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面是林父林母攒了一辈子的积蓄,一共将近十万,这点林茴之前并不清楚。
记忆里她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同样也是不愿面对父母去世的事实,林茴在医院住了将近小半个月后才选择回家。
父母的葬礼不是她办的,甚至她连出席都未曾出席。葬礼的费用是几个近亲合伙摊下来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里面出钱的大头是她的二叔。二叔和其她人商量了许久,将参加葬礼的人那边收到的钱全都给了她和林有谦,那段时间林茴意志消沉,每天浑浑噩噩,也是靠着这笔钱才有了挥霍的资本。
等林茴无意间发现这笔存款时已经是林有谦被亲生父母带回去之后的事了,十二年,物价的快速上涨让金币迅速贬值,当初两口子攒了一辈子的钱甚至抵不上林茴工作一年搬砖的工资。不巧那段时间她二叔在工地里出了事,林茴琢磨了一下,二叔这些年对她不错,最后她干脆把这笔钱都给了二叔治疗,虽说保住了二叔的命,但也落下来一辈子的残疾。
锦上添花自然比不得雪中送炭,况且十万块钱在这么多年过去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当初因为没找到这笔钱,连带着她二叔日子都过得十分拮据。如今大致能窥见时代发展的林茴自然不会紧抓着这十万块不放,与其让它放在身边贬值,她倒是宁愿这些钱能早些派上用场。
上辈子她因为没能参加葬礼,到死都觉得有愧于父母。现在既然有重来的机会,她自然不愿重蹈覆辙。
晚饭后她准备出门买点补品,先去看看二叔。
林有谦一直在屋内观察外面的动静,听见开门的声音便立刻从房里探出脑袋。见林茴拿着钥匙准备离开,他脸色一变,甚至连外套都没套上,中间绊到门槛几乎要摔在地上,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直到能扯住林茴的裤脚才堪堪停下,红着眼眶控诉道:“姐你又要去哪里?你别丢下我。”
林茴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可不记得林有谦小时候有这么缠人。她拍了拍林有谦的脑袋,示意他松手:“我没丢下你。只是我现在要去找二叔有点事,你松手,乖乖在家等我。”
“我不!”林有谦非但没松手,反倒得寸进尺地抱住林茴的腰,将脑袋埋在林茴厚重的羽绒服里。害怕林茴因为自己的顶撞而生气,他甚至不敢抬头,鼻音轻颤道:“姐,我一个人害怕。”
其实林茴也不是非要将人留在家里不可。
“你先把手松开。”她有些嫌弃地将林有谦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推得远远的,可能是因为年纪差距太大了,她看面前的林有谦倒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见林有谦还死抓着自己不松手,只能无奈地放缓语气道:“外面这么冷,你要想和我出去就先给我把外套加上。”
林有谦这才敢抬头直视林茴。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微微上扬:“姐你同意啦?”
说完他立马松了手,赶忙跑进房间里随便取了件棉袄,扣子都没扣上便回到林茴身边,像是生怕林茴反悔一样。
“我等会儿帮你拎东西。”
林有谦搂着林茴的手臂,脸上的笑容颇甜。
林茴没说话,也没把这事当真。
到了二叔家已经是接近晚饭的时间。二叔也没想到这两孩子会找上自己这,忙不迭地将两人拉进了屋里,自己从厨房端出几碗菜出来。
“你们两个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大冷天的,有什么事也是二叔去找你们......吃晚饭了吗?要不在二叔这吃点。”
她二叔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为人处世总能给人一种慢吞吞但很踏实的感觉。只是林茴一直没听说二叔有谈过什么对象。四十出头的二叔家里只有他一人,饭菜自然也是一人份的,临时将自己随便应付的饭菜拿出来招待两个孩子,看上去有些过于寒碜。
林茴倒没什么意见,她对吃食向来无要求,拿着筷子吃了整整一碗米饭。林有谦就不一样了,中午强撑着吃了一大碗面条本就不太饿,加上眼前的东西看上去本就没什么食欲,干脆一筷子都没动,坐在林茴旁边眼巴巴地盯着姐姐吃饭。
二叔见林有谦不动筷,知道小孩总是要挑嘴一些,再加上林有谦长得实在讨人喜欢,笑着拍拍林有谦的脑袋道:
“小席喜欢吃什么,二叔去给你买点。”
林有谦本来有些不喜别人的触碰,但闻言乖巧地笑了笑。
“二叔,您别这么惯着他,他要饿了他自己会说的。”还不等他开口,旁边的林茴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我——”
林有谦刚想抗议,却又因林茴的表情硬生生压了下来。
那是十分严肃的神情。
“我这次来找您主要是有事想找您帮忙。”林茴抬头,毫不避讳,“我知道您最近在忙我爸妈丧礼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亲自参与。”
“谁告诉你的?”
