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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两路人马,一路人马是大概一营的边城驻军,一小路则是几十个蒙面人。
“她是可以,但得拴根绳子免得山门开了之后她往里面跳。”蒙面人里领头女人的说。
燕飞霜:“可以几个梯子往上搭,找一个轻功好的爬上去等在那儿底下人一拉就可以在下坠的半路接住她。”
裴应阑:“我可以。”
陆无:“我去拉。”
陆离抽出她这两天用来掏灰埋红薯的烧火棍,站在缝隙里斜着往头上两侧崖壁一插探路,一旦固定住了就背靠着脚蹬着湿滑的崖壁,往那个位置蹿,等稳住了就又重复之前的动作,这缝隙很窄,腿并不能弯曲多少,这两面崖壁约摸几十丈高,等陆离爬到顶上去的时候已经累得两眼发黑冒星星。她缓过劲来之后牵着捆在身上的绳子在崖壁边缘往一侧走去,走到底下搭梯子的位置差不多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对着峡谷里大声地“啊————————”喊了好一阵。
底下的缺口处突然冒出汩汩清泉,两侧崖壁开始剧烈地抖动,就是现在!陆离往下一跳,陆无把绳子狠狠往下一拉。
在上凸下凹交接处不能再往上爬也看不到上面情况的裴应阑在剧烈地晃动中默数:一、二、三!他往梯子顶端的横木上一蹬,往下一扑,过去接住下坠的陆离再把捆住她的麻绳一割,抱着人往外一旋身,山门乍开,抖落的岩石必将飞溅而下,也许还伴随着其他东西。
被其他东西划伤脸的裴应阑安全落地之后再回头一看,透过从淅淅沥沥到泼泼洒洒的瀑布能看到石缝最低处裂开了三丈余宽,但上半部分却未变,瀑布倾泄而下逐渐遮住了裂开的谷口,地上还有到处飞溅的碎冰,是用冰封住水流导致的山门关闭?
“好疼啊,裤腿怎么黑了。”陆离因为被抱着视线是斜着的,低头看到自己的一边裤腿颜色变深了,于是想冲着人撒娇骗人哄她。陆无正跟着蒙面人整装待发要先行入谷,见此情形便上前给陆离套了一个兜帽,“谢戚川也会来,你带着她在外面等。”又对着裴应阑说了一句让他瞪大眼睛的悄悄话,说完就走了。
裴应阑嘴刚张开就被燕飞霜打断了,“我只会留五十个人,这五十人里还包括进去之后从里面爬上这面崖壁放哨的,乖乖等人来。”
裴应阑想说:我也想进去,派人把她送回边城不就行了。很快他就明白了,陆离的情况急转直下,双眼血红嘴唇发黑浑身发抖,伤口处流出鲜红的血液逐渐变成黑色,还死掐住他不放,残存的理智让她开始控制自己逐渐断断续续地透过他手上被她掐破的皮肤抽他的内力。就在他快透支不过来的时候,谢戚川终于到了,谢夫人和太医以及几名军医把还没进过谷里就先倒下的两人先行救治了。
这个峡谷叫恶人谷,不是坏人的恶人而是厌恶的恶,传开了都叫它无人谷。
恶人谷顾名思义就是排斥人进去的峡谷,那里面一处裂开的岩石缝隙口燃着火苗终年不熄。最初谷口非常小,仅容一人钻进去,常年自动封闭谷口,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任何准备,经常等下一次入谷洞口开启时,准备充分的会找到前人的尸骨,若是洞口关闭则从里面缓坡的崖壁上爬出来,准备不充分的则会在谷里孤独得活上不知道多久,或许会死,或许会被人带出谷。
三丈来宽的洞口是后来鞑子进犯,此地沦为三不管之地后被养尸人占领后凿的,收复失地后也有人想通过坚硬的石缝往上爬,从下往上放软梯沟通内外来进去,但皆会在爬到一半时被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骨刺”刺伤,产生幻觉后跌落。也不是没有通过笨办法——开凿闭合洞口那处石壁的,但越凿那条石缝越窄,便逐渐拿这个地方没有办法。
“叮铃铃——”裴应阑是在遥远又清脆的铃铛声中醒来的,天色已晚,在他晕过去之前已经有士兵从里面爬到顶上牵绳挂铃,此处常年正面迎风,一挂上去就吹得叮当响,不断有人被抬出来,或是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人,或是受伤的士兵,或许是这铃铛的原因,随着被风声吹到谷里,抬出来的人皆是清醒都没有发狂的,但一过洞口出来,人又会立刻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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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阑收回手后跪坐在榻下,看着秦休,说:“我可以亲亲你吗?小离。”
“你要是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啃嘴我还捅你。”秦休没停下手上折祭品的活计。
裴应阑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不敢了。”他起身挨着卧榻的边沿坐着,想像当初恶人谷外那样哄小孩儿亲吻她的额头一样。
「
“我已及冠,是个成年男子,你也开得了口。”裴应阑拿着虚岁充数。
陆无:“她从小一犯病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哄小孩儿一样亲她。”
“你是她兄长,你怎么不留下来,实在不行你们来的族人里总有好看的。”
