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闵真河什么也不问,捏起灵决就朝方远仁打去。
照夜一划,挡在了方远仁面前。
两道灵决相撞的瞬间,虹剑派的弟子们纷纷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阿仁,”顾星洄的声音很稳,一如既往地平静:“就是他伤了你,害得你流亡至埋骨地吗?”
方远仁胸膛起伏着,声音发紧:“是他。”
要不是闵真河,顾星洄就不会重回溯芳木的状态,灵力不稳导致完全遗忘他;要不是闵真河,自己也不用为了帮小白和秦沫,废了一身的灵脉,彻底沦为废人。
明明就是虹剑派欺人在前,还追杀在后。
方远仁握紧了双拳,恨不得像个武夫一样上去拳打脚踢。
“好。”
简短的应答拉回了方远仁的神智。
下一瞬,照夜被灵力完全唤醒的瞬间,白气炫目,连天光都黯淡褪色。
简简单单的一剑,方远仁却看到了闵真河惊恐万分的表情,和痛苦扭曲的脸。
接着,半边会客堂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弥漫溅射的尘土晦暗了灼热的阳光。
所有人的目光中,闵真河整个人被剑气抛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顾星洄单手持剑,另一只手牵起方远仁,走到有荫蔽的廊下。
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闵真河身上,顾星洄淡淡地发问:“闵真河是吧,你与阿仁的事情我们等下再清算。现在我问你,陈明衍在哪里?”
闵真河面色狰狞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擦着唇边的血迹,盯着方远仁,答非所问:“你怎么一个人?那个小的呢?不会死在半路了吧?”
方远仁呼吸一滞,慌张地看了顾星洄一眼,手心满是汗。
“死了好啊,哈哈哈,”闵真河满口鲜血地笑起来,故意挑衅:“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你抱着你那个绿头发怪物,哭的肝肠寸断,那场面,实在叫我怀念。”
“你那天是怎么样的来着,”闵真河蜷起身体,做了个抱的动作,模仿着那晚方远仁的狼狈,狰狞地笑着:“你说,星洄、别死……”
一直牵着方远仁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方远仁浑身发冷,根本不敢与顾星洄投过来的眼神对视,只剧烈地发着抖,双眼通红。
还没等顾星洄提起照夜,绕在方远仁身边的剑气就感受到方远仁的杀意,带着一击必中的气势,贯穿了闵真河的肩膀,打断了他神经质般地模仿。
闵真河痛得打滚,还继续说着:“我早就看出来你那绿头怪不是人了,一个连经脉都没有的小孩,竟有如此强的木灵力?所以我,立刻就去了万剑门,将此事,报告给了主宗。”
“就是可惜,哪怕我猜出了绿头怪的天生木灵根来自于溯芳木,可凭我自己的力量,却没办法把溯芳木从他魂体中剥离,为我所用。”
刺目的阳光灼烧着闵真河的身体,让伤处更是血肉模糊。
“那可是万年一见的溯芳木,若我得到它,兴许再多一两年便能羽化登仙,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的声音虚弱又癫狂:“不过,看你那晚的样子,那绿头怪是你很重要的人吧…难过吗?伤心吗?”
方远仁双耳轰鸣,竟掰扯着顾星洄的手,想要夺过照夜,亲自了结他。
“阿仁,你……”
一向温柔的师弟竟然起了杀意。
顾星洄连忙凝了一道清心决,打进方远仁心脉,护住他摇摇欲坠的神智。
“杀了他,”方远仁眼底猩红,扒着顾星洄的手臂,声音干涩至极:“师兄!杀了他!”
“阿仁师弟!”
顾星洄沉冷的声音没能遏住方远仁,他听着方远仁一声比一声急切的请求,眼中寒芒一闪。
照夜再一次聚起流光。
“仙友息怒!手下留情!”
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身道袍的虹剑派宗主郭慈挡在了闵真河面前。
郭慈满脸惶恐,朝着顾星洄就是一拜:“不知星云派顾掌门下临,虹剑派有失远迎,请顾掌门高抬贵手,放弟子们一条生路。”
从没见过自己掌门如此的闵真河只剩下愕然。
只有郭慈自己知道,虹剑派曾多次想要成为星云派的附庸门派,但都因各项能力不到而被拒绝,若是因此得罪了星云派,也许不过两天,虹剑派就会从剑修门派中被永远除名。
白发白须的老者打量了方远仁几眼,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精致的瓶子,用灵力送到方远仁面前:“先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虹剑派失礼在前,让仙友吃苦了。这是虹剑派最好的丹药,虽说不能让经脉完全修复,但至少能温养调理,还请仙友笑纳。”
周围还醒着的弟子纷纷哗然。
不仅仅是因为老者送出的是虹剑派倾全派之力十年才练出的珍贵无比的丹药,更是因为他口中的星云派顾掌门六字。
星云派,仙盟六派之一,尤其是星云派掌门顾星洄,更是所有剑修都熟知的人物。
听说这位年轻的佼佼者早在十四岁时便参悟了天地剑意,修炼出了通人性明人理的剑气,佩剑照夜更是大名鼎鼎,饮血无数,剑意辉然。
所以,几乎每个剑修弟子的房门上都贴着一张顾星洄的画像,希望有生之年能见他一面。
若是再幸运的,能被他指导一二,修行的坎坷便能少掉一大截。
但是,星云派不是在一年多前,被以万剑门为首的门派尽数剿杀吗?这个已经身死道消的顾掌门,又是怎么回事?
