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下,小白一身银白色毛亮的耀眼,只是表情焦躁,眼神冷淡。
顾星洄摔坐在地上,原本装着食物的袋子散了开来,糕点洒了一地。
“星洄!”
方远仁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抱起,连忙问道:“怎么了?有没有摔到?”
顾星洄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地,整个人揽住了方远仁的脖子,身体贴的紧紧的,委屈极了。
狼王在一旁,用莹绿色的眼睛盯着两人,尾巴不善地垂在两腿中间,高度警惕。
顾星洄不答,方远仁就转过头问那头狼:“到底怎么了?”
狼王从鼻腔里哼了一口气,道:“是,我是没什么本事,不能带领族群捕食上好的猎物,那也不代表,任何人都能拿一些食物威胁我,命令我。”
威胁?命令?
还没等方远仁问,顾星洄就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说,如果跟我们一起搬家,就可以…就可以把这个食物给它。”
狼王又低低地吼了一声:“这不是威胁吗?”
……
怎么说呢,你要说这句话不是吧,他又好像沾了那么点威逼利诱的味道,你要说他是吧,好像也是一种可以商量的语气。
果然,灵智的开化程度不一样,理解能力也不一样。
方远仁也没心思追究到底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了,抱着顾星洄,对还在生闷气的狼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是星洄舍不得你,担心你在这里找不到食物,想你跟我们一起走,才一定要亲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
方远仁看着洒了一地的糕点,语调惋惜:“小孩子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些话说的不是那么恰当。但是就算你不答应,他还是会把这些食物都给你,这些食物在我们还没吃之前,就已经预留了你的一份。”
说罢,方远仁不再看他,抱着顾星洄抬腿就进了庙里。
方远仁揉了揉他的屁股,把他放下来,道:“没事了啊,是它推的你吗?有没有摔到?”
顾星洄垂头丧气,声音很闷:“我没踩稳,自己摔倒的。”
方远仁还想说什么,顾星洄就迈着小短腿,找了个角落,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声音是刻意压抑的低哑:“阿仁,我们要搬去哪里?”
这小孩,身体还没长多少呢,就开始长心事了。
难过憋着就算了,还怕自己担心强行转移话题。
方远仁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好,我来看看。”
“但是星洄,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可以在我这里哭,不需要自己强忍着情绪,好吗?”
顾星洄停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些鼻音,嗯了一声。
方远仁把地图打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最终,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顾星洄身后,后背贴着他的后背,慢慢坐下来。
“我坐这里看,可以不?”
温暖的贴贴很快就驱散了顾星洄的阴霾情绪,没过一会儿,顾星洄就自己转过来,双臂绕过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方远仁背上。
像个树袋熊。
方远仁终于安了心,用脸颊蹭了蹭他,展开了地图:“好咧,一起看看我们的新家。”
这地图果然是费了些心思的,笔触干脆,墨迹新,不仅官道小路地形地貌都标了出来,连附近的医馆旅店酒肆茶楼门派等地,都注的明明白白。
方远仁费了好些功夫,几乎都要把眼睛贴到地图上了,才看到在怀泽镇最西南边上,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陈家村。
“看,星洄,我们现在在这里。”
顾星洄看着在方远仁指尖下几乎就看不见的陈家村三个字,道:“好小。”
“是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准备去这里!”
方远仁的手沿着一条弯曲的小路向上,七绕八拐,经过许多个建筑后,才走上平坦的官道,到了一处周围都是房屋的繁华地方。
方远仁双手张开:“怀泽镇!”
顾星洄哇了一声。
“我们去怀泽镇,找个好一点的房子住下来。然后星洄可以上学,可以交朋友。散学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集市逛街,买你喜欢吃的东西。等你再大一点,到了可以学武的年龄了,我就送你去门派学习,好不好?”
崽崽认真地听着,突然发问:“那阿仁呢?”
“什么?”
“阿仁也会陪我上学吗?”
