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林莫寒就带着立春出门了。由于杏花峪离京城比较远,所以得早点出发。她们雇了一辆马车,奔波了将近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才抵达杏花峪村。立春的家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小院,院子里有几间茅草房,里面的陈设也比较简陋。但她们一家人都很勤快,院子被收拾得很是干净利索。看到她们回来了,一家人都十分惊喜。立春时隔一个多月后,再次见到家人,非常的开心。她一头扑进吴妈妈的怀里,撒娇道:“祖母,我可想你了。”吴妈妈摩挲着她的后背,慈爱地说道:“只想我,就不想你父母和兄弟了吗?”。“我也想他们。”立春忙补充道。然后立春请林莫寒进了堂屋,众人落座后,立春就忙不迭的讲起了在京城的见闻,重点讲述了林莫寒如何靠精湛的医术扬名京城的过程,众人听了也很开怀。韩氏见到女儿身上穿着绸缎的衣服,头上戴着金钗,就知道林娘子待她女儿不错,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之前婆婆让立春跟着林娘子去京城,她内心是不太乐意的,一家人好不容易脱离奴籍了,她就算过得再苦,也不想让女儿伺候人。如今看林娘子并没有把女儿当下人看,心里终于踏实了。

一屋子人有说有笑,林莫寒感到很温馨。吴妈妈乐得眯起了眼睛,她坐在林莫寒的身边,紧握住她的手。自从一个多月前,她在山上偶遇了林莫寒之后,她就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她。“这可是杨夫人唯一的骨血啊。”吴妈妈心想。吴妈妈是林莫寒母亲杨瑾芸的奶妈,她们关系一直都很亲密。她看着杨瑾芸一天天长大,然后结婚生子。她们虽说是主仆关系,但更像是家人。杨瑾芸待她也不错,自从吴妈妈一家子跟着她陪嫁到了昭德侯府后,杨氏便把卖身契还给了她们,让他们成了自由身。不然当初侯府管家污蔑他们偷盗之时,如果当时卖身契还在主子手里,那么他们就只有被发卖的命运。

过了一会儿,吴妈妈把众人都打发了出去,单独留下了林莫寒。她满眼慈爱地望着林莫寒,缓缓道:“大娘,您有没有去昭德侯府啊?”林莫寒轻声道:“去过一次,是去给老夫人看诊的。”“那他们有没有认出您来啊?”吴妈妈追问道。林莫寒笑了笑,继续道:“我觉得我父亲是有所怀疑了,昨日他还亲自去我们住的地方送谢礼。”吴妈妈叹了一口气,又道:“毕竟是亲父女,虽说侯爷当年是有些糊涂,但他心里也是疼您的。如果他知道大小姐您还活着,想必也是很欣喜的。”林莫寒又把去昭德侯府见黄姨娘的经过和吴妈妈讲述了一下,吴妈妈听完后,脸上也露出了迷茫之色。“如果下毒的人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吴妈妈疑惑地问道。“吴妈妈,您还记得当年在我母亲身边侍候的人吗?还有当年在厨房做事的那些人。”林莫寒问道。吴妈妈闭了闭眼睛,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恐怕目下大多数人都不在府里了。不管是谁下的毒,他都会设法把相关知情的人都赶出府的。”“这些我也想到的,但顺着这些人查下去,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林莫寒低声道。于是,吴妈妈便把当年在杨氏身边侍候的诸人,以及在当时厨房做事的人的名字和来历,都一一说给了林莫寒听。

两人正聊着,却见立春喜滋滋地搬着一张简易的方桌走了进来,“准备开饭啦!我娘做了一桌好吃的,嘿嘿。”立春欢快地说道,然后又见立春娘韩氏和弟弟江大宝各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林莫寒看了一眼吴妈妈,然后说道:“吴妈妈,你们准备吃饭吧,我得去看看我师父了。”立春和韩氏忙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小姐吃完再走吧。”吴妈妈则叹了一口气,拉着林莫寒的手道:“咱们聊了半天,我居然忘了说这件事。太平道长昨儿就离开凤鸣山了,她走之前来我家了,她说她要去云游四方了,让你不要记挂。”吴妈妈说完,便从里屋的柜子里取了一封信出来,然后把信递给林莫寒,说道:“这是她留给您的信。”林莫寒听闻此言,眼泪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跟师父生活了十年,师父待她视若亲子,她内心也一直把师父当母亲,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是她的避风港。乍一听说师父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再次失去了依靠。

