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先老实交代？”
于昭珂抱臂昂首，视线在若瑜若璃两人身上来回流转。见两人心不在焉地看向演武场各仙门阵列，压根儿不想搭话的样子，他微挑眉梢，缓缓坐回主座，语带玩味。
“同师兄我不过一年未见，两小子竟已长大成人，各怀心事了。”
他无趣地朝后摆摆手，示意将台岭有他坐镇，他们可以悄声离开，并不会约束他们。
“谢谢大师兄。”若瑜若璃的兴致却并不高，见礼告退后在转身时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
尹南星眼观鼻鼻观心，跟着他们的动作拜别，而后他抬手给尹南枝用术法递了下山的消息，便悄摸摸地跟着人群离开了演武场。
虽然有这么个插曲，但不影响芝兰园这几人下山玩乐。原本他们打算在古崤镇放松一晩，结果因为试道雅集，往来的游人竟翻倍暴增。街道上是熙熙攘攘，满是各大仙门子弟和集结而来的游商货郎，挤得他们连兴致都没有了。好不容易走到尚膳斋，竟连个位置都没有，更别说住店了。
几人面色不快，步履沉重地往回西畴学宫方向挪步。
“我们还不如好好呆在学宫呢！”南星闷闷道，“明日演武，又不能走远，这真是白下山一趟。”
若璃折扇轻摇，满不在乎，他浅笑轻叹道：“确实想喝上一杯，不如今夜我做东，请大家喝一杯岁寒春？”
囊中的岁寒春早已告罄，幸得于昭珂体贴周到，动身来崤山还记得这回事儿，将离呈镇新酿的带来给他。是以穷人乍富，近来但凡举杯，若璃便只念着岁寒春了。
“好啊，好久没有畅饮一番了。”若瑜眸中闪过一丝苦愁，附和道。
“可惜林梵明日首战，怕是不便加入我们。”酒友缺一，若璃语带可惜。
“喝酒怎会少了我？”
人未现身声先到，两道劲风袭来，而后就见林梵站定在众人面前，身后还跟着气定神闲的苏沂。
他扶剑落定，得意挑眉道：“除非你们打算瞒着，不邀请我……们。”
苏沂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无妨。”
“怎会？”杜仲笑着回他，“只是担心影响明日你们的状态罢了。”
其余人往他身后瞧了一眼，心中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出现的他们，竟会和芝兰园一众一样，竟如此悠闲？
试道雅集是仙门交流切磋的盛典，自然也成了顽劣小辈得闲就趁机相约玩乐的活动，只不过这怎么都和端方守正的西畴学宫楷模匹配不上。更何况，今年这试道雅集还是在崤山举办，苏沂林梵合该忙得不见人影才对。
林梵见他们的反应，笑得漏出虎牙：“不碍事，难不成几杯酒下肚还会影响剑招发挥不成？”
杜仲是见过他们在场上的勇武，不住点头应是，可在路过林梵身侧时，杜仲却拍着他肩道：“到底是大名鼎鼎的西畴双剑，光这气魄就得让人畏惧三分。”
看似褒扬，实则敲打他过于嘚瑟。
其他人见状，跟着低低地笑出声，默契地抬步回山，并不理会林梵的骄矜。
“身为同窗，我还是要劝你们可别小瞧太史沛，省得要……”若瑜还没讲完，就被若璃一把扯住。
只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拉着若瑜往密林后藏，其他人只好也跟在后面藏好。
“将台岭小公子就是不行！他身份尴尬，哪怕惊才绝艳，道法剑术一流也盖不过他出身不正。”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的出身。”秦幼薇举起手中的流雪，日光迅速沿着剑身游走，熠熠夺目，而她的腰间却还佩戴着一把新的流雪。
“况且爹爹已经答应我，只要是我选定的，他都会支持我，欧若璃也不例外。修仙看重资质才华，人品德行，为何还要同人间一般，强调门第嫡庶？”
“幼薇你……”秦幼薇身后的夫人皱起眉头，一时语塞，只得无奈地追在她身后回山。
听到这里，若璃皱起了眉。本来他只是隐约听到有关自己的谈话声，便打算藏起来偷听，竟不想带着大家撞破人家母女的闺房心事。注意到若瑜等人投来的目光，他只能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认定？”
秦幼薇赌气道：“我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认定，但我知道，除了他，任谁再也不能入我的眼！”说完就抱着那柄流雪跑远，而秦夫人跟在后面追。
若璃走出密林，站在山道上，望着早已看不见的人影沉思起来。
“原来她那日脸红跑开是因为这个啊。”林梵凑上前打趣道。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正因为是她对上若璃的目光才脸红的。”南星被林梵的话点醒，兴奋地说道，全然没察觉周遭的氛围不对。
若瑜站在他身边，邪魅一笑道：“若璃你在学宫这里才是风采更胜往昔，不日拐个弟妹回将台岭去？”
“可她既有如此心意，为何又重配了一把流雪？”杜仲见若璃面色沉沉，忙转移话题。
林梵不动声色地偷偷瞧了一眼苏沂，笑道：“兴许是舍不得用了呗。”
