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月桃花雨

今日将崔筵召回大理寺是因为城中恐有贼寇,他们要紧急布控,好叫一同落网。

“崔大人,那下官先行告辞。还请大人叫府上家眷今日少出门,那贼子昨日还被同僚在东市瞧见了。”

崔筵点点头,这才和飞雁往回走。

前些时日城外的贼寇头头被捉进了牢狱,大理寺又派人去将他的老巢看住。巢里的小贼虽是没犯事,只怕近墨者黑,故派小吏过去观察一段时间。

怎料那看守的小吏偷懒,一个没留神竟让几个小贼逃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回来报信,几家小店肆就上来投了案,说是有人去后厨行窃。

崔筵正蹙眉想着明日的部署,面前突然就闯出来一团白影。若不是他反应快,两人就要撞上了。

白影捡起落在地上的帏帽,着急忙慌地道了声歉。

“夜深人静,马上就要宵禁了,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桃施在心里反驳,明明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说谎话也不怕牙疼。后面才品出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她那夫君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呐,桃施往后一列,赶紧扯开步子,抓住阿满的手臂就跑。

崔筵冷声道:“飞雁!”

话音刚落,飞雁已经瞬移到了桃施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桃施只好转过身,笑嘻嘻说道:“呀!这不是夫君嘛,不在官府在这做甚?”

“娘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出来走走路,晚膳吃多了,消食呢。”说完,假意晃晃手。

崔筵缓缓走来,看了眼旁边垂着头的阿满,心里也有了定数。可盯着桃施那澄清的眸子,却是一句狠话也放不出,只是阴沉沉地盯着她。

桃施被盯得心里发毛,干脆将事情的原委全交代出来。最后坐在地上,双臂环抱住膝盖,“反正就是这样,你要是不带我出去逛我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你不起来便不起来,我让阿满给你送床被褥过来便是。”崔筵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将手负在身后。

桃施被噎得屁都放不出,将头撇到一边。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焦灼之际,一位身穿玄色圆领长袍的男子走过来,瞧见这情状,单眉上挑。他走到崔筵面前躬身行礼,贴在他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一走,崔筵就同意带她上街逛逛了,前提是必须跟紧他。

桃施笑嘻嘻地站起身,扯住崔筵的袖子,“我就知道夫君待我最好了。”

只是她前脚刚同意,后脚就“不小心”在人群中和他走散了。

周围人流往来如织,桃施路过小摊顺手牵走了一个黑色面巾戴在脸上,顺着人群挤进开在拐角处的一间茶肆。

她倚靠在柜台上,指尖有规律地敲击桌面,立马就换了一个账房先生过来。

“娘子想喝点什么?本店应有尽有。”

虽看不清她的神情,语气却似腊月寒冰,“听闻你家主人在南边租赁的茶园育得新种,名繁生,我要购置一批。”

账房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弯腰伸手,“繁生难得,还请娘子随我入库房一看。”

桃施点头,将面巾拉得更上一些,绕了几个人才跟了上去。后面的小尾巴真烦人,待会儿给他解决了。

账房先生将她带进一间暗室,里面只摆了一张木桌和凳子,上面放着信笺和狼毫。

刚关上门,桃施问道:“可有人给我传过信?”

“不曾。”账房先生又打开一个暗格,“倒是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桃施接过,打开却发现是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下边还压着一张信纸。上面只有五个字:保护好自己。

这鸡爬字一看就知道是老大放的,没想到他知道自己还没死。

桃施赶紧走到书桌上,拿起狼毫,龙飞凤舞地在纸上比画,看样子还挺厉害。写好后朝账房先生挑了一下眉,径直走出去。

账房先生确认好桃施安全离开后才匆匆赶回来装信,一看见信上面的字,竟有些失语。偌大一张纸,只有三个字:爷知道。字迹也像是得了方才那位真传,一样的“笔走龙蛇”。

*

跟踪桃施的小尾巴是崔筵派来的。这些天他将桃施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连带着“魏茗清”。就知道她肯定会不安分。

确认过某些事情后,他就想知道她想干什么,因此专门派了一个护卫跟着她。颇有些猫捉弄老鼠的恶趣味。

那护卫方才还瞧见桃施在左边的小商贩那里买了个胡饼,转眼间人就不见了。只好追进胡饼摊旁的巷子里。可除了几箱杂货,人影都没看见。

“你是在找我吗?”

