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见钟遇喝了粥之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面,他的目光却是在钟遇的伤上面。
他记得很清楚,钟遇的皮糙肉厚可不是说说而已,以前咬的时候需要反复咬开,不然伤口会反复的愈合。
钟遇说他十四岁那年毕的业,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是山阳太守。
中间一年发生了什么?
周瑜他可以保证,他之前的回溯中从来没有见到过钟遇带着金色朱砂过……钟遇穷很的让人安心。
而且钟遇他身上那件厚的狐裘——周瑜可以赌咒发誓,那压根不是钟遇这种物欲极底的人会买的!
“你这人盯够了没有。”钟遇被周瑜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盯的不耐,他抬起眼来,睡意也聚不了多少了,“你过来又不说话,去整理和算一下军功。”
他披着白色的狐裘,又觉得长发麻烦,随手便扯了束发的带子,从袖口摸出一只玉簪簪上头发。
上等的好玉。
周瑜去案前拿着文书看。
钟遇决定睡觉了——他敢赌周瑜他不杀他。
两人现在可没有什么纠葛,周瑜这种人也应该清楚袁术要是没有了钟遇做出什么蠢事来都不奇怪。
团吧吧裹好被子,钟遇丢了狐裘便睡了。
桌案上的书信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周瑜处理的很快,但是思绪还是忍不住被钟遇身上的伤吸引过去。
——他达成了他想要的吗?
周瑜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钟遇的打法很不要命,几乎是奇袭,几乎是凭着搏命去的。
如果钟遇的身体区间于人……周瑜几乎可以想到钟遇必然活不长久。
此人多思多虑,脑子里面又疯,超级有行动执行力,最可怕的是,那一种不顾一切的状态。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钟遇……钟不期。
周瑜借着灯火点燃烟斗,心情很平静。
此人早亡的命。
军队解散,钟遇却又收到了袁氏的信。
依然是那位有点难打交道的袁氏公子袁遗,他现在人已经在山阳郡等着,袁基那边却迟迟不曾有信。
钟遇……钟遇大概猜到了袁遗来的缘由,故此他回了太守府,便从昔日的旧作中挑了一把琴过来。
果然才来袁遗处,便闻琵琶语。
钟遇也不急,细细的听了一会,便做下抚琴。
他很擅长琴,多年不弹,技艺多少有些生疏,却也依然优越。
不过他很少在人面前弹,听过的也就文若奉孝,如今又多了一个袁遗。
袁遗公子……和袁基公子不一样的。
钟遇很愿意和他以朋友相交,却也很可惜,袁遗当年对他所展现的杀意。
山阳……山阳现在,都是我的人。
钟遇垂下眼睛,他不可能把山阳拱手让出,谁也不行。
袁遗公子只能去争一争济阴的太守之位了——而不是我这山阳。
他很认真的弹琴。
院中的人依然在弹琵琶。
两人皆容色出众,钟遇虽然年轻,袁遗却也并不显老。
山阳如今,是钟遇的。
袁遗来迟了一步,钟遇建议他去济阴。
袁遗冷笑,说他如今到底是为谁作事,心里有数。
钟遇疑惑,说是自然为袁氏做事。
袁遗停下弹琵琶。
院子的门被人打开,服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见到袁遗的时候熟悉的人。
钟遇心中有所预料。
“公子。”他抱琴颔首,“琵琶弹的极好。”
袁遗在侍从的簇拥下,他抱着琵琶,“进来说话。”
钟遇踏入院门。
随从退下,院中唯有他们两人。
钟遇今日不曾带剑于身。
“你提醒的太隐晦了。”袁遗在钟遇面前道,“我当时没有听出来。”
“公子当时想要杀我,自然不会细听我的言语。我的提醒也并无多少好意,至少公子如今,不出我所料。”
钟遇抚摸着琴,温和而恰到好处的笑。
“笑的和我那个堂弟一模一样——令人恶心。”袁遗抱着琵琶,说的话却很是不客气。
“袁基公子可不会这样说的直白。”钟遇失笑,“袁遗公子想要山阳……也不看看如今山阳是谁的?”
“我可以把济阴给你。”袁遗放下琵琶,脸上很是认真。
“济阴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钟遇摇摇头,“公子把济阴给我,我可是会和陈留太守打起来的。公子为何不去济阴呢,那儿可以重新开始。”
“那你为什么不去济阴呢?张邈奈何不了你不是吗?而你也不过重新开始。”袁遗好心建议。
“我在山阳已经两年。”钟遇指尖从琴上划过,发出悦耳的声响,“我不走,公子奈何不了我……而且袁氏公子要是如此冷人心肠,可让我寒心啊。”
“别不识抬举。”袁遗冷笑,“你没有必要为我那好堂弟卖命——他推了不少袁绍袁术的事情给你吧?”