他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自川红台一事后，苏沂曾带着私下收藏的一柄仙剑，偷偷找了秦幼薇换剑，却被对方婉拒了。如今看来，秦幼薇没把觊觎自己宝剑的苏沂撵走，已经算得上涵养很好的大家闺秀了。
“你们太不义气了，合伙打趣我呢？”若璃折扇一展，掩住朱唇，只漏出那双凌厉的双眸，显然是在警告。
可尹南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他真诚笑道：“秦幼薇也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剑法更漂亮，又是稷正国第一大仙门世家，若璃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好啊。”若璃下一刻就佯装被他劝动了，合上折扇往手中一打，“明日我就同她讲讲我的喜好，要是她能接受，我就是娶回将台岭又何妨？到时候南星你这大媒人可要备厚些贺礼。”
见他说得认真，分明是拿定主意的姿态，若瑜倒看不明白了，瞒不可置信：“你这是当真了？”
“自然！你不是盼着要弟媳吗？”说完他大步往山上走，全然不顾身后那几人吃惊的表情。尤其是若瑜和苏沂，那俩人脸上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只不过原因各有不同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中藏的事太多，晚上的酒宴，若瑜喝得比以往要多。若璃则是一言不发，抱着一瓶岁寒春，一口又一口地浅抿着，最后靠着凉亭的柱子沉睡。最后还是若瑜叫醒他，这才结束这场氛围怪异的酒宴。
第二天，若璃被敲门声吵醒，来人竟是没见过的西畴学宫弟子。那人将手中的食盒交给若璃后，便干脆地行礼告辞，并未解释是遵照谁的吩咐送来早膳。
打开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赤豆粥和添了鲜牛乳的冰镇桂花酒酿。记得他吃食喜好的，看来不是林梵就是苏沂，他自然也没有多问。
在房间里用过早膳后，若璃直接去了演武场。虽同样是听学的，若瑜和若璃就没有杜仲他们的福气：杜仲他们不需要端坐在看台上，不仅可以随意走动，还可以靠近擂台观赛。
欧成铭走后，他们师兄弟三个便是将台岭队伍中等级最高的，从第一天开始便一直端坐在那，倒像是被囚在台上受刑一般。昨日还是于昭珂心善，特意放了他们下山。
“现在就坐不住了，以后你怎么坐尊位？”若瑜瞧见若璃一脸疲态又不得不坐直的样子，有些好笑道。
若璃漫不经心地把玩折扇，认真道：“所以说那尊位非得你来坐，与我何干？”
“你俩少一刻不斗嘴就闲不住吗？”于昭珂见惯他们互呛，及时出言制止，不待他们回话，于昭珂突然又不解地反问道：“那苏沂……平日里仗剑也这般狠戾吗？”
若璃靠折扇的掩遮，打了一个哈欠道：“狠戾这个词，大师兄怎么会用在他身上？”
很显然，刚才于昭珂是认真斟酌后，他才用了狠戾一词来描述苏沂场上的状态。
“最多也就是剑招刚劲有力，西畴学宫嘛，总爱讲究些飘然出尘。”若瑜附和着若璃，甚至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这两人压根就没往场上瞧，对这场没什么悬念的演武，他们都提不起兴趣，若瑜反倒是不断往秦幼薇那边瞧。
“你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于昭珂端起茶盏，沉声道。
这话引得走神的两人往场上看去，这可惊呆了他们。
苏沂剑招所出，哪里是比试？分明是在泄愤嘛！
“好像确实有点误会。”若璃轻摇折扇，目光不肯错过台上的一举一动，“也不知太史沛怎么惹到他了。”
若瑜把玩着玉令点点头，对太史沛深表同情道：“兴许是他哪句话说错了吧，太史沛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吗？”
“苏沂是个好脾气的，因为几句话倒不至于如此吧？”若璃眼见太史沛实实在在吃了苏沂一招剑气，皱眉估量着他伤处会有多疼。
于昭珂稍稍偏过头，疑惑道：“怎么听你这话，像是你们经常在一起？”
“算是吧，苏沂不是他徒弟吗？”说到后半句，若瑜竟笑出了声，毫不遮掩他笑意。
于昭珂捧着茶盏，无奈地叹了口气，俨然是对这两人没辙，三两句就又呛上了。
至于若璃，他全当没听到，自顾自地低头喝茶。
只有场上的苏沂，他才是真的难平心中怒火。然而重伤的太史沛仍不肯认输，甚至还敢得意地挑衅他道：“怎么，被我说中就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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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缘何错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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