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海风中前行,刘丧背着几只形状怪异的白莲釉纹辽白瓷走在前面,吴邪四人走在后面。
“扶光,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的?”
吴邪走在扶光身侧,余光中是飘飞的发丝和朦胧的侧脸。
“平潭岛一直在张家的监视中,我这次是代表张家过来的。”解释完,扶光煞有其事的适当指责吴邪他们的不告知:“你们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联系我?如果不是张海客告诉了我,你们就不打算说了?”
吴邪一下哑了声,暗骂了一句张海客多事,顾忌刘丧在,便委婉道:“你不是不方便嘛。再说了,小哥和胖子都在,还有我二叔,我不会有事的。”
是啊,小哥和胖子都在。
吴邪说的没错,可扶光感到了一丝连她都解释不清的低落。
从出发,王胖子就盯上了刘丧背上的东西,落到吴邪边上,啧啧道:“天真,考考你,这傻逼背着的是什么东西?”
在吴邪和王胖子的猜测中,扶光慢慢落到队伍末尾,静静看着前方的三人。
被张扶意戏耍,刘丧本就憋着气,现在自己吃饭的家伙被王胖子说成是情趣用品,他再也绷不住了,回头就骂。
“你他妈没喝多吧,我敬你算是个长辈,你别倚老卖老老欺负我,这是地听!你有没有文化!”
地听,是古代守城防止外面的敌军挖地道用的,埋入城墙下,能听到远处的挖地声。
夕阳没入海平线,天彻底黑下来,远离岸边的滩涂中央有几束手电光晃动。
经过多次轰炸,滩涂上很多地方爬满了海蟑螂,湿冷的海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再一次埋好□□后,扶光吃了今日份的药,往中央走。
“刘丧,你小子到底会不会听?炸了那么久,缩头乌龟都炸出来了,底下是个什么情况,你多少支个声啊。”
黑天,泥地,虫子,还顶着海风做作业,每个人的内心都很疲惫。
王胖子的怨怼居然没引起刘丧的反驳,让本就发觉刘丧不对劲的吴邪更加确定了他有问题。
吴邪拍了刘丧一下:“小哥在这儿呢,你听到了什么尽管说。”
刘丧看着张起灵,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只是表情非常疑惑地又看向了埋在淤泥中的地听。
“你到底听出什么了?”为打消刘丧的疑虑,王胖子道:“和胖爷说,我胖爷保证只笑话你两个月。”
这个天,再这么搞下去,所有人都得被搞成傻逼。
药物里的安定成分开始发作,扶光有点困了,不想继续无效陪跑,情绪逐渐烦躁,脚下忽然传来异样。
脚底的泥巴突然像烤化了的巧克力,深度从脚踝一下没入膝盖,扶光四下一望,面色诧异。
一直留意扶光的吴邪即刻问:“扶光,怎么了?”
“滩涂上爬满了海蟑螂,数量还在增加。”
吴二白的南海王墓计划,扶光没去了解细节,见同样发现异样的张起灵没有表示,她也就只描述了她看到的,没有给出指示,再者,海蟑螂这东西也没往她身上爬,来多少好像也无所谓。
吴邪和王胖子对视了一眼,王胖子掏出信号枪朝天就是一枪,坠着尾巴的红色光弹在半空炸亮。
看清情况后,王胖子都傻了,喃喃道:“咱们炸了蟑螂窝了。”
只见目光所及的整个滩涂上的泥巴都在蠕动,细看发现全是不停从泥巴中涌出的海蟑螂,场面比扶光描述的还恐怖千万倍,吴邪头皮都麻了。
他们正被数以万计的海蟑螂包围!
张起灵看了一圈,喊道:“上岸!”
不消多说,吴邪四人立即拔腿往岸上狂跑,既没默契又在呆滞盯着地听的刘丧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忽然一连串打嗝一样的巨响从地听中发出,吴邪往后一看,发现那个地方的泥巴正在塌陷,而刘丧还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刘丧,你他妈的跑啊!”
刘丧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朝跑出好几米外的人跑过去。
深入膝盖的淤泥附着力特别强,踩进去容易,拔出来困难,跑了几步,吴邪的手臂猝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拉出了淤泥。
吴邪抬头,早就甩下他几米的扶光就在眼前。
扶光的体温总是比常人要低些,一年四季中手很少暖过,却在过往的危险中,给了他无数的安全。
剩下的路程,每当吴邪陷进去,就会被一道更大的力量拉出来。
跑出十几米后,前面领路的张起灵忽然停了一下,扶光瞧着他脸色不对,凭借着夜视的能力往前一看。
嗯,很好,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滩涂,不要说人了,连个车灯的影都没有。
扶光停了,吴邪也就跟着停了,见两个主力都不跑了,心中有些慌。
“怎么了?”吴邪前后看了看,有些不敢置信:“是不是跑反了?”