“袁氏族老中,对于两位公子不满的人大有人在。”钟遇转头说起其他,“公子是要争一争,还是退一退?”
“自然是争一争。”袁遗回答的毫不犹豫。
“公子不适合。”钟遇说出的话让人出乎意料,琵琶发出刺耳的声响,钟遇却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虽年少……但看人还是看的比较清楚的——公子走不下去。但是袁基公子走的下去。”
“你凭什么觉得我走不下去?!”
“公子问出来了。”钟遇神色极其的淡,那双碎冰一样眸子抬起眼来,袁遗便看见几乎冷漠的情感——
极其的冷。
“袁遗公子。”这位提前从辟雍毕业的百年奇才如此唤,“公子对于权势并不看重,心中的野心也没有达到不择手段的程度……袁基公子比您更合适在这起风的时候带着袁氏走下去。”
“山阳并非属于袁基公子,也不属于袁术公子。我投于袁氏门下,而非袁氏家仆。”钟轻轻放琴于膝上,“袁遗公子……您知道袁基公子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回怎么动作吗?”
长剑横于钟遇脖颈。
而钟遇坦然自若的弹琴。
“他会怎么说?”
袁遗好奇。
钟遇轻抬指间,袖子中滑下一只笔,反手握住,袁遗剑欲划过钟遇的脖颈,笔尖却已经击过剑锋,直直抵上了他的脖颈。
“袁基公子会说‘不期说的不错。’”柔软的笔尖抚摸上袁遗的脖颈,钟不期的语气温和,“然后我们各自相安无事。”
“在下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钟遇轻叹,“我还以为公子会更加聪明一些,比如袁基公子,他知道我的武力之后可不会随意见我。”
他退后几步,脸带笑意,“公子往济阴去吧,我愿意给公子行一个方便。”
他指间笔旋转,明明是一只普通的毛笔,却硬生生有种刀尖在指间飞旋的美感。
“我若是还要山阳呢?”袁遗继续问。
钟遇指间笔微停,他仿佛是思索了一阵,才道,“公子如果不取山阳,遇不介意日后为公子友。生死危急之刻,遇此处尚可安身——公子就当遇欠公子一个人情如何?”
说的可真的是漂亮极了。
袁遗虽冷笑着想,却答,“好。”
钟不期的人情很难还,但如果钟不期欠人人情,还的时候也绝对会妥帖。
杀身之仇就这样被钟遇轻轻放下,他带着温和的笑,笔滑入袖间。
“你觉得钟氏如何?”袁遗抱着琵琶,钟遇抱着琴,两人都没有急着要走。
“不如何。和一般的世家并无区别。”钟遇弹出几个音来,“公子对钟氏感兴趣?”
“只是觉得能养出你的世家绝对会鸡飞狗跳。”袁遗也弹出几个音来,刚好和钟遇的音和上,“不想多说?”
“和我说起荀氏我倒是颇多言语,但是要是说起钟氏……和大多数的世家可并无太多区别。”钟遇笑笑,“我可不太想去夺什么家族的权……有些人啊,老了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可惜了……他们只会在时代的浪潮里粉身碎骨。别在意那些老人家,毕竟他们的脑子已经死板了。”
“你弟弟?”袁遗想起钟遇的情报。
“已经送往辟雍了。”钟遇弯起眼睛,“托陈老师和小荀老师的福。钟氏不愿又如何?他们朝中已经没有人了。”
他琴音静下,袁遗抱起琵琶,“送客。”
袁氏长公子啊……钟遇站起身,他背后的白发散落下来,他抱着琴。
“你又能撑多久?”
袁遗在他背后问他。
“撑到还完公子的人情,可没有问题。”钟遇垂头轻笑,“公子如今启程去济阴,我尚可为公子一番筹谋。为袁氏打工……诸位公子,也不能厚此薄彼。”
找到了美人公子袁遗的职位,额,他是山阳太守。是的,代号鸢里面他就是山阳太守。没事,他现在已经不是啦,以后会是和钟遇闲的没事一个人弹琵琶一个人弹琴的关系。
突然觉得真的好巧,有一种长公子趁着袁遗不注意,先一步把他属意的职位交给自己人的感觉,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啊!
但是真的就是这么巧!袁遗他是山阳太守诶,啧啧啧,这样看很有一种长公子属于大气层的感觉。
话说回来,以后袁遗弹琵琶袁基跳舞钟遇周瑜弹琴,吸溜,小广要过的什么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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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宦海沉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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