“第一,对我她不这样,第二,她那么大了男女有别兄长该避嫌了,再说她就喜欢好看的人亲她然后她再抱着亲回去,但寨子里别说人了连狗都怕她外人又不放心,你倒是第一个公的。”陆无曾听陆离说过裴应阑从前也长得很好看男生女相老被人排挤没朋友才会搭理她找点存在感,“虽然是老了点但起码皮相可以,她从小就长歪了你也有责任,把她哄好是你应该的,反正她要去京城你这不现成的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可不止抱吧。”他当时气急,怕她什么?怕她神志不清还不到汉人女子出嫁的年纪就会摸男人胸腹数落长得如何,摸猪肉呢?挑三拣四的,小白脸还得打架厉害?怎么什么都要?但说出来对她名声不好就没说出口罢了。
」
闭着眼睛吻完之后裴应阑内心:对不起不该生气把你推开,那样就不会因为没人看着而受那么多委屈了,还和别人玩在一起,不生病就不搭理我了。
他开始只觉得她脸皮厚,被推开了也会乖乖找上门,可她却不再缠着他不再偷偷划破他手指贪婪又节制地通过心头血抽取内力。
在听说把她砸瘫的人死了之后人更加懒散了,慢吞吞地说着就是不想找他。尽管后来除了不主动凑上来对他也和以前差不多,但多少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也没有再提过,会在利用完他之后和他划清界限并且表示她就是要用完就扔。
只有一次,她在镇抚司衙门附近被人偷袭重伤,两眼发直喘不过气才不受控制地抽取了一点还说了几句可能是真话的胡话,但她好像并没有印象。
这次是生生挨过去的,不仅不要他的,连谢戚川都从天灵强行灌都度不过去,她熟悉的第二股续命内力就来自于谢戚川,当时先皇还以为谢戚川做戏做得足故意弄伤的自己,毕竟有眼线看着他让他在大多数凶手都跑了大队人马去追多的人去了才进去的,但实际上却是杀完留在刘府的凶手之后剖出被缝在马腹的祭品时被扑出来发狂的祭品抽去了大半内力没缓过来不得不虚弱,所以她叫谢戚川一声师父。
但他也只能带着笑意问:“小离那天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秦休没有说话,折完了最后一个元宝才说:“我喝了恶鬼泉水,黑心黑肚没长好之前只要没意识怎么都不会有反应的。”
有意识的时候你也不要啊,之前梦游不是还把人放血抽干了,就不能不说谎吗?
裴应阑的假笑快挂不住了,“什么黑心黑肚?”
秦休觉得裴应阑一定是在装傻,甄府才刚出事,他还有不过问的道理?
“只是用来浸泡熬煮那些东西的基本原料之一,就这一种没那么严重,刚把钱结清,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裴应阑起身去关上房门,又回站到榻前明知故问:“到时间做什么。”
“你上次让我在马上坐好不就是在试探我躲那么远做什么吗?我自己拔了两次了,第三次也暂时离不了京城,就要在这儿,这回要是没事说不定再出去瞎逛的时候就能找到那个泉眼,前提是它得自己送上门。”秦休控制不住地眼睛发愣,还怪异地转了转脑袋。
裴应阑看人说话的样子不对便伸手去拿她叠好的金元宝,一直以来她就没在亮堂的地方折过,他也没仔细看过,他一直以为她花钱买的都是真的金箔铺在面上的‘纸’。
“一直以来你在簋街的凶肆都是买的这些,我以为你是去借着店铺买些不太干净的才没让人查的,”裴应阑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看着秦休,不,陆离,“连里间堆到不能住人的也是这些东西,你想抛下我这个老男人吗?”他见过陆无那些身中尸毒的族人们死前在攒纸元宝死后又都是怎么被焚烧的,最后连把灰都不剩。
“反正没有这些事我也活不长,”陆离不解,“再说了是你先抛下我的,我也可以抛下你,谁会喜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啊。”
“老男人现在也没有很老,小离可以回亲我吗?”卑鄙的裴应阑又在诱骗。
陆离嘻嘻一笑往裴应阑身上扑,见裴应阑被吓了一跳又抱着人的脸连亲了好几下。
裴应阑顺势把人抱起来,他坐到榻上陆离跨坐他腿上,一手扶住陆离腰一手在脑袋后面顺毛摸,“我上疏告假陪你。”虽然你也不见得会开门,只是想找个出了意外之后收尸的人而已。第一次是在她两边肩胛骨出了问题仪态不好偷奸耍滑跑路不干被嬷嬷告状他找到人时才知道的,当着外人的面她直接跟他吵了起来。
“去年是在恩济寺?”去年她跑路去平州投靠秦胜男的中途,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恩济寺了,那里有一个懦夫一样的故人,她没有喝鬼泉水的时间,所以顺路去讨债合情合理。
“是啊,既然这么多年说是死了那就真的去死吧。”
裴应阑去翻过棺材看过尸体,人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是当场就被抽干弄死了,跟着的人也进不去恩济寺,她一个人肯定办不成,“还有别人吗?”
陆离晃着腿:“有啊,我以前勾引的男人,不过我不喜欢那长相也不知道他现在长啥样了,但做了笔买卖,我不告诉你是什么买卖。”
“别这么说自己,你那会儿才多大?”裴应阑早就猜到那人是谁了只不过他要再确认一遍,“他手底下不少女……”
裴应阑话还没说完陆离就扯住衣领往他脖子上勒,“不好!取出来就能下地,根本不需要别人在旁边!”
裴应阑:那你出了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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