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璟已经离开正厅,只剩下陆晴和她爹娘三人,陆晴抬了抬下巴:“爹,你想说什么?”
陆厉然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在主座坐下:“我和你娘动了联姻的心思,是有别的原因的。”
当然是有别的原因,陆晴的手捏紧了扶手,心里一阵的钝痛。
她垂眸,声音冷硬:“我当然知道,是因为我修为的事情?”
陆厉然又重重叹了口气:“是,也不是。”
陆晴毫不犹豫忽略了她爹后面三个字,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道:“爹,再给我一点时间,只不过才两年而已,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我可是天光城第一天才!”
“曾经的第一天才。”陆厉然淡淡补充。
陆晴咬了咬唇,却没法反驳。
“能有什么办法?”陆厉然眉头紧锁,他见识比陆晴多多了,知道没有陆晴想的那样简单,“修士一入瓶颈,卡个十年八年也是常有的事情,你爹我在金丹后期的瓶颈也已经卡了七八年了。”
陆晴眼眶微红,仍旧倔强昂起下巴:“反正,我一定能找到自己的道心!”
陆厉然按了按额角:“……差点被你带歪,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现在重点并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你不就是觉得我修为涨得慢了吗?”
扶手边缘将她的手掌勒出一道又一道深痕,陆晴恍然无知,她挺长脖子:“实在不行,你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从陆家旁支里过继一个天赋出众的孩子好了。陆家也不用指望我,我就当个闲散修士就行了。”
白怡轻嘶一声:“你这孩子……”
她摇摇头:“你先听你爹说完!”
陆晴不说话了,陆厉然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百岁。
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想让你和赵家联姻,并不是因为你两年修为不曾提升。”陆厉然道,“你是我女儿,别说两年不曾提升修为,就是五年,十年都未曾提升那又如何?”
陆晴偏了偏头,心中不信,面上的愤怒却一刹那褪去不少。
她爹娘一向对她偏宠娇惯,虽然这两年她陷入瓶颈,对她要求严格了些,但还是宠爱的。
她其实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突然就变了。
因此才会格外委屈愤怒。
陆厉然:“更不是担心陆家的发展,陆家,我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你和白怡两个而已。”
陆晴迫不及待追问:“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不明白,父亲仍处壮年,是天光城仅有的几位元婴修士之一,实力强劲。母亲身体康健,又有一手独特的画符功夫。她虽然已经陷入瓶颈两年,但十八岁的筑基巅峰修士,不比五大家族任何一个同辈差。天光城一切稳定,有什么能难倒父亲?
陆厉然长叹一口气:“之所以会想让你嫁给赵逢,是我最近心中总有些不安。”
“不安?”
“天光城近几百年来都平安无事,但别忘了,一开始这座城池的用处是什么了。”
陆晴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心下猛地一颤。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土生土长的天光城人。
天光城的历史她从小就倒背如流。
这片大陆并不只有人族这一个生灵,还有一个能力更加强大,性格更加诡谲的种族——妖族。
两个截然不同的智慧种族很难和平相处,人族妖族多年征战不休,直到五百年前,才划定界线,签订了和平条约,结束了多年战争。
以依林山脉和希洛山脉为界,大陆一分为二,西北一块属于妖域,东南这部分则划属人族。
而天光城就在依林山脉和希洛山脉的正中间,人族和妖域的交界之处。
当年人族和妖族交战的时候,天光城便是最为惨烈的几大城市之一。
这里死去了无数的修士,无数的妖族,是一座从坟墓里开出花来的城市。
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人族和妖族不是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几百年了吗?
陆晴心中涌出各种猜测,每一种都让她心下颤颤:“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是妖域有什么异动?”
陆厉然眉头紧皱,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妖域有没有异动,也不知道妖族想做什么。”陆厉然捏了捏太阳穴,“我在天光城发现了一些妖族的踪迹。”
“只是一些妖族的踪迹?”陆晴追问,“可是……这里是边界,往常也经常会有一些小妖偷偷混过来。”
“是的。”陆厉然眉头紧皱,“看似没有问题,但我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的预感,我试图追查,每次到关键处,线索便戛然而止。”
“爹,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即使知道父亲不会无的放矢,但陆晴还是忍不住这样说。
不是她非要往最好的方向去想,而是如果一旦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那影响就太大了。
难道妖族想要撕毁多年的和平条约,让人族和妖族重新陷入多年的征战吗?
陆厉然皱眉沉吟片刻,摇头:“女儿,巧合多了,便不可能是巧合。”
“可是……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才十八岁,战争的残酷只在史籍上看到过,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
她半晌才喃喃:“要是事情真的像父亲想的那样糟糕,就算赵家比我们陆家底蕴丰厚,强大一些,也就仅仅一些而已。要真的有了什么天大危机,陆家自身难保,难道赵家就能全身而退?”