张起灵指了指前方,王胖子单手换弹一发信号弹后,朝后又是一发。
在信号弹的照明下,他们已经到了巨大滩涂的中心,远比他们之前在岸上看到的滩涂要大。
“这是哪儿?”胖子问:“岸呢?”
“麻烦了,麻烦了。”吴邪吸了一口冷气,不停看四周,见王胖子还要打信号弹,连忙阻止:“省着点,咱们炸出祸来了。”
王胖子一把揪住刘丧:“你他妈的到底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回事?”
刘丧发着抖看着张起灵,嘴唇蠕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听到下面有人说话。”
扶光瞄了一眼张起灵,似有所感,张起灵也看了她一眼,眼神碰撞的刹那,扶光的顾虑彻底没了。
正戏开始了。
放下警惕后,扶光压缩在身体角落里的困意复苏,奈何淤泥太过软滑,需要不停踏泥才能维持住在滩涂中的高度。
想睡却不能睡实在太过折磨人,扶光只能转移注意力,问刘丧:“下面的人在说什么?有多少人?”
冷静的声音拉回刘丧快要飘出的灵魂,信任给予了鼓励,刘丧喘了口气,面色仍旧恐惧,回想听到的动静,摆子打的更严重了。
“他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不对,不是他,是他们,是无数的人,无数的人在说话,听起来特别的热闹。”
五人面面相觑,吴邪特别疑惑,脚下的泥地里居然还有人在说话?
吴邪想不明白,晃了下扶光的手,引得扶光看过去。
吴邪:你相信下面真的有人?
扶光:不知道啊,我就随便问问。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吴邪呼吸一下没上来。
他真心觉得,扶光其实挺正常的,和以前一样。
两边充当照明的信号弹落下,光线暗了下去,滩涂上又只剩下手电的光,海风也停了,体感立即从干燥冰冷变成了潮冷。
“我最开始听的时候没有,是我们开始炸的时候,慢慢开始出现的。”刘丧看了看一边的黑暗,忽然压低声音,神秘道:“是我们吵醒的,这滩涂下面有东西。”
扶光不信刘丧的说辞,吴邪自然也不全信,注意到张起灵往刘丧的同一个方向看去,问道:“怎么了?”
难道那边有东西?
吴邪又瞟了眼扶光,发现扶光没有跟着看过去,心中的疑惑更盛了。
到底怎么回事?
张起灵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突然往回走。
四人重聚已久,但这是重聚后的第一次共同行动,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扶光依旧是听从命令的那个。
大家一路狂奔回原来的地点,深知一切都是可控的,扶光便放开了吴邪的手,但也跟着大家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手搭上了后腰的短刀刀柄上。
王胖子点上烟,从后包里掏出拍子撩丢给吴邪,自己用短头的17连发土冲锋。
吴邪给拍子撩上了子/弹,大白狗腿横到后腰。
靠近地听,刘丧的状态接近崩溃,声音都在抖:“变近了,道上都说跟着小三爷出去肯定会出事,我都觉得是以讹传讹,肯定是你们的宣传手段,没想到这么准。”
遇事说的话,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王胖子听到一个巴掌打过去。
“小混蛋说什么呢,反了你了。”
人是一种极其容易被情绪感染的动物,面对怒气冲冲的王胖子,刘丧从恐惧中脱离,用肘部挡上王胖子的手,同时往前一脚把王胖子踹倒在滩涂。
王胖子这时是真的怒了,吴邪连忙挡住两人,想叫扶光拉架,就见扶光和张起灵一同看向一边的黑暗,就连爬起来的刘丧也冷静了下来,看了过去。
“几位前辈,那儿有东西过来了。”
过来的不是什么**生物,是一道翻涌而起海浪一样的泥浆。
泥浆山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泥浆山后面还有一道被他们用雷/管炸出的山体裂缝。
保护吴邪不是理性的,而是扶光的一种本能化感情。
当泥浆裹挟着他们掉下裂缝时,扶光将吴邪牢牢护住,十几秒的自由落体,两人落在了下面的泥潭里。
深度六七十米的地下峡谷中弥漫着恶臭,他们的手电在上面时被张起灵全部都扔到了泥巴中,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泥浆带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黑漆漆一片。
滩涂的泥巴还算粘稠,勉强能站人,扶光扶起吴邪,同时从他身上抽出一根冷焰火打亮。
无暇顾及四周的环境,吴邪冲着黑暗大吼了一声。
“胖子你们在哪儿?”
声音夹杂着泥流声在峡谷中回荡,一百多米外一前一后亮起两道冷焰火,第三道冷焰火在更远的地方亮起,吴邪松了口气,大家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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