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问路的事情后,茶直又回到了枝桠树下的青绿色腐木上小憩,有人举着一架烤好的兔肉,香气喷喷的走到腐木旁,笑着殷勤的递给茶直。
茶直是个礼貌的少年,笑着拒绝了,他说他不是很饿,且在路上,就有摘果子裹了腹了的,实在是困意来了,吃不下了,何况这烤肉也不多,还是他们留着自己吃吧。
这人听了也不好再叨扰他休息,也就举着兔肉回到了火堆旁,男子胃口本就大,他们又是赶路的人,自是又累又饿,三两口就吃完了,唇齿留香的舔了舔油亮的手指。
茶直笑着收回视线,无意间和对面的许霉对上了一眼,嘴角的浅笑又深了几分。
许霉笑了一下,有偷窥被抓住的尬然,礼敬的给他拱了拱手,就是在茶直炽热的目光下,一瘸一瘸的离开。
四人在林子里捡了些木材生火,又抬了两节干硬的粗大树干,当作靠背,再折了些大片的叶子,例如棕榈叶、芭蕉叶、芭蕉芋、琴叶榕、龟背藤等叶片较大的叶子,拿来地上铺着,当作坐垫和夜晚宿下的席子了。
坐下来,取下背上的包裹,啃着干巴巴的饼子的李翎,眼睛盯着对面啃着烤肉吃的香流油的人,顿时感觉自己手里的饼子索然无味了。
他的视线在这处沼泽地里扫视了一下,地上毒死的飞禽走兽,已是全部被对面的人捡了去,他们一行人有十几个,胃口也是大,不说分给他们了,连他们自己都不够卡牙缝。
瞧见李翎失落的收回眸光,盯着手里的饼子难以下咽,有些落差感的样子,郁作便是在他旁边猛地窜起,将李翎吓得饼子都落在了芭蕉叶上。
一边捡饼子,一边不解的朝郁作问:“你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了?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郁作拍了拍李翎的肩膀,说出了心中想法:“没有,我是见他们人也挺热情的,不仅给我们介绍向导,还主动分食给向导吃,虽然他并没有吃,但瞧这势头,只要我们主动去问问,说不定会同情我们一下,分我们一点呢?”
“有些道理哈,没想到你眼睛还挺尖,这些细节都被你观察到了。”李翎思虑了一下,也觉得郁作说的对,就用油纸包住了剩下的半块饼子,应是放在袖子里的,但饼子开了封,若是再放进袖子里,只怕味道冲了袖子,不舒服,放在芭蕉叶上,又怕引来了蚂蚁。
于是就捏在手里,眼睛冒星星的看向郁作道:“但你一个人去不太好,他们人那么多,只怕也有脾气不好的,到时候凶了你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去。”
郁作也没拦他,只是笑道:“你去他就不凶了?”
李翎自信道:“那可不会,但一个人被凶也许会觉得尴尬,而两个人被凶就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李翎摊开手臂夸张道:“那时我们肩上扛着的,可就是为了四个人糊口的责任,多么光辉伟大啊,被拒绝了也是一项光荣。”
“……”郁作干笑了一下,“李道长还真是风趣幽默的很呢。”
“话这么多,还走不走了?”李翎用肩膀撞了一下他。
郁作也用肩膀挤他,眼睛里含着笑意,连连说着“走走走”。
可走了还没两步,就被身前突然出现的许霉挡住了去路。
被抓个现形的李翎立马站直了身子,慌忙的准备开口解释,就被许霉轻笑着猜中:“你们这是……准备去换点肉吃?”
“啊?”李翎愣了一下,和郁作对看了一眼,什么换?
他们不是去乞讨的吗?
许霉抬了抬手,示意李翎看他手上,正捏着的油纸包着的饼子:“呐,你手里拿着饼子,又急匆匆的要跑到对面去,不是去换,难道还是去空手套白狼,或者是想去看看对面沼泽地的风景?”
见李翎吞咽着不说话,许霉抬手靠在眉头,迷眼望了望天,可惜道:“可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这会儿过去,怕是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滕茂了吧?”
“末江尊,我是见他们吃的香,实在是胃虫勾的馋了,想去换些肉。”李翎如实招认了,低着头认错道:“我错了,不该瞒着末江尊,冒然去的。”
“哈,小孩子馋嘴嘛,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这肉啊,实在是香的勾魂,就连我吃了饼子,也差点坐不住了,你想吃很合理啊。”许霉笑着把视线从李翎手上的饼子,移到了郁作身上,“只是师侄既然是去换肉的,怎么拿着半块吃过的饼子就去换?不怕被打吗?”
“还是说郁作的那块饼子没吃,拿他的那块去换?”
