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惹夫妻蛇

“许家长岁、许家长岁……你来的好哇,徐建树他个不是人的,他打我啊,他还非要养个捡来的杂种,现在那杂种跑了,他也被蛇咬死了啊。”他老婆跪在血泊当中,拿锄头挖开大蛇的肚子,扔了锄头之后,撕开大蛇的皮肉,去把徐建树的尸体掏出来。

尸体上覆了一层绿色的粘液,滚在血泊里又成了暗红色,他老婆也沾了一身血,却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挥着拳头,砸在徐建树的脸上、胸口、肚子……

哭声震天动地,泪流满面:“你个不是人的啊,晓得这蛇大条你还跟它硬拼,你扔下我一个在这世上寡妇受苦啊,我的丈夫欸,你看我不顺眼,你起来再打我嘛,你死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嘛……”

许霉记得他不晕血,也不吐尸体,但眼下,他的胸口一阵发闷,就像隔夜饭在肚子里开大会,商量着,要从嘴巴里钻出来一样。

徐建树死了,大蛇也死了。

他心里的郁结,却没有消失。

“徐娘子,节哀。”许霉的脸色生硬,苦伶放在了地上,他拉起她,搀扶着她进了屋。

她受了惊吓,浑身不停的颤抖,许霉把她拉坐床上,她几乎是贴床就晕了。

许霉给她脱了鞋,让她在床上躺的舒服些,见她鼻青脸肿,显然是刚被徐建树打的。

但终觉是夫妻,徐建树就是她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断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邻里亲里,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手里没有寿被,他就拿白布先给徐建树挪到了干净的地方,在他死去的地方烧了一叠钱纸,只是这钱纸烧的也不安宁,他看着成了一段一段的墨黑大蛇,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蛇,怎会无故吃人?吃的还是刚刚欺辱过他的徐建树。

都说尘缘生来,就是挡天灾**的命。

他是免了牢狱之灾,这大蛇却死的惨不忍睹。

不行,不行,这大蛇也不是个好东西。

再呆下去,以防自己起了怜悯之心,他跑去徐建树兄弟家告知,他膝下无子无女,老婆也是个劳累命,没有文化,这后事,也得他的兄弟们一手操办。

只是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徐建树死了,他也没能落下。

他是来找徐建树算账的,说来也是来宰了他这个畜牲的。

可眼下,他不仅给他挪尸烧钱纸,还要答应给他办道场,在他想着反悔的时候,人已经气闷着,站在了灵堂里拍镲了。

而那条墨黑大蛇的尸体,他也再没看见过,许是被喂了畜牲。

午时开席,许霉没有和道士先生们坐在一桌,而是打了一碗饭,饭上盖了菜,去了灵堂,找守尸的徐娘子。

他这口气不咽下去,就胸闷气短。

一条长板凳,许霉坐在徐娘子旁边,把饭递给她:“吃饭了,怎么不下去?”

“还是长岁好,记挂着我。”徐娘子接过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嗓音带了哭声,“不是我不下去,是我下去了,这里就没人守了,他本来就因为我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埋怨我,我这要是走了,等我死了,下去找他,他不得打死我?”

许霉觉得徐娘子傻:“他对你又不好,你还想着找他?”

徐娘子愣了一下,道:“但他也是怕大蛇进屋咬到我,才死了啊。”

许霉沉默了,觉得自己确实是带了偏见看人。

说着,徐娘子又抽泣着,小声哭了起来,饭里都是泪花花的。

见她哭的伤心,许霉有些不忍心往下问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好久,才问了一句,避重就轻:“他今日全天都在家吗?可是何处招惹了这畜牲?”

说到这,徐娘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怎可能全天都在家?他是恨不得我在前院织布,他在后院锄土,从此两不相见,互不烦恼。”她眼里带了嫉妒和不平,“他早上出去了一趟,说是带那小杂种去找云倡,云倡识字多,是个好先生。”

早上不在家,那就有了作案的时间,期间到底是去找了云倡,还是借口离家,只有那青年和云倡知道,可青年跑了,大伙儿都在给徐建树做白事道场,徐娘子又对他置之不理,自然没人在意青年的死活和行踪。

徐娘子眼泪颗颗掉落:“他是豺虎洞里横着走,山林怪物都忌惮他,不久前,他在豺虎洞里砍死了一条白色大蟒,这回啊,怕是遭了报复喽。”

且不论徐建树和他的恩怨,这大蛇吃他,的确蹊跷,除了为他报仇之外,也有徐娘子说的那番可能。

不然,大蛇怎会总是把他当母蛇缠裹?想来是思之如狂了。

许霉顿觉徐娘子也不安全,便提议:“恐是惹了夫妻蛇,你今日又挖死了另一条,双生黑白,今夜我留下,陪你们守夜。”

