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远仁身上,缭绕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顾星洄一头绿发颓靡地贴着脸颊,脑袋抵着方远仁的臂弯。怕惹人厌烦,努力克制着啜泣。
陈明衍见顾星洄模样实在可怜,就小跑到方远仁身边,一五一十地说着因由:“哥哥,是辰时用膳的时候,韩师兄和魏师兄不让我们跟他们同一张桌子吃饭,骂我们,推我们。本来我跟顾师弟都已经走开了,他们又过来,踢翻了顾师弟的碗,嘲笑他,昨天,顾师弟也没吃上饭,一直在收拾被他们弄洒的饭菜。”
难怪昨晚在回家路上,顾星洄都能累的睡着。
方远仁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嘲笑他什么?”
陈明衍往方远仁边上靠了靠,小声说:“……说顾师弟是绿头怪,只有妖怪才会长绿头发,还说,妖怪没资格来这里修习,也没资格吃饭。”
方远仁闭了闭眼。
周遭气息冷凝又可怕,但陈明衍看着不远处投来的仿佛要吃了他的视线,缩了缩脖子,躲在方远仁身后,放快了语速:“本来顾师弟、当时都走开了的,后来他们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跟他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比如我,还有、还有哥哥你。然、然后、顾师弟就、突然很生气的样子,就……”
方远仁的双肩紧绷到疼痛。
顾星洄根本就不介意别人对他自己的侮辱,却不容他人说一句自己的不是。
这一点,与长大时的顾星洄,何其相似。
就算顾星洄现在没了身份,没了记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方远仁用极轻的力道抬起顾星洄的手,在可怖的伤痕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
接着,他猛地起身,疾言厉色:“事情起因经过在此,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错因在谁。你身为教习,不仅不能明是非,还妄图利用灵力,威胁恐吓一个凡人。”
方远仁缓步向前,声如寒风:“站在教习的身份上,你愧对前来求学的弟子;站在修道者的身份上,你仗势欺人,欺辱凡人,更是违背了修道的初心。”
教习嗤笑一声,眼中皆是不屑:“我教训我的弟子,轮得到你来多事?”
方远仁手腕一绕,一个泛着冷白色的令牌就呈现在众人面前,寒声道:“你喜欢力量压制,是吗?”
冷白色令牌泛着金属般地光泽,牌面上镶嵌着一个笔画众多的图案,散发着阵阵威压。
教习定睛一看,失声道:“六盟追杀令!”
六盟追杀令,是修真界中实力最强的六大门派的结盟产物,凡是持有六盟追杀令之人,必是六盟之人,凡是开启追杀令之人,任意六派中的弟子都可接取,不死不休。
“不可能!”教习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衣着朴素的方远仁,说道:“就你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这个东西一定你弄来的赝品。你想吓我,没门!”
紧紧盯着方远仁神色的教习愈发确定他没能力打开追杀令,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愈发狰狞,手中也聚起汹涌的灵力:“毛头小子还想吓我,今天我就让你和你这个妖怪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方远仁的眼神动了动,放在了顾星洄身上。
平地而起的狂风将方远仁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方远仁瞥了他一眼,那目光里,交织着讥讽与怜悯:“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开的,既然你这么说,就让你看看世面,也好在死前,长点见识。”
“你!口出狂言!”
方远仁置若罔闻,低下头,把顾星洄的手指轻轻放在六盟追杀令上,温声问道:“星洄,闭上眼睛,忍一忍,好吗?可能会有些疼。”
方远仁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顾星洄立马闭上了眼。
一下针扎似的疼痛后,顾星洄的血,滴在了银白色的令牌上。
一瞬间,所有的颜色都被耀目紫光代替。
教习已经甩出的灵力被无声化解,接着,众人就听见教习恐怖的叫声:“紫色!是最高的紫光!你、你!你竟然是掌……呃!”
一只枯槁的手,凭空出现,捏住了教习的脖子。
所有躲在廊下的孩子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混乱血色中,方远仁遮住顾星洄的眼睛,旁若无人地亲他的脸颊:“好了洄崽,我们回家。”
陈明衍也被这场景吓得不轻,见方远仁抱着顾星洄头也不回地离开,连忙小跑着跟上:“哥哥哥哥,等等我!”
蓦的下起瓢泼大雨,把一切都冲刷干净。
不算亮堂的室内,已经沐浴过换上干净衣服的顾星洄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方远仁给自己的手上药。
小白把自己变成两三个月大的样子,挤在顾星洄怀里,雪白的尾巴蛮横地圈着顾星洄的腰,是一个保护欲十足的姿势。
手心和手背上的伤随着时间推移看起来愈发可怖,方远仁移开敷了好一会儿的冷帕子,盯着没什么好转的伤口,眉峰紧皱。
“阿仁……”
顾星洄没什么底气的,很小声地喊他。
一旁的幔帐映了些阴影在方远仁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晦暗不明。
沉沉看了顾星洄一眼,方远仁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问道:“很疼?”
