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205章

裴应阑捡了些没有外伤的蜜薯回来,季家的人说不要,陆离就随手拿了一根削皮开啃:“蜜薯多好啊。”

三天前的下午,陆离和裴应阑一起去送饭回来,发现放在房间里防盗的馋嘴虫被人拍扁了,一个小小的虫子是阻止不了有人进来偷偷摸摸,但能让偷偷摸摸的人现形。

陆离把虫子尸体喂给一只蟑螂,入夜后蟑螂突然翻肚子,陆离戳了戳没反应:“死了,他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

“那就是被叮了。”裴应阑搅和着砂锅里的药材,倒完一整罐糖后捞出大部分的药渣,又再卧了两个蛋。

馋嘴蛊是由特殊药材喂养长大的,谁被它叮了就会特别想吃东西,但吃别的不管用越吃越馋,就得吃糖,但厨房的糖已经被裴应阑全部倒进炖蛋里了,他搅和的时候闻到味道都直犯呕,连陆离被这个气味齁到恶心,捂着鼻子对着砂锅直扇风,放了那么多糖谁偷吃了就得喝水,喝水不管用就得吃东西,蜜薯的好处就是糖分高还有水分,能够缓解心慌和口渴。

陆离吃完两根蜜薯就开始嚷嚷着要回去不想干了要回药铺,裴应阑借口不敢再干,当晚结完工钱连人带行李一起回了在巫山县的住所。

吴榛桦听闻陆离‘出狱’特意送来两筐果子,裴应阑若有所思地把那两筐‘果子’放到墙角。

陆离困得要死,洗完澡也迷迷糊糊的,没看清放在桌上东西,菜刀一劈成四瓣迅速送入口中。

“哕——”

酸死了。

她听到门外有人在笑,迅速冲出去算账,结果踩到放草木灰的盆子摔了个大马趴,翻身坐起来后又躺下开始蹬脚后跟,“啊!啊!啊——!”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裴应阑找了个城外草场的活计成天不见人,季镖头找不到他人便拿着请柬到药铺来找陆离,说是月底去吃席。

巫山城外,乌云压顶,大片的草丛被风吹地不断翻滚。

绿浪深处小屋中,裴应阑坐在椅子上看下属摇骰子,他桌前摆着一排药瓶,再前面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刑架下一滩带着血的不明物。

裴应阑:“季宅外的高楼上是谁让你去的?”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反复被喂毒药和解药,答得很快:“是当家的。”

裴应阑:“男的还是女的?”

那人沉默片刻,“只有一个当家。”

裴应阑嗤笑,连口气都不歇还想前后脚连杀两人,人家都拼死送信物了还要栽赃,也不栽赃地高明点。

“多伺候几天,我请客。”裴应阑点了点桌前的药瓶和上面记录的册子,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在去到另外一处房屋的路上裴应阑遇到前来禀报城中情况的下属。

听完汇报后他问:“药堂什么情况?”

下属:“暂时没有人在堂内只有一人时前去搭话,也没有人来开奇怪的药方。”

裴应阑批完一堆折子想休息片刻,但闭上眼睛死活睡不着,一个一路忽悠把他卖进季宅当厨子,一个一次做两笔生意谈两个主顾净顾着散客。

他回想陆离看到那堆果子的反应,她很生气,摔倒后大闹属于借题发挥,别人能拿黎檬果做什么?学她养虫子?就是不知消息是从哪里泄露的……

“叩叩”

“镇府使,王襄来了。”

裴应阑:“进来。”

王襄进来后一直站着,过了良久才问:“她还活着吗?”

“坠下悬崖落入江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就是没事。”王襄放心地坐下,“这把短刀是你们飘走后水中浮起的尸体上取下来的,所有破损的鲨鱼皮水靠皆是被它割开。”

裴应阑抬眼一看,是两人在巫山安顿好以后陆离时不时就要可惜的假古董,刀柄嵌着花里胡哨的宝石、刀刃是一种特殊的合金,各有各值钱的地方,“东西放下,人走。”

王襄没走:“你们不一定能抓着真正的季尧。”

裴应阑:“哦?”

