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戚无患依约来到顾春风。
这次往须弥阁，是半夜引的路。
“你就是，他当年带回来那个小女孩？”戚无患忽然问道。
半夜只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戚无患虽然经常来给慕青山看诊，但多数时候都是三更同他打交道，半夜同他也没讲过几句话。
“倒是过了许多年了。”戚无患像是喃喃低语，脚下却没有停，径直往须弥阁走去。
因着先前也已经把话都讲得差不多了，两人也没有需要再解释的，戚无患只说：“青落是仙门剑修，又担责枷锁在身，而如今，你只是天地闲散客，那些事，便不必萦怀于心。生死轮回，合该忘却。”
慕青山眉梢一扬，莞尔道：“你怎么还抢我台词呢？”
他将“浮生梦”递给戚无患，姿态舒展，微微笑了笑：“你已放下了执念，知晓一切后，我亦会做出自己选择。”
玉铃轻响，花开花落，前尘了却。
戚无患走出须弥阁时，仍是那淡淡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的的郁色，已散了去。
得了因果之力，慕青山周身也觉得舒畅不少，他又在矮几前坐着调息了一会，起身出门时，却撞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慕青山摸着撞疼的鼻子，低头不说话。
惊蛰愣了会，干巴巴问：“你这边已经结束了？”
“嗯。”
“抱歉，我该早点回来。”
慕青山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样又是道哪门子歉，摆了摆手，低着头就要往前走。
惊蛰却拦住了他：“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慕青山现在还是惊弓之鸟，闻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说过，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要再随便送我东西了。”
惊蛰从背后取下用黑色布条缠绕的长条形物件，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慕青山眉心微蹙，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东西，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接过一点点将布条拆下，露出一把玄色的长剑。
剑长约三尺，剑身通体玄色，却光滑可鉴，剑刃寒芒逼人，剑柄上镶嵌着一块蓝色宝石，熠熠生辉。
剑光映如慕青山眼中，似有光芒闪了闪，但很快便沉了下去。
“你为何，要送我这个？”他的语气也有些沉
“我听……半夜说，你从前喜欢练剑，但你的那把剑，不见了。”惊蛰将桑黎的事掩了去。
慕青山托着那把剑，目光凝在上面许久。
面对这样的宝剑，他确实很难不心动。
但青落也喜欢练剑，或许那个谁也喜欢练剑。
“那把剑，是我自己丢了，我也不需要剑了。”他将剑用力塞回给惊蛰，几乎是砸在他的怀里。
惊蛰不由后退了一步，抿着唇，脸上的线条也紧绷着。
慕青看到他胸口处黑色衣衫，竟渗出几点水渍一样的痕迹。他伸手探去，手指上便沾了温热粘湿的血。
“你受伤了？”慕青山说着就要去查看。
“没有。” 惊蛰抓着那把长剑，侧身几步避开。
慕青山看到他手腕处，似乎也缠着纱布，只是用衣袖遮了起来。
“这剑怎么来的？”慕青山凝眉问他。
难不成是去抢来的？
“我找人，为你打造的。”惊蛰道，“时间仓促，下次，定再给你一把更好的。”
“你能不能，收下？”他再次将剑递过去，雾蓝色的眸子凝着深深的水雾。
原来他消失这么几日，竟是去给他铸剑了。
可他，已经没法用剑了。
慕青山垂下眼，有些无法面对惊蛰这样的目光。
他迟疑许久，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接过了那把玄色长剑，指尖轻轻拂过剑身。
“所以，你这两日送的东西，说的话，都是半夜那边学的？”慕青山垂着眸，语气淡淡地问。
惊蛰沉默了一会，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嗯。”
*
那日天光未亮，半夜起来练刀，看到惊蛰正坐在因果树下。
“你又不睡觉，出来思考人生？”半夜抱着刀走过去。
惊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说：“我想，冷静一下。”
“你跟我师父吵架了？”半夜走到树下，抬头看满树繁花，“这棵树上的花瓣，已落了不少，他这两年身体不好，你就不能让着他一些？”
半夜作为骂得最凶的那个，说起别人来倒是头头是道。
“你也能，看到这棵树？”惊蛰挑眉问她。
“嗯，我身上应该也有未了的因果。”半夜看着白色花瓣，眼睛微微眯起，“不过还没找到属于我的那片花瓣。”
“那他如今身体这样不好，是因为因果不够？”惊蛰又问。
“嗯，这几年是的。”半夜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刚遇到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背着一把长剑，青衣白马，恣意又张狂，直接把我打哭了。”
半夜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儿时的丑事，便那么随意地说了出来。
“我那时跟他回来，也是为了学他的本事。他说我根骨极佳，更适合大开大合的刀法，便教我学刀。他那时候意气风发，说话也无所顾忌，我和他几乎天天吵架。”半夜嘴角微扬，眼神却透着一股悲伤，“我倒是希望他永远是十六岁那样。”
“他后来为什么，不用剑了？”惊蛰从未在顾春风看到过剑，而且慕青山的根骨极弱，像是连剑也提不起来。
“我不知道。”半夜垂下眼，眸底黯了黯，“他不肯说。我只知道是在三更来后那一年，他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意志也消沉了许久，再没用过剑，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整日依旧嘻嘻哈哈的，但他那时候的眼里，是空的，再没有那种光亮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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