顾星洄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对不起阿仁,我不该跟别人打架的,让你生气担心了。”
方远仁用湿帕子包住自己的手指,缓慢地揉着他的淤伤,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只是在想,洄崽怎么样才能把他们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顾星洄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打、打他们?”
小白嘿嘿一笑,尾巴尖竖起一点,非常赞同:“就是!要是有人挑衅狼族,不管是公狼还是母狼都会咬住他的脖子,让他成为口中猎物。”
顾星洄用下巴拍了一下小白的头,强迫他闭嘴。
“下次碰到这种,不要留情,直接把他打趴下,他就没力气乱说了。”一点微笑终于打破了方远仁面上的脸冷凝,他捏了捏顾星洄的脸蛋,装作凶狠的样子,问:“记住了没?”
只有云泥之别的力量悬殊,才会让人心服口服,再不敢兴风作浪。
这也是方远仁第一次被欺负后,眼泪汪汪躲在角落里啜泣时,大师兄顾星洄跟他说的话。
小白龇了龇牙,给顾星洄做了个示范。
顾星洄学着小白的样子,很有气势地点了点头。
顾星洄的小白牙齿刚收回去,他就想起什么,紧张兮兮地看着方远仁,问道:“阿仁,你是不是受伤了,背上?”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手指没有半分停顿,方远仁眼神游移了一瞬,平静道:“没有。”
顾星洄突然着急起来,不顾还肿着的手,就去扯方远仁的衣服,语无伦次:“那个打人、很疼的,那会,阿仁好像、也不太舒服……”
何止是不太舒服,那一下蕴满灵力的鞭笞,差点把方远仁刚好一些的灵脉打散。这要是打在顾星洄身上,估计只剩一段木头。
“阿仁……”顾星洄哭丧着脸,快要急哭了:“是不是很严重?”
“好啦好啦,你手,小心点。”方远仁轻轻地拨开他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垂下眼眸:“是有一点点疼,已经快好了,星洄不用担心。”
顾星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方远仁防备着自己不让自己看伤势的手,沉默片刻后,哑声道:“……我会变强的。”
变强了,就不会让自己受欺负,就不会让阿仁替他受伤,更重要的是,只有变厉害了,才能保护阿仁。
方远仁被他一脸苦大仇深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手上用力把人揽在怀里,笑眯眯道:“星洄现在也厉害呀。”
顾星洄拽着小白的尾巴,赌气般地哼了一声。
不明所以的小白嗷了一嗓子。
“好了好了,这样吧,等你休息好,我们去假山那边的灵力阵试一试,好不好?”
顾星洄这才闷闷点了头,松开了已经开始炸毛的尾巴。
方远仁放下幔帐,哄人睡下,在顾星洄看不到的地方,笑意淡了些。
他何尝不想直接给顾星洄灌入灵力,只是现在的顾星洄的身体跟常人不同,没有常人的血脉与经络,普通修道者吸收灵力的方法根本不管用,所以他才想着送顾星洄去门派里修习,从最基础的开始,看是否有别的办法帮助顾星洄的修炼。
可惜,虹剑派是去不得了。若是直接引导顾星洄吸收灵力,还不知道神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方远仁叹了口气,把仍在顾星洄身上瘫着的小白抱了下来,压低声音:“跟我出去,让星洄好好睡一下。”
被迫离开温床的小白气得咬了方远仁一口,很有分寸地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就挣开方远仁,一溜烟跑了。
当晚,方远仁就带着顾星洄,坐在了阵法里。
方远仁盘膝坐在顾星洄身后,转过他的脑袋严肃道:“星洄,我要尝试着引导灵力了,你得静心凝神,认真感受,好吗?”
顾星洄万分认真地点了头。
接着,他就感觉到方远仁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瞬间浑身紧绷。
“不用紧张星洄,”方远仁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丹田的位置,灵气就是在这里,转化成灵力的。”
顾星洄低下头,看方远仁的温热柔软的手掌覆盖了自己的整个肚子,酥麻中还带着难以忽视的痒,便将嘴唇用力地抿成一条线。
从古至今还没有人直接用神木修炼,方远仁小心翼翼地引入一丝灵力,关切问:“什么感觉?”
顾星洄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磕磕巴巴道:“痒。”
方远仁连忙停住了灵力的运行,很是紧张:“哪里痒?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放在小腹上的手随着方远仁的呼吸与话语在起伏,顾星洄忍了又忍,最后噗的一声笑出来,整个人靠在方远仁怀里,笑个不停:“哈哈、肚子好痒啊阿仁、拿、拿开……”
……
方远仁的沉默,震耳欲聋。
洄崽:原来修炼就是挠痒痒啊。
方宝:这就是差生体验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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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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