别说那些只在仙史中听过这些传奇的弟子们,就连闵真河都半晌说不出话。
只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叫了掌门的顾星洄,偏过头,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疑惑,看着脸色愈发惨白的方远仁,开口道:“阿仁?”
方远仁双肩抖动剧烈,再鼓起勇气看他时,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开合着:“对不起…师兄、对不起…有些事、还没跟你说…”
顾星洄深深地皱起了眉。
见方远仁晃得有些站不住,顾星洄一手绕过他腰间带着他站稳,对郭慈说:“贵派闵护法欺我师弟在前,把他逼入绝境经脉俱毁,如今死不悔改挑衅在后,这一桩,不能就这么过了。”
郭慈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朝身后招了招手,就有两个身形高大的剑修架起了闵真河。
浑身都在滴血的闵真河被郭慈封住了哑穴,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上前,手掌在自己身上连拍四五下。
经脉被粉碎的剧痛让闵真河挣脱了剑修的束缚,满嘴鲜血的蜷缩在地上哀嚎。
郭慈面上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顾星洄说:“顾掌门,真河惹事在先,我已废掉他全身修为,如今他和凡人无异,还请顾掌门怜惜他修行不易,留他一条生路。”
顾星洄的视线从闵真河身上收回,淡淡道:“这是他和阿仁之间的事情,我也没资格替阿仁原谅。阿仁,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铁腥味萦绕不散,方远仁神色憔悴,整个人几乎是靠在顾星洄身上,难受地点了点头。
“如此,这件事就算了。”顾星洄绕在方远仁腰上的手臂又用了些力,托住他快要撑不住的身体,加快了语速:“还有一个人,陈明衍。”
郭慈了然地点头,说:“此人目前确实不在我虹剑派里,我会派人去寻,今日之内定把消息给您。”
顾星洄微微点了头,道:“多谢。”
郭慈诚惶诚恐,躬身避开顾星洄这一句道谢,说:“顾掌门客气。”
直到顾星洄带着方远仁离去,满地的弟子们才都松了口气。
他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通通围住郭慈,你一言我一语地复盘着刚才的可怕事情。
“阿仁师弟。”郭慈念了好几声这个名字,再次朝闵卫问道:“你说,顾掌门很是在意他这个师弟?”
死里逃生的闵卫脸色像鬼一样吓人,他魂不守舍道:“是……”
可明明顾星洄顾掌门冷心冷情,除了对他的道侣,其他的人都冷淡的一视同仁。
郭慈又念了几遍,脸色猛地一变。
难怪方才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这哪里是什么师弟,这不就是已经举办过合籍大典的顾掌门的道侣方远仁吗?
完了。难怪这样一位掌门会亲自来到这里。
郭慈的脸色瞬间惨白。
同样惨白的还有秦沫。
“说说吧,怎么回事。”
日薄西山,寂寂余晖。
顾星洄坐在主屋的小案前,声音越是平静,坐在他对面的秦沫就越是紧张,求助的目光屡次越过屋内的屏风,看向床上昏睡的方远仁。
方远仁自从虹剑派出来就心神大乱,整个人像被抽了魂魄般,腿脚发软,没走两步就倒在了顾星洄怀里。
内室晦暗,架起的屏风几乎挡住了所有光源,只能虚虚看见一个单薄瘦削的人影。
顾星洄用指腹擦去腕口处帮方远仁沐浴后留下的水滴,挑了挑眉:“问你话呢,看他做什么。”
秦沫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知晓躲不过去,只好说:“师兄想知道什么?”
“我是何时成为的掌门?”
秦沫狠狠一闭眼,豁了出去:“灵源长老仙逝后,您就接任了星云派的掌门,至今,已有八年。”
夜风啪的一声把开了小半的窗户盖上,顾星洄面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自己竟然忘掉了八年多事情吗?
顾星洄闭了闭眼,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逐渐浮现出青筋,道:“继续说。”
秦沫浑身都是汗,针扎似的坐不住:“后、后来,您就成了掌门、然后、一年前……”
后面的事,秦沫再难开口。
“一年前怎么了?”
顾星洄步步紧逼,阴影压在秦沫身上,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秦沫无路可退,汗涔涔地抓住坐着的软垫,拼命给接下来的事情润色:“一年前,万剑门连同其他门派上门滋事,师兄您、您一个人、对抗着他们,然后、然后……”
“然后我死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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