王襄:“他绝不会轻易露面。”

*

“轰隆——”

宁州太平县靠近北门幽静处的平矮宅院。

一处房屋内被人丢进了几个油纸包,油纸包一接触到地面便擦出明亮的绿光,在浓厚的白雾中火苗噼里啪啦地跳舞,不过瞬息,浓烟冲天而起,火势不断攀高。

孙主簿:“所幸库房四周没有紧挨的房屋。”

陈义郎摸了摸拿在手中官帽的帽翅,“抓了人又停工,先烧绣坊再烧库房,今年布政司要的棉衣可凑不齐了。”

昨夜大火,浓烟让人不适,太平县县衙的差役们忙着疏散周围住户,待到回衙门上值时发现公堂上首的桌案上摆放这一叠官服和一顶官帽。

这座县城不算太小但县衙开堂公审时栅栏外的空地就很小,小到南门一开路过门口都能看清县太爷手中的惊堂木,更别说现在还得负责被疏散的靠近仓库的二十来户居民至少两顿的饭食,一大群人门里门外挤得是满满当当,当日不到申时,县令跑路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中元节已过,巫山县城的宫观寺庙外都还有不少人在烧纸钱,虽不影响香客进香,但租住在围墙边的租户可就不好受了,外面的纸钱烧个不停租住户们每日要么干脆不回,要么早早出门避开傍晚与刚入夜时分那阵呛人的烟子,不人人被熏得入味不说还咳嗽不止,当然还有常年在此做生意的商贩们,嗓子熏哑了可怎么行?

吴家药堂这就又多了好些利咽饮的生意,有每日单买一碗的,也有买上几副囤着自己熬的。

“咳咳咳——”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握拳抵住嘴唇踏进了药铺,走到柜台前站定他又背过身咳嗽不止。

柜台后的伙计闻到一股香火味,“坐堂大夫不在,看不了病。”

书生将一颗碎银子置于桌面:“劳烦伙计,两副利咽饮,一包卤料。”

“咳成这样还吃卤货呢。”伙计将银子切开验真伪称完重后将找好的铜钱和两副药包置于桌上,“卤料后堂还有存货,待我取来。”

“劳烦女郎。”因堂中另一位伙计路过身旁,不便转身的书生只好借着弓身行礼闷声咳嗽。

女郎奔进后堂库房拿卤料,后她一脚掀开帘布的伙计一踏进后堂便对靠着门边帘布一边烧火一边监视堂内的人说:“一身香火味。”

那人往手中小册子上记录:七月廿五巳时末,可疑小白脸,没啥钱。

可疑的小白脸买完药包和卤料后又去肉铺买了一只新鲜杀好的鸡和一些清理好的内脏,回到住所后脱掉大部分衣物开始生火,把鸡往冷水中一丢就直往床上躺。

窗外一支笔在烟雾缭绕中继续写:身体不好不足为惧。

待窗外之人走后,‘可疑小白脸’便睁开双眼,撕掉伪装喉结的假皮,再脱掉被冷汗浸湿的深色长衫换了身干爽的短打,从卤料包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有些黏手的药丸将其服下后皱着眉盘腿打坐。

“嗬——”

‘可疑小白脸’正是季瑶,那个被季府的管家称为东家的人,她腹部伤口顶出来几根断针,将断针拔掉后伤口处又陆续爬出几只虫子。

“轰隆隆——”

昨晚一场大雨下来,虽然温度没下去但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一个药堂伙计装扮的人拿着一封信走进草场大门。

信是县衙的,裴应阑没有先看,“戳伤大腿?”

药堂伙计:“是。”

裴应阑:“伤到筋没有?”

药堂伙计:“没有,老爷子说只是扎到肉。”

裴应阑打开信纸,平白无故被恶心到了,比陆离跟每一个打听的人说他是去拾粪还恶心。

药堂伙计说县衙的人今早又去药铺找人没见到,又看帘布和墙上喷溅的血迹以为发生了凶案,回县衙招呼人直接闯进后堂,一问情况还以为金疙瘩为了大义让裴应阑回城一趟,感动地不行。

原因是给季阳吃的东西药铺后堂一直备着,官差昨天大早上来一趟,晚上关门前又来一趟,问得陆离很烦,不耐烦又必须要听,她喝了一口水才发觉不对劲又改去裁纸,结果坐久了想起来起不来,一动就两眼发黑……

裴应阑冷脸把信塞进信封,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巫山县城。

吴老爷子一脸糟心:“血症就不要吃太酸。”

裴应阑点头:“知道。”他走前已经把黎檬一起收走了,但也拦不住人跑街上买酸饮。

陆离右腿腿暂时不能用力,本来纱布就没缠两层一用力就冒更多血,此时她正拖着一条腿走路,去喂别人送来的补品。

那些人也不说送家里去,放这里没两天蛋没见着肉就吃完了。

唉,真是倒霉,本来肚子上戳个眼刚有长好的趋势又给手上戳个洞,现在还瘸了……这句话陆离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大眼瞪小眼。

“吸溜——”

板栗鸡,麻油鸡,脆皮鸡……

“噗——”

季瑶喝了两天利咽饮,胸中气血翻涌,这下终于将淤血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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