她用颤抖地双手拆开师父的信,信里的内容不过寥寥几个字:“莫寒徒儿,见字如面,为师欲云游四海,汝莫要挂念。望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勿忘为师的教诲,切莫迷了心性。”林莫寒看着师父的笔迹,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泪水打湿了信笺。吴妈妈见状,边给她擦眼泪边劝慰道:“大小姐莫要伤心,太平道长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走的时候说,她若想您了,就会写信寄过来的。”“哎,”吴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太平道长走之前说,您去了京城,必定会大放光彩,这样势必会有人来查您的背景,进而会查到她的身上。她是有大才的人,一旦被人发现,想必会有达官贵人来拉拢她,让她做幕僚。她说她不想被那些人利用,所以先出去躲一躲了。头几天还有人来凤鸣山一带打探您的底细呢。”“原来师父是受了我的连累。”林莫寒哽咽地说着,此时她感到很内疚。吴妈妈看着泪水满面的林莫寒,眼里尽是怜爱之意,她轻轻地摩挲着林莫寒的手,劝慰她道:“你不要这样想,太平道长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之前就想去云游了,只是当时带着你,不方便罢了。”

经过吴妈妈的一番安抚,林莫寒的心情也逐渐平复。吴妈妈一家人齐齐地坐在饭桌旁,为了迎接林莫寒的到来,今晚的饭菜格外的丰盛。吴妈妈一家日常只吃点粗粮饼子和咸菜,有时甚至粗粮饼子都不够吃的。今晚的饭桌上却摆了四道菜:红烧肉、大葱炒鸡蛋、素炒芥菜、凉拌黄瓜,主食是白面面条,这顿饭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奢侈的。

饭罢,韩氏和立春收拾饭桌。林莫寒把吴妈妈拉到一旁,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来,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她把银票递给了吴妈妈,然后柔声道:“吴妈妈,目下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帮您,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您且收下了,置办点田地或者做个小买卖,日子会好过一些。”吴妈妈见状边摆手边道:“大小姐,我不能收您的银钱。我们家现下虽说过得是清贫了一些,但心里是舒坦的。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将来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林莫寒见状,挑了挑眉,佯装生气,她大声道:“吴妈妈,您要是不肯要,那就是太见外了,我可就生气了。”一边说一边把银票硬塞到了吴妈妈的手里。“大小姐,我不是跟您见外,您和立春在京城吃穿住用行都得花银子,您得留着银子傍身。”吴妈妈急忙道。林莫寒听完笑了一笑,然后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目下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找我看诊的人可多了,不缺银子用,不信您问问立春。”吴妈妈听完这番话,稍稍放宽了心,但还是坚持不收银票,经过几番推诿,才肯收下了。吴妈妈拿着银票,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大小姐和杨夫人一样的心善。”她暗想道。

吴妈妈的大儿子江诚和儿媳韩氏在一旁千恩万谢,江诚道:“要说日子过得艰难,是有些难。但目下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说种地吧,这几年缴的赋税是一年比一年高。在风调雨顺的年份,缴税剩下的粮食,勉强还够一家几口人吃的。可这两年不是有洪灾就是闹旱灾,上头不仅不发赈灾粮,还不减免赋税。搞得我们这些老百姓,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没得吃了。你要说做买卖吧,那些开铺子的也不容易。赚得就那么多,赋税年年涨。我们村里有人在镇上的店铺里当伙计,工钱都快发不出来了。。。。。。”“你快给我住嘴!这种话你要是在外面说,被当官的听见了,得砍你脑袋。”江诚的话,被吴妈妈呵斥声打断了。江诚讪讪地道:“我有分寸,我是在自己家里说,在外面是不敢说的。”林莫寒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到京城的达贵官人们挥金如土,而普通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如杜甫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想到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长此以往,失道久了,必遭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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