他背后突然冒出个声音,转身还没看清人是谁,脸就被狠狠揍了一拳,直接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往后面倒。

巷子外面就是街市,桃施不好太声张,冷着脸,大步走上去,又朝他下巴来了一拳。护卫的嘴巴微张,想要发声,却被粗鲁地塞进一块胡饼,卡着嗓子眼,咳不出来,眼角不断浸出泪花。

桃施一脚将旁边的竹篓盖子踢开,两只手将他举起塞了进去,走之前还不忘将他打晕。她拍拍手,朝竹篓外啐了一口。今日她还算高兴,就不见血了。

快要宵禁,商贩都在铆足了劲叫卖,都想要在闭门之前再卖点东西出去。

桃施瞧见方才的面巾摊,掂量几下手中的黑纱,刚一抬脚,就被人撞了。那人神色匆忙,一身黑色劲装,道完歉就急匆匆走了。

她心生奇怪,一低头,被撞的地方沾了点鲜红。

那人受了重伤。

“长安真是什么人都有呢”桃施瘪嘴,正想朝商贩借点水,抬眼便觑见不远处崔筵站在桥上,与身旁的一位穿着翠绿色襦裙的簪花娘子谈笑风生。

那簪花娘子生得貌美,与崔筵站在一起可谓是郎才女貌,连身高也只逊色了一点。

桃施本想转身离开,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崔筵明面上的嫡妻。他如今这般,不就是给自己难堪吗?

脑子还没转完,脚已经走上了石桥。

“呀,夫君好巧呀,竟然在这碰见你了。”桃施眨巴着眼睛,细长的手指指着那位簪花娘子,“这位是……”

还没等崔筵开口,桃施立马换了一种语气,手指掩住口鼻,悲恸道:“莫不是你在外面养的别宅妇?难怪……难怪……难怪!”

崔筵给阿满使了个眼色,他不想叫桃施坏了他的局。

桃施一把撇开阿满的手,顺势坐倒在地上,肩膀抽动:“夫君若是厌弃我便直说,不必给我这个难堪,奴家承受不住。”泪花在她眼眶中打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临近宵禁,赶着回家的人多,但仍旧有不少人停下来看热闹。

不少诸如“这难道就是前些日子藩王世子娶回家的夫人?哭的是梨花带雨,我都想去抱她起来”“都说世子秉性高洁,竟也是个好色之徒”的闲言碎语传到崔筵耳朵里去了。

那簪花娘子低头多看了两眼桃施,又将手绢搭在崔筵肩头,“世子爷还是先处理处理家务事,明日事来明日说。”

说罢便离开,那背影摇曳生姿,让桃施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不已。

崔筵点点头,将手绢收进怀中,这才看向桃施,伸手准备拉她。没承想,手背被她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她咋咋呼呼道:“她的手绢你还收了!还放进怀中!我看你到底是变了心!”说完双手抱胸,转头继续置气。

眼看着周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崔筵叹了口气,将手绢掏出来塞进飞雁手上,蹲下将桃施一把抱起。

突然的失重让桃施有些猝不及防,她连连叫了几声,对上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后,赶紧圈住崔筵的脖子将头埋进去。指尖搅在一起,耳垂也染上一丝红晕。

早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撒泼打滚了。

看她这样子,崔筵唇角一弯,脚下的步子越走越轻快。

路过方才的茶肆时,桃施的眼神一顿。那账房先生站在门口,眼神幽深地盯着她,像是发绿的小潭。

*

“娘子这是怎么了……”闻讯赶来的阿圆瞧见这情状,还以为桃施受了伤。刚想上去扶,却被阿满拎走了。

桃施听见阿圆的声音,刚消下的红晕又上来了。她戳了戳崔筵的背,轻声道:“放我下来。”

崔筵没吭声,脚上的步伐加快了许多,走到院子里才将桃施放下。桃施的脚刚一沾地,就跟兔子一样跑进屋,连质问都忘了。

她撑着梨花木桌大口喘气。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她堂堂桃金娘,竟然被人如此羞辱。虽然她说不出被羞辱了什么,但她就是受不了。

身后的门被推开,是阿满进来送茶。

桃施透过门缝,想看看那人在干吗,结果什么也没瞧见。

“娘子在看什么?”

“没什么。”桃施接过茶盏,轻咳两声。茶水微黄,尝起来有些发涩。她盯着阿满的动作,突然探头问道:“你家主君方才……”

桃施有些卡壳,她也不知她想问什么,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了。”

阿满将旧的茶盏收起来,瞧见她这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可没说什么。”桃施将茶一饮而尽。

“主君让我告诉您,那簪花娘子不是他的别宅妇,只是一个暗桩。叫您别生气了,等案子结束后便不再同他联络。”阿满笑意未尽,“那奴婢叫阿圆进来伺候夫人更衣?”

桃施摆摆手,脑中却想起那账房先生的眼神。

明日……是初一!她一定要混出去。

“等等。”

阿满不解,“夫人?”

“嬷嬷明日什么时辰过来?你家主君明日什么时辰出门?”

“差不多都是辰时三刻。”

得了准确指令,桃施拧着的眉头才松下来,心里筹划着明日怎么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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