徐建树死了,徐娘子人单势微,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守夜也是个马虎的,有的借着如厕的借口,一去不回,有的在灵堂里睡的昏天黑地,有的从凌晨喝酒玩骰子、木牌,一坐通宵,连屋外的香火烧完没,都腾不出时间看一眼。

许霉这话,无疑是戳中了徐娘子的心窝,对他一番感谢,又是泪雨婆娑的,求他让徐建树下辈子过的好点,别找上她这黄脸婆,徒添烦恼。

这要是换了别人,许霉肯定一口回绝了,但对着徐娘子,也不可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他只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且看他造化,能帮尽帮吧。

出了灵堂,就碰见了吃完饭,赶回来诵经的云倡。

“长岁怎么还在这?吃饭了吗?”云倡看他神色匆匆,倒是里面的寡妇徐吃起了饭。

许霉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是太饿。”他看见云倡,半吊的心提在了嗓子眼,怕徐娘子听见,他拉过云倡的手臂,请人出了灵堂,躲花圈后面窃窃私语。

“不是太饿,也得垫垫肚子,神仙都得汲香过日子,何况是人?没这三餐,诵经都气短……长岁何事紧锁眉头?”云倡念叨得多,见许霉郁闷,他脑子灵光,一霎便想到了几天前的桌上窃谈,“难道是食眼蛇有了眉目?”

“不是食眼蛇,这次是条墨黑的大蛇。”许霉看向云倡的眼睛,以防他说假话,“徐娘子说,徐建树死前的早上去找过你?”

“那蛇我听人讲过……什么找我?”云倡见许霉眸子清冷,有些严肃,他也不打马虎眼,只道:“待我想想……确有此事,他家捡了个小孩,是说要来我找教书的。但昨日他并未来,怎么?他死的还和我扯上了关系?他不是蛇咬死的吗?”

没去找他,没去找他。

那去了何处,傻子都能联想到。

许霉脸色白了白,这道场他是一刻也不想做了:“和你无关,是他死的活该。对了……那条死蛇,被如何处置了,你可知道?”

大蛇不是条好蛇,可最终,可能是为他挡灾死的。

人情事故在,他不可能一走了之。

他都能为□□犯做道场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这条大蛇也不能死的太埋汰。

然而,云倡却疑惑了:“如何处置了?这话不该问我啊,难道不是长岁把它扔了?”

“我?”他什么也没干啊,对于那大蛇,他当时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怎么可能给它收尸?

许霉也奇怪了:“不是我啊,我给徐建树盖了白布,就去找他兄弟们料理后事了,那大蛇我是再没见过,回来的时候,只见地上一淌暗红血渍再无他物了啊。”

“可他们都说是长岁扔的,喂了狗,没人接触过,连大蛇的样貌都不得见。”云倡顿感这事不对劲儿,“等等,长岁可还记得那蛇死时的模样?”

出了这等玄乎事,许霉也急得眼带慌张,他描述道:“头被锄头挖烂了,身子断成了一节一节的,像被刀切成断的鱼,骨头都不连接了。”

听他描述,云倡一拍大腿:“这就明了了,这是碎蛇啊,成了精的断断蛇,遇到危险就装死,从一块石头爬到另一块石头,都能把自己摔成几节,捡起来还能扭动,拼起来还能活啊。”

许霉第一次听说这种蛇,心里不知道是庆喜还是遗憾。

但总归,这大蛇没死。

等等,但若是它是为了寻仇来的呢?

许霉徘徊着,心神不宁道:“不好不好了,它既然没死,夫妻蛇,死夫妻,这几日怕是不太平了,徐娘子身边得一直有人守着。”

话是这么说,但听到大蛇要回来索命,就跟鬼魂敲门一样,谁敢跟她身边守着?

但有许霉在,他是谁?他可是翻屏村的长岁老人,道士先生,身上藏了功法,大蛇来了,估计就有热闹看了——道士大战夫妻蛇。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都不及那几位灵堂牛逼哄哄,吹的凶。

直到了夜里,灵堂里还在讨论这件事,好几个年轻的男子气焰凶凶,说怕什么,蛇来了就打,一人一把锄头,一人一把砍刀,一人一根棍子,让它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许霉就坐在案台桌旁,盯着那三柱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直到村长许永章在他身边坐下,才将他的心神拉回来。

“村里都在闹食眼蛇,豺虎洞也被划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了。听说你家也进了蛇,玉秀闺女给你逮了又跑了,没再回来吧?”许永章取过桌上的经书,翻翻看看,似乎还有学习的劲头,“你又和云倡说了什么夫妻蛇,看这灵堂满座,都是过来凑热闹的,有把握吗?”

徐建树没有子女,灵堂本来冷清,被许霉这么一说,高家,许家,不亲的邻居都来了,这酒是一坛一坛的喝,可把周文庆给赚大发了。

“没。”许霉摇了摇头,眼神落寞道:“但那蛇,是招惹上了,轻易恐怕甩不掉,我当该听你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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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招惹蛇
连载中几树灵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