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浮现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思绪反应过来前手先一步动了,岑序单手揽住庄明恙的腰,猛得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紧接着下一秒,“砰——”。
一声巨响在庄明恙坐的地方炸开,近到仿佛就在脚边,那把塑料椅子四分五裂倒在沙子里,一颗椰子滚啊滚,咔哒,在桌脚裂开。
所有人都懵了,周围接连不断地响起惊呼声。岑序皱起眉,松开放在庄明恙腰上的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没事吧。”
庄明恙茫然的视线缓缓挪到他的脸上,然后往上看,似乎想看看谋杀未遂自己的树是什么样的。
没等他有所动作,被人猛得拽过去,力道大得让他趔趄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阮问昭把他整个人锁进怀里:“怎么连棵树都要害我儿子!恙恙!恙恙没事吧?有没有被砸到?是不是被吓到了?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保护你……”
她浑身剧烈地震颤,像是一根被拨动的绷紧的琴弦。庄明恙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手掌轻轻拍她的手臂。
岑序离得近,立马蹲下身,伸手拽了拽她的手臂,竟然没拽开:“伯母,您勒得太紧了。”
庄明珠也从对面绕过来:“妈!”
一个义工男生安抚:“阿姨你别慌,椰子掉下来砸人是常发生的事,我见得多了,那个高度砸不死人的,顶多受点小伤。庄明恙就是运气不好,正好坐在树下面……”
阮问昭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突然松开庄明恙,“不行,这里太不安全了,恙恙,我们走。”
挣脱了她的钳制,庄明恙立马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冒出来,哑声说:“去哪?”
“去个安全的地方……回酒店,酒店里肯定安全。”
“我不……”庄明恙下意识回嘴,然而看见他妈妈颤抖的下唇和眼底的惊恐又一下子僵住了。
“走!”阮问昭拉起庄明恙,什么都顾不上了,拉着他大步流星地走。
庄明恙被阮问昭拉着往沙滩外走,他走得踉踉跄跄,还在一阵阵地咳嗽,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他们两个人走了,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和无措。现在是当做没事人坐下来接着吃还是……好像待着也确实不安全,椰子还悬在头顶,如果再来一阵海风,不知道会是哪个人中头彩,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收拾东西走人了。
岑序捡起掉落在地的那张拍立得,抚掉上面的沙,抬眼对庄明珠说:“你还要看么?”
庄明珠叹了口气:“看毛线啊,走吧。”她去拿阮问昭落下的包。
岑序看向那几个小孩:“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
“没事,不用管我们,你们走吧,我们应该也不打算继续看,坐在这太惊险了。”
岑序点点头,客套地告了别,和庄明珠走回去。
那两个人远得几乎已经看不见影子,似乎庄明恙回了下头,立马被一团嬉笑的人群挡住。等人流散去,他们也彻底不见踪迹。
他听到庄明珠开口说:“你是不是很不理解我们家把庄明恙看得这么严?”
岑序收回视线,移到她身上。庄明珠捏了捏鼻梁,点起烟地说:“庄明恙出生的时候带着先天性病,名字太长,我当时年纪小没听懂,就知道是心脏方面的毛病,还挺严重。他一出生就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三岁以前没出过病房,三岁以后几乎隔一天就下一次病危通知,我妈为此患上了严重产后抑郁,甚至想过抱着他跳楼,后来……她就变得有点神经质,你也看到了。”
“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岁,但是他十岁那年康复出院了。”庄明珠对他笑了笑:“我说这个倒不是替庄明恙搏同情,就是告诉你一声,怕你被我妈吓到。我看得出来他很亲近你,这几天你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力吧,谢谢你替我照看他。”
心脏病?他么?岑序脑子里浮现他整日上蹿下跳的模样。有点想象不到他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模样,十岁以前那真的是个小孩,那时候眼睛应该更大吧,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整日盈满泪水吗,还是和现在一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总是笑语盈盈?
这样的念头在岑序心里一闪而过。对海城最后的印象,也停留在这个闷热又慌乱的傍晚。
鼎盛的竞标正式结束,他们的海城之行也划上句号。那天在楼下餐厅吃完中饭,他们便收拾了行李离开海城。
抵达云城已是晚上。
岑序开车送他们回了家,他们家佣人帮忙把后备箱的行李搬出来。
庄明恙走前回头看向岑序,表**言又止,没等他开口,被屋里的声音打断:“庄明恙你行李箱炸了!自己来收拾!”
“……好!”他顾不上告别,匆匆跑进屋。
岑序和庄宏升在路灯下简单汇报了下这次项目的结果,当然他没有揽功,直截了当地说了合同拟定、沟通、出庭都是庄明珠在做,并且做得很出色。
庄宏升听后没太大反应,点点头,问他和庄明珠相处得怎么样。
岑序想了想说:“庄小姐在案件的处理中有惊人的直觉和超乎一般人的敏锐,也许现在经验不足,我相信给她一些时间沉淀,她会成为一名好律师,这段时间我也在她学习到了很多……”
听着这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庄宏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然而看到冷淡却客气得挑不出错的脸,庄宏升语塞,这小子绝对知道他在问什么,跟他打太极呢,但是看他这态度,八成没戏。
庄宏升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慢慢来吧。对了,庄明恙这小子竟然背着我跟你们跑了,怎么样,他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他们一家人好像都把庄明恙当一个只会惹麻烦的小孩——还是那种只有三岁,一不留心就会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小屁孩。庄明恙平时在家是有多调皮捣蛋?
岑序笑了笑,说:“没有,他很乖。”
庄宏升冷哼一声:“我信他会乖就有鬼了!”他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进来喝茶了,你也坐了一天飞机应该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岑序颔了颔首,转身离开。刚把手放车门锁上,动作又停顿住了,往二楼露台望上去。
模糊的夜晚,庄明恙趴在栏杆上,正一眨不眨地盯住他。蝉鸣和风声在夜色里流淌,他们的目光远远地交汇,只见庄明恙立马站直了身体,露出很明媚的笑,对他幅度很大地挥手。停顿了一下,两手握成拳在脸颊比了比,做出一个哭泣的表情。
岑序眼底浮起笑意,抬手做了个“摸头”的动作,动作轻描淡写,就像是路边随手摸了个小猫小狗的头,在黑夜中无声地对他比口型:
“你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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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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