方远仁笑:“我不能陪你上学呀,但是我会在你放学时候接你。”
顾星洄就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
决定了要去怀泽镇后,方远仁就开始着手准备各种出行的物资。
那晚顾星洄与小白不欢而散后,小白最终还是把掉在地上的食物叼走了,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悄无声息地放了一个小袋子在庙门口,里头都是些狼群以前狩猎途中捡到的一些的首饰、用具等。
而顾星洄再也没提过要小白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只是每天都会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分出来一些,放在外面的瓦罐上。第二天,方远仁都会在墙角处,收到一个小小的袋子,是小白的回礼。
有了这些东西,借助二牛的力量,方远仁手上终于攒了些钱,出行的东西也基本准备好了。
就差最后一件了。
日近中天时,方远仁终于等到了人。
“方老弟,咱去镇上也没有那么远,你准备个三五天的干粮就够了,这、这都快十斤的肉干,怕是用不上吧?”
从镇上回来的二牛满头大汗地把身上的粗布袋子放到桌上,嚷着:“这也太多了,你们就两个人,实在是用不上的。”
方远仁连忙送过去一杯凉水,道:“劳烦二牛兄了,哎,我这不是人生地不熟,想要多准备一些嘛。”
见二牛还想要絮絮叨叨,方远仁从怀里拿出一只镶金指环,塞到他手里:“这几天都多亏了您,这个小小谢礼,请您收下。”
放在掌心的指环沉甸甸的,光是托着,都能感觉到这指环的价值,至少半个月内,他都可以吃饱肚子了。
二牛笑得咧出了满嘴的黄牙。
这一笑,他就把剩下的话忘记了,直到走时,还在傻笑。
二牛一走,顾星洄就凑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肉干,问:“阿仁,这个肉干也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方远仁笑:“怎么可能,这么多,我们两个哪里吃的完。这是给小白准备的。”
“小白?”
“嗯,你想想,这么多天,小白都会到咱们这里来拿食物。如果咱们走了,它们就又要回到漫山遍野找食物的状态啦。虽然小白不跟我们走,但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些肉干留给他们,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找食物啦,就不会饿死了。”
顾星洄听完,抬头问道:“阿仁是因为我,才给小白准备的吗?”
方远仁的心猛地一跳。
这话不假。
要不是顾星洄那么喜欢小白,凭着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这些精怪一路的。毕竟精怪恶名在外,养不熟都是小事,就怕突然一天,它们控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
他一个人带着无法自保的顾星洄,自然是事事小心为上。
方远仁蹲下身,与顾星洄平视:“是什么原因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就像你珍惜我抓回来的鱼一样,我也珍惜你所喜所爱的一切。”
顾星洄慢慢露了个很大的笑容。
他伸出双臂,抱着桌上这一麻袋比他还要高壮的肉干,使劲往外拖:“那我把他放到外面去。”
肉干很重,麻布袋子很粗糙,顾星洄的小手很快被磨得通红,可他谢绝了方远仁的帮忙,鼓着脸,喘着粗气,一点点地把袋子拖到外面。
顾星洄把肉干袋子紧了又紧,确定小虫子不会爬进袋子后,才张开了双臂朝方远仁飞奔而来。
“阿仁!弄好了!”
方远仁蹲下身,一把抱住他,站起来转了个圈圈:“好啦,那我们接着去收拾东西吧!”
顾星洄应了好,就主动把手放到了方远仁的掌心里。
顾星洄的手因为磨肿了有些发烫,方远仁心疼地吹了吹气,用指根给他揉了揉。
“傻笑什么?”
顾星洄抹了一把颈边的汗,嘿嘿笑道:“没什么呀。”
想到小白和它的伙伴们不会因为他们走了饿肚子,就很开心。
两人本就是空手而来,没什么东西要收。方远仁理了理,把所有的干粮放进其中一个行囊里,绑成合适大小,套在了顾星洄身上,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全都自己背着。
刚好,食物的香气也能遮掩溯芳木的味道。
行囊是方远仁托二牛买的,给顾星洄的这个特地选了浅蓝色,上面绣着一个圆圆脑袋的小老虎,行囊斜跨在身上时,小老虎的脑袋就正好在胸前,一晃一晃的。
特别——
傻气。
方远仁笑得合不拢嘴:“重不重?”
顾星洄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老虎脑袋也跟着摇了摇头。
方远仁笑弯了腰。
“好,那我们准备出发了!”
方远仁牵着顾星洄,一步步地走到庙门口。
庙外,正是晴日柔风,万物盎然。
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出发!怀泽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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