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自我宽慰了:“你得意个什么劲,本来就是个要被人吃掉的餐盘里的肉跑掉了而已,我看你接得了我几招。”说完那人提刀劈砍过来,陆离也不甘示弱,不就是比谁力气大吗?
“你杀了我弟弟,我要你拿命来偿!”后退了几步的人又冲了上去。
陆离一边用刀背接住并挑开回砍,一边说:“你当时在啊?怎么不当场报仇呢?怂货你真当他是弟弟怎么就丢下他不管了?天气那么热,敞着很快就会生蛆变成白骨一架!”
“啊啊啊!”那人毫无章法地开始乱砍。
陆离的这一番试探,她看到对面人的反应大概是不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她故意绕到一侧挡掉劈砍过来的刀后旋申绕到那人身后,因为白天有过一次交手,她握住刀柄的手虽然开始发抖,但已经不是害怕被吃的抖了,而是一种兴奋的抖。
她勾着唇,丢掉手里从裴应阑那里偷来的佩刀,像反扣住盖住鱼鳃的两片骨头一样从那人背后抠破两侧下巴,死死抠住不放后双脚踩在肩膀上使劲把头往上拔。
那人察觉到体内生气在被人抽走后,吐了口反涌上来的血说:“陆家就是不要你了,哈哈。”
“嗬、嗬——”陆离听到这话以后猛喘着气,手上的力气都小了。
那人顺势往后一倒,就在那人要把自己落到一旁的刀捡起来往后刺时,他的手被削断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掉在地上的手,又抬头看砍他手的男人,“你——”
陆离由不得他把话说完,继续死死抠住那人的下颌两侧,似乎是因为还在发抖的原因,那个人干瘪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够了!”裴应阑就是怕遇到这种情况才单独出来的,刚踩到自己的佩刀就看见陆离这样,这里也没有办法毁尸灭迹,再这样下去她的毛病会暴露的,见她没有反应只好一刀插下去捅穿那被他砍了手的人再一只脚踩住那人后另一脚把她踢开。
“呃、呃、呃”被踢开的陆离摔在一旁大张着嘴猛喘气,她嘴巴里努力分泌着口水想要咽下去止住像是哭到打嗝时往上抽的气却止不住,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来试图往下咽。
那人断了气裴应阑也没管插在上面的刀,他走过去把陆离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哄:“没事了。”过了好一阵陆离下垂的双手才抬起来抱住他的胳膊 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继续小声地抽着气。
夜晚是空旷又寂静的,他一手拖着尸体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一手托住怀里的人往落脚的祠堂走去。
“头儿,这尸体怎么处理?”众人围着脖子被砍得稀巴烂舌头从下巴处掉出来的尸体。
“检查一遍烧掉,山洞里的东西多半是他弄的。”说完就抱着人进去了。
一说那虫子与这人有关,围着的人都嫌弃那尸体了,你推我我推你的谁也不想去。
“你去。”
“不,你去。”
“别,我刚拔过虫子,很虚弱,别找我。”
“呜呜呜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兄弟,来,我扶你去躺会儿。”
最后推了个没给别人拔过虫子也没被拔过虫子的人出来,拿着根一头还带着火星的木棍去挑。
“怕还要乱跑,不知道叫人吗?”裴应阑说着就要把人放下来,陆离不干,她手脚并用死死扒住人不放。
“放手。”裴应阑想把她手掰开但又不敢用太大力气便只能让她挂着,没什么是吃解决不了的,所以他将陆离挎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看她都带了什么出来。
“全是糖。”他皱着眉把一大块混合了花生、核桃的饴糖纸给她剥开,这饴糖还滚烫的时候经过不断拉扯后变白,最后加入些果干碎和在一起做成一大块方砖一样的东西,需要吃的时候敲下边角来就行,街上卖的也是这种卖法,他把敲下来的糖块往肩膀处递:“张嘴。”
嘴巴里含了糖以后,陆离也不抽气了,但还是不放手。
“你怎么那么爱抱着我?”
