!」
「你说认真的?你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时兴起吧?而且从前都是我邀约你才勉强喝上几杯的,今日如此提议的你,反倒吓着了我。」
看得出从刚才开始就比起自己来得起劲的三日月宗近,为了寻找而冲劲十足的在厨间来回穿梭着,也意外找到了平时不知道的暗柜,里头还放着几瓶顶级好酒,这对于鹤丸来说吃惊万分。
「本丸还藏有暗柜这种地方啊! 」
刚才自己怎麽找也都只有找到烧酒,三日月却能无意翻出这看似刻意隐藏的高等酒,还真不知该说些什麽呢。
「所以说……既然找到了,就开瓶来……。」想喝的话还未说完,就马上被制止了。
「傻子!别胡乱开啊! 」伸手抢过了差点被开启的酒瓶,见其好端端的还未有半点动过的痕迹后,才将其视为宝贝般的放回了原处,并关起了这意外找到的柜子。
所换来的当然是三日月不明所以的疑问:「为什麽……机会难得不是吗?鹤难道不想喝? 」
一副天然样的问话实在让要解释这些的鹤丸十分头疼:「想喝是想喝……但这种酒可没办法再补一瓶回来啊! 」
并非是想错过这难得品酒的机会,但随意饮用这上等好酒,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平时就算偷喝一、俩壶清酒也无妨,隔日在去万屋购买偷偷捕回来就好,但这酒可不平凡所见!有些更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等级,根本不是随便拿来喝的。」
「原来如此! 」
沟通结束后,这可让鹤丸的疲惫感上升,最终他们只拿了四瓶啤酒及酒杯,放弃下酒菜这个绝佳搭配首选,就来到夜深人静的庭之中饮酒观月着。
水中倒影着两人摇晃不定的身影,就只是这样的画面竟也能把有些醉意上身的鹤丸给逗笑,有些豁然开朗般像忘却了原先所在意的事情,陶醉在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刻。
三日月注视着这身雪白模样的鹤丸多时,也留意到对方并没有要开口畅谈的意思,只是时不时地望着那满天璀璨星月交辉的天边许久未闭合上双眼,这样沉寂安谧的长夜也让鹤丸看似比起稍早来的心平气和许多。
只是该忘却的事情依旧悬在心头并未解决,这点三日月并未忽视,也看穿了鹤丸那藏匿在心中的忧心。
是作为关心而开启的话题,三日月小酌了一口杯中酒物后,对着眼前的人询问着:「鹤丸是在烦恼什麽?让你在这幽美宜人的夜色下还如此忧心如惔?」
这不像平时的鹤丸国永,比起从前和所有人和乐融融的模样,现在更平凡多了昔日以外的陌生,似乎隐隐约约地脱离了原先该有的轨道,以及故作镇定所强装出来的欢笑,一直让始终注视着他的三日无法忽视,开始深入关切起鹤丸的心思。正巧选在这别无其他人之外、独有两人下的空间,使三日月道出此言:「鹤其实还有话没对主人说清楚,对吧? 」
自家主人的担心都看在三日月的眼中,从审神者询问起鹤丸对于这次任务的看法时,从谈话中听出了某些端倪。
那几句听来有些不协调的对话都带给旁观者的三日月某种违和感。
明明是很寻常的问与答,却不像是针对同一件事情在诉说。
有种文不对题、答非所问的感觉。
『如果要针对我来说,那说实话……我并不满意自己这次在任务中的行事结果……。』
鹤丸回应着主人的这句话并未说完,他所谓的不满意又是针对什麽方面?
对于三日月看穿的直言,让有些醉意上身的鹤丸,思绪混乱的嘲讽起这轻易被揭穿的自己:「还真是逃不过三日月的眼睛啊! 」没有在这时继续隐瞒,而是有些洩气地说着:「或许就如同你所说的,我对于没和主人把话说清楚这点感到不安。」
「这件事既然让你不安到现在,那要不要现在说出来? 」作出了这样提议三日月,如同往日浅浅露出一笑,那说不出是何等滋味的笑容,是为了掩饰、抑制其中的酸甜苦涩。那双星月双眸衬出他的执着,就像诚恳地拜託着鹤丸。
放下酒杯的同时,听着这些话的鹤丸有些吞吐难言着:「三日月这是……。」有些彆扭的用着仅剩的左手摀住半边面容,不经小声吐槽着: 「怎麽一段时间没在同一部队相处,就变的这麽肉麻?还是说你只是想听听八卦?」
会让人感到肉麻的主因,完全是因为三日月在放下酒杯后的双手,很自然的向前握住了鹤丸的右手心。
鹤丸在内心不经这麽一想,这根本是犯规的行为!
「哈哈,有没有吓到鹤呢?」对于这样的行为仅凭玩笑解释,实在是恶趣味的玩笑话。
「这可真的是……吓到我了。」轻甩开三日月的手,手中还留有对方的馀温,有种彻头彻尾被戏弄到底的感觉。
是为了回报平日的惊喜?这回才吓他、忽然抓住他的手?
现在又用着一脸正经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放,这完全把鹤丸弄得有些惊慌,内心小鹿乱撞着。
但或许正因为三日月对他没有特殊情感,这才让鹤丸找回理智,心情平缓下来。
要不是三日月这次质问到底,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启口。
隐藏在内心中的这份不安,也透过这个契机开始慢慢道述:「……我愧咎于主人,觉得正因为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才让他自责于出阵前所说的那些话。」
正如同三日月所察觉的,当时鹤丸的话其实并未说完。
「主人自责的那些话……看来之后也有可能会对我们第一部队说吧!」还未从主人那听闻这些事三日月,靠着片段对话能推测出大略内容。
鹤丸则是继续说着:「我代替着其他人承担着这份重责,对于如果碰上抉择时,不会对敌人心软,即使那个人是『人类』。」
「……。」三日月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在思考着这些话之间的关键。
审神者自认为鹤丸是因为做出了违背良心的行为,才会有所烦恼,但这麽听来之中似乎有所误会。
然而,三日月也是少数人中知道鹤丸国永在这次任务中,动手伤了历史人物这件事。
至于接下来的这些话,都是鹤丸从未对他人提及的。
现在对于这些往事,面前的人让他觉得或许说出来也无妨。
这也攸关着今日会动手的关键原因。
「我动手重伤了人类……还一度打算置对方于死地,这样的行为……老实说不完全是因为受主人所嘱才这麽做的。」
话说到此,也让听着的三日月有所反问:「所以鹤是想说……你之所以会动手,是出于你自我意识下所产生的行为? 」
能以平常心应对这有些偏轨的疯狂话语,或许也只有三日月宗近能这麽泰然。
「是出于本意,我一心只想着要斩断那个人的性命,这在旁人看来肯定是疯狂到无法控制地胡乱行事吧! 但最后却被和泉守阻止了,他阻挠着我、不让我犯下更多无法悔改的事情。」
提及到和泉守兼定这名字时,脸上明显皱起更加深锁的眉头,火气莫名跟着起来: 「但对我而言那是多此一举,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曾后悔过动手这件事,我所不满意这次任务的结果……是没有『亲自杀死北将军』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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