二叔有些惊讶,这事本就是他和亲戚自己打的商量,本以为已经足够小心了,怎么会传漏风声穿到林茴耳边。
“你们两个还小,这件事交给我们大人就行了。”二叔打着马虎眼,“这不是你们现在该关心的事。”
“可那是我的爸妈。”林茴看着二叔的眼睛认真道,“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
二叔哑言,看着有些动摇。
之后的话林有谦没有再听了,他在旁边有些发困,干脆眯着眼睛悄悄打盹。
等他再醒过来已然是准备离开的时候。
临走前林茴在二叔门前站了会儿,犹豫着开口:“对了,二叔,您现在还在原先的那个工地干活么?”
“对啊,怎么了?”二叔笑着回,不过很快他伸了伸手臂,补充道:“不过过段时间应该不会在那干了。最近我这手臂老是疼,加上现在岁数大了体力也跟不上,我有个工友准备开个小卖部,我之后可能会跟他一起……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林茴松了口气。
“没事,我这不是有点担心你嘛,随便问问。”
她之前还担忧自己一个小孩说的话二叔不会放心上,这下是彻底宽心了。
不过她可记得上辈子二叔没有选择转业,既然二叔说他之后不会在工地上班,这是不是意味着上一辈子发生的很多事现在都有可能改变?
那林有谦是不是也……
晚上的风又大了起来,林有谦脑袋还是糊的,室内和室外的温差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浑身开始打颤。林茴低头看了她一眼,默不吭声地将自己带来的棕色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围巾很大,上面还有林茴身上的气味,林茴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才不至于拖地。
“姐。”林有谦隔着手套握着林茴的手,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想爸妈了。”
“嗯。”
林茴兴致也不是很高,她压着声音回了一声,盯着脚尖如同行尸走肉。
重生这件事已经很幸运了,林茴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奢求什么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点。
明明只要稍微早那么一点,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的。
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连林有谦什么时候被落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昏黄的路灯底下有位老太太在卖红薯,林茴闻着香气突然停步,想起晚上林有谦没怎么吃东西。
她正准备低头想问林有谦吃不吃红薯,这才发现林有谦不知道被自己甩开了多远。
林茴有些尴尬,准备在林有谦哭之前先安慰好她。买了红薯揣在兜里,林茴顺着原路返回,果不其然看见林有谦咬着嘴唇站在路口,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她有些心虚地将红薯递给林有谦,又先发制人地蹲下身子示意林有谦靠上去:
“晚上的路不太好走,我背你回去。”
林有谦委屈的话被红薯的香味堵在了嘴里,他抹了一把鼻涕,也不好多说什么,故意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林茴身上。
晚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出来的也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林有谦靠在林茴的背上,盯着一家人有说有笑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姐,你说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们还算有家吗?”
在他的世界里家里应该住着爸爸妈妈和孩子,如今最主要的两个主体缺少了,林有谦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家并不只是一个住处。
“......”林茴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有谦是有家的,真正一无所有的其实只有她林茴一个。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家的。”林茴声音沙哑,意味深长。
“什么叫我自己的家,你是我姐,难道我家会没有你吗?”林有谦纠正林茴的说法。林茴沉默着没回答,林有谦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围巾缠了一半在林茴身上,握着红薯而变得分外温暖的手挡住林茴冻得通红的耳朵,表情认真道:“姐姐,我们现在是世界上最最亲的亲人了,你别把我丢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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