“以前你身上,”陆离嘴里的糖泡软了猛嚼了好几口才又把它推到一边腮帮子,继续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有股奶味,现,”一边牙又被粘住了,又得猛嚼几口,“现在也有。”
边城往西往北都是游牧的部族,羊乳做的各种东西都很常见,所以裴应阑以前即使回了京城但各种乳制品也是没断过的。
“你拿我当你娘了还是当你乳娘?”陆离不说话,裴应阑又继续道:“成天抱个大碗吃那么多,个子也不长。”
“京城现在可没酥酪卖,回去先给你做加了奶豆腐和扁桃仁的。”等到把糖块都敲碎之后装回原来的油纸里,最后又放回她的挎包里,提着宽宽的带子让她抬手,“就抬一边胳膊,不拉开你。”
陆离勉勉强强地把头抬起来举着胳膊任人提着挎包带子往她脖子上挂,等挂好后她把挎包转到身前就又把头埋了回去。
“怎么连刀都丢了?”裴应阑在问她怎么要用手。
“头会炸的,不如用手挖呢。”糖嚼完了陆离又掏出一块塞嘴里,“你明天去哪儿都得带上我。”
“行。”裴应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反正她要乱跑,不如放在身边安全。
*
第二天,绕到了后面,虽然没有路但顺着长期有人攀爬的痕迹也算是条路。
到了半山腰就闻到一股子烂鱼味,从那儿开始山上连根草也没有,和正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最顶上的一撮绿意
裴应阑把人拉住:“有毒,别乱跑。”之所以隔着山洞烧火可能是必须给虫子取暖,不然天寒地冻它们会死掉。
“你在这儿等着……”
裴应阑还没交待完陆离就撒手没了。
陆离:“谁家蒜还烂里面了。”她憋了一口气往前冲,顺着踩出来的痕迹往上走,到了尽头还做了一道木板做的门上面还有厚厚的扑上不少尘土的布帘来封住洞口,她把木门踢倒就调转头往回跑了,还是敞着继续燃吧,气都没散完就进去不得被毒死。
“让你别乱跑,怎么那么不听话?”这一面处于背风处,昨天山洞里的倒立石笋群在这边是向着山壁斜着长的,顶端都尖利得很,上去很容易但如果滚下去,不被捅穿才怪,所以里边有不少动物的骨头。
追上去的裴应阑把人带了下去后开始算账:“到处扑腾,当自己是猴子吗?”
陆离被丢到一个以前可能是拿来做石刻的高台上坐着,一双双明明人是往前走的但看戏似的眼睛往后瞧,她扫视一圈后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然后用后脚跟踢着石头,一副要坐起来往下跳的样子:“你放我下去!”
“好好说话。”裴应阑把她按了回去。
陆离干脆抱着胳膊,眼睛往上翻:不想理你。
“还翘个二郎腿,嘚瑟什么?”裴应阑只觉得没眼看,真没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
“就是好嘚瑟,我进过不少这种中间塌了的子母洞,一踢就开了。”她现在觉得有点难受,但是没关系还可以承受。
“是吗?”裴应阑一只手放在高台的平面上,一只手去掐她脸,“怎么脸上还开始长风团了?”一边脸上开始现出血丝,血丝连成片后像是浸过水后被晕开了,但颜色在形成的过程中却是从浅到深的。
陆离掰开他的手,“这不叫风团,你别碰。”她现在整张脸都烫得很,风吹着又难受。
裴应阑:“现在就这么不知好歹往前冲,以后年纪大了病痛就该来了,到时候生不如死可有你好受的。”他直叹气,听点话很难吗?
“可我也等不到年纪大啊,命短是我应得的,遭了报应都是这样的。”点着头自我肯定完,陆离趁着裴应阑微张着嘴错愕的功夫把人推开自己跳了下去。
“我说了好好说话听不懂吗?”裴应阑有些生气,他把人拉了回来:“秦家村的事情你占理,再说了你蠢成这样就知道自己去送命还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陆离看着他:“以后会干的,我真不是什么好货。”说完就一矮身从困住她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跟上前面的队伍。
绕到另一座山后,房屋就保存得没那么完整了,稻草盖的顶不知哪年风吹大了就给吹没了,时不时还能踩到草丛里的骨头,这么多年暴露在外风吹日晒的,就是头盖骨也都烂得差不多了,也有很多人的、猪的骨头。
如果这里的人没有杀掉猪,猪跑出圈来啃食人也是非常可能的,如果倒地的人是有毒的,那么吃了人肉的猪也会得同样的病,可以从骨头看出来,但是因为连个遮掩都没有,要烂的早烂了,昨晚这边还在发出一些微弱的鬼火一般的亮光呢,他们此行想要的东西早就没了。
倒是坟头立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坟头上连草都不长,有的则是一人高的草把坟都遮完了。
裴应阑把陆离推到拔坟头草的那一边让她自己玩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陆离把气都撒在了坟头草头上,一边拔着草腾地方一边神叨叨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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