李翎僵硬了一下,虽然主意是郁作提的,但也说不出出卖兄弟的话来。
只是眼睛不停的转着,在想着搪塞的法子。
“好了,你们两个啊,就是太厚实了,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不被赶回来才怪。”许霉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二人无奈道:“这么想吃肉啊,做为长辈呢,也不能让你们失望了,就由我帮你们去问问吧。”
“毕竟,我和他们中间的一个人打过照面,总是有几分记忆的。”
且他们向导对他的态度,也说得上是关照了,说是讨要山云玉牌,却又不急着放在身上,而是让他暂时存着,也不怕他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他们有些眼色的也看的出来。
凭着几分薄面,也不会冷眼相对。
听许霉不责备他莽撞,反而是要帮他去讨肉,被长辈照顾的感觉就是好,李翎心里感激不尽,且许霉去,肯定比他去讨要的机会大。
李翎自是笑着答谢,拱手道:“那就多谢末江尊了,若是他们不愿也没关系的,尽力了就好。”
“嗯。”许霉宠溺的看了李翎一眼,又看向郁作。
郁作也笑着,跟着拱手:“谢谢长岁,尽力就好。”
许霉再“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朝身后的人堆走去。
而李翎和郁作则坐回了芭蕉叶上,一脸期待的看着许霉满载而归。
一边瘸走,一瘸挑眉笑的许霉摇了摇头,不久便走到了人堆这边来,先是拱手给先前的那人敬了敬,再是和周围的人也敬了敬。
“许兄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他从身后拿出一片芭蕉芋叶,铺在一旁看着许霉,“你请坐。”
“谢谢,叨扰了。”许霉坐在了芭蕉芋叶上,看了一眼烤肉,便是移开了视线,“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叫施钟黄。”施钟黄似乎也不愿多透露,也就只说了一个名字。
“姓施啊……”许霉的瞳孔里映着火堆上的火苗,妖娆扭动,眸光幽幽流转,在施钟黄的着装和手掌上看了看。
“善水与南山一派,起家自前朝氏族一脉,前朝覆灭呢,他们也不愿眼瞧着氏族姓氏没落,所以派内招收弟子,也会与其更名改姓,故而一派上下皆只有一个姓,这个姓正好姓施。”
“与南山善药理,而这石河山脚虽说荒芜,但石头下压着的,可全是宝贝,这些宝贝对于其他仙山来说呢,也许是废石,但对与南山来说,那就是奇珍异宝啊。”
“我瞧钟黄兄风尘仆仆,一身草药味,手掌又是经年累月的药理,颜色深重留下的黑茧,你们请了向导带路,那定然是第一次来,这树叶子说来也不普通,外面不常见,但你们对那树叶子能够抵挡毒气的作用,深信不疑,人在外,还是自己认得的要保真的多。”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正是与南山的弟子吧,在下不才,与与南山的门尊施望於倒是有过点头之交。”
这话没说之前,施钟黄还真觉得许霉就是一个借路的,毕竟他一个瘸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可这单凭一个姓,就能想到与南山,还说出有关与南山的这么多事情,还认得他们的门尊施望於,看来这许霉不简单。
来找他也定然不是单纯的聊天,施钟黄惊愕的看着许霉,朝他拱了拱手,坦诚了许多,压低了嗓音道:
“许兄弟真是见多识广,竟是晴山尊的故友,晚辈不敢怠慢。你既然猜中了,那我也不好隐瞒了。近十年石河山脚封压松动,连太元山的掌门都登门了仙鸿山,这不是要开战了,这还能是什么?”
“掌门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旦开战,仙山百门都在所不辞,我们此来,正是为了那石下灵株,有了灵株,我们与南山才有可能冲锋在前,而不是二次覆灭。”
施钟黄哀叹了一下,在惋惜三百年前穷门怪血洗前朝,令他施氏一族苟得几名先祖,才重建了与南山。
“原来如此,都是为了大义,可以理解。”与南山善药理,自然知道如何从灵株里得到增强修为的法子,但他坐下不是为了问这些,而是,“不过,钟黄兄第一次来一隅地,但却认得那蛇身九头怪,看来很有见解啊,我单知道它与相繇是同出一脉,却不知道它所征兆的是什么,钟黄兄可知道一二?”
这相繇现世可是祸乱,当年在昆仑山北祸害一方,就曾被大禹击败,蛇身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蛇,再没了乱世的神力。
而今这头,想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施钟黄点了点头,缓缓道来:“许兄弟既然知道上古凶神代表了征兆,那必然听说过,当年善水穷门怪新生时,帝江祸乱石河,被上古门尊以神箭,射断了六只翅膀,因而不得飞行,以古剑,砍断了两只脚,因而成了四足的禽,不得已之下埋土自愈,从布袋颈长出了一个脑袋,脸上长了一只汤盆般圆大的眼睛,口内生了箭矢般长而凶戾的肉舌。”
“浦川毕海狐新生时,九尾狐祸乱长佘,被剑斩了五条尾巴,苟延残喘在美人乡学了狐媚之术,蛊惑了不少无知男女丧命。”
“狱畜见而思学,不得不除。可以见得,这相繇的现世,乃是征兆着那块千百年来,无人问津的孤岛,就要山雨欲来了。”
许霉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东沱的五里雾,是彻底散了。
可……
他眼底的火苗被晚风吹打的破碎,沉思着一个问题。
东沱的征兆凶神,为何会跑到善水来了呢?
不过,杀它的事,自有仙山百门出手,用不着他担心。
许霉嘴角轻笑了一下,向施钟黄道别:“多谢钟黄兄解惑了,天色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好好,许兄弟慢走。”天色确实晚了,施钟黄也不好挽留。
只是说好的讨要烤肉,许霉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提。
估计是忘了,心事重重回去见到眼里冒光的李翎,大概是怕说忘了,李翎听了会伤心,于是,便说被拒绝了,看来是惦记不上了,啃啃饼子凑合凑合算了。
李翎和郁作也就只能干巴巴的啃饼子了。
而早就啃完饼子的耳秋,则是端详着手里的那片,和茶直给郁作的,一模一样的树叶子,入了神。
霉霉:两个傻孩子,太单纯了。G=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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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相繇·征兆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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