陆厉然没吭声,一直没说话的白怡摇了摇头:“那是因为……赵家或许不值一提,但他背后还有更大的庞然大物。”
“人族真正厉害的人物,都在中心城池,倘若妖族真有异动,他们能保下你。”
“爹,娘,你们在想什么呢?!”陆晴无法接受这个答案,“这些都是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如此,难道要我一个人避难苟活吗?”
“天光城有危险,我是天光城土生土长的人,是你陆厉然的独生女儿。昔日前辈尚且能说‘我与城池共存亡’,我陆晴怎么就不行了呢?”
陆厉然怔怔看着陆晴,她璀璨的眸子仿佛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的眼睛透亮如宝石,从宝石上燃烧的火焰炽热鲜活,好像有生命一般。
他年轻时游历大江南北,曾经在希洛山脉深处见到过一种神奇的飞蛾,它们浑身通体赤红色,身上灼烧着火焰的纹路。
看到它们的时候,那群飞蛾身上着了火,熊熊燃烧,却执着地往一个方向飞去。
陆厉然好奇,和同伴追上去,看到了一场神奇的景象。
希洛山脉深处,一个无人知晓的山洞里,一场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火焰里没有树枝干草充当燃料,有的只有一只只正在燃烧的飞蛾。
火苗愈来愈大,飞蛾在上空盘旋,铺天盖地,一只接着一只,毫不犹豫扑进火焰里,火舌飞快舔舐上它们的翅膀,飞蛾瞬间化为灰烬。
同伴告诉他,这是一张叫做火蛾的生物。
火蛾很弱小,但是掌握着一些火焰的力量,火焰的力量不稳定,迟早都会有失控的一天,每到身上火焰力量失控的那一刻,就是火蛾寿命的终点。
它们会成群结队扑到火焰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陆厉然被这样的场景震得头皮发麻,他觉得很可惜,这样美丽的生物,却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同伴说,这些火蛾也未必会死去。
一群一群在火焰里燃烧的火蛾,运气好的话,就能觉醒血脉,诞生一只强大的火蛾王。
它会成为火蛾的领袖,带领新一代的火蛾群。
它们在火焰中湮灭,又将在火焰中重生。
陆厉然震惊地看着那群在火焰里翩翩起舞的飞蛾,它们的身体在燃烧,翅膀上的火焰纹路却愈发璀璨惊人。
他和其中一只巨大的火蛾对视,像玻璃球一样棱角分明的无机质瞳孔里,映照着一片滔天巨火。
和陆晴现在眼睛里的火焰一模一样。
陆厉然被她眸中的烈火灼烧得心中一烫,这是他的女儿,让他骄傲万分的女儿,她漂亮,热情,大方,活泼,善良……她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她应该享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快乐的一切,他怎么能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陆厉然心下狠了狠,他必须要给女儿找一个更为强大的助力,赵逢确实是他在天光城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喜不喜欢,哪里有安全重要?
陆晴急促喘了口气,继续道:“更何况,天光城不一定会遇到危险,我昨天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赵逢的秘密。”
她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浓重的厌恶:“他……他竟然在酒馆看上了一个男人!”
为了保护苏白璟,她刻意模糊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陆厉然眼皮子跳了跳:“你说什么?”
他脸颊上的肉微微抽动:“这是真的?”
陆晴轻哼:“我骗你做什么,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赵逢是赵家家主的大儿子,天赋很是不错,比陆晴大两岁,如今已经是金丹修士。
陆厉然见过他的次数不少,每次赵逢都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颇有一些继承人的风采。
虽然赵逢的样貌比不过如今在正厅外的叫苏白璟的修士,但对于修士来说……样貌并不重要。
不是陆厉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他确实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传闻,赵逢看上去也不像这样的人,陆厉然狐疑地看陆晴一眼:“你不会又是找了什么理由来骗我吧?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陆晴要气死了:“爹,你竟然不相信我?!”
陆厉然:“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等等……”
他猛然想到什么,面色微微一变:“你说的酒馆,是哪个酒馆?”
“天光城西南角的一个小酒馆,父亲不会知道的。”
陆厉然瞳孔一缩:“盛兴酒馆?”
陆晴怔了一下:“爹,你怎么知道的?”
陆厉然面色变了又变,他当然不会读心术,之所以会脱口而出这个酒馆的名字,是因为在陆晴来之前,他和白怡恰好正在讨论关于盛兴酒馆的事情。
他一直在刻意调查天光城异样的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和妖族有关的异常。
就在今天早上,陆家的探子向他传来了一个消息。
天光城西北角一个叫盛兴的小酒馆,昨天一夜之间几十人死于非命。
这些人的死状十分可怖诡异,四肢扭曲断裂,浑身动脉脏器破裂,鲜红的血液将整个酒馆染成了一条红河。
根据现场来看,杀人凶手是同一个人,修为高强,手段残忍。
这样的杀人手法不常见,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陆厉然脑中无法控制的产生一个猜测——凶手可能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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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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