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梦最易醒(四)

婚期定在九月初九,而上一世符星汉被设计下狱是在九月初七,所以,只要在这之前,纪苍琼看住了崔子俊,他定翻不起什么风浪,这样就能如期完婚了,灿灿等这一天等了千年,现在的她每天都很欢乐。

只是苦了纪苍琼,只要他一不留神,崔子俊准跑到青楼去,然后他再把自己提回来。

九月七日这一天,秋高气爽,灿灿正在绣鸳鸯红被,忽然瞥见放在床头的那双荷花绣鞋,不觉出神,她回忆起初见宣郎时的情景来,还是会脸热。她想,无论再重来多少次,她和宣郎还是会一见钟情,可见这是注定的缘分。心里正甜着,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拍门声。

灿灿心想,上一世她和宣郎的命运在一阵拍门声后发生转折,崔子俊上门假意传音,将自己诓至法场,被升龙道人剖了丹,可如今为何还会听到拍门声?灿灿虽内心慌张,但还是加快脚步前去开门,果然来者还是崔子俊。

“符星汉被官府抓起来了。”听语气来者却是纪苍琼。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崔子俊吗,为何符星汉还是会被抓?”楚黎问道。

“不是崔子俊干的。”纪苍琼急忙解释道。

“那会是谁?”楚黎疑惑道。

纪苍琼沉默了一阵,如实说道:“昨晚符星汉喝的酩酊大罪,过来找我,不是,是找崔子俊,他诉苦命运不公,凭什么有人出生就是皇子,生了病举国之力为其找药,而他不过以造纸为生就沦为贱民,连想做官也无门。”

灿灿道:“这些心事,他倒是从未与奴家说过。”

纪苍琼接着说道:“我也好言相劝了一番,当时他好像也听进去了,他还说自己即将娶妻,妻子虽是蛇妖,可美艳温柔,又不死不灭可以陪伴他一世,夫复何求。然后我见他酒醒了一些,就让他走了,谁知今早起来就听说他跑去揭了皇榜,他揭了察举名单也就罢了,偏偏将给齐王寻药的皇榜一起揭了,官府到时,见到不省人事的符星汉正抱着皇榜说胡话,二话不说就给拖走了,县太爷左等不清醒,右等不清醒,一盆凉水从头灌到脚这才清醒过来。如今人已经被羁押在了大牢,官府发话,要么拿仙药赎人,要么两天后问斩。”

“两天后,那不就是灿灿与符星汉大婚的日子?”楚黎道。

灿灿道:“你确定是恩公,不是崔子俊?”

“当然,我能证明自己,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楚黎将其打断,“好了,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误会了崔子俊,想害你的另有其人?”

灿灿道:“也许这就是奴家的宿命,奴家竟不知宣郎对做官有如此深的执念,要不然他也不会喝的大醉去揭皇榜,如果把内丹交出去就能保他安全,最好还能为他求个一官半职,也不枉费奴家重来这一次。只是这次,婚礼奴家要照常进行。”

九月初九,在老槐树下,灿灿身穿大红喜服,一个人向婆婆敬了茶,行了礼,就算过门了。

灿灿为自己掀了红盖头,拜别了婆婆,只身向法场而去。

法场之上,灿灿一身红衣,执剑而立。

判斩官见状立即站起身道:“你要劫法场?”

灿灿冷哼一声道:“奴家劫法场作甚?”

判斩官缓缓坐下,摆弄着袖子不屑地问道:“那你想要救他?”

灿灿问道:“你先回答奴家,为何要斩他?”

判斩官道:“明知故问,现在呀除非你有仙药,否则救他?哼!”

“奴家就是仙药。”灿灿回头看了一眼符星汉,平静地说道。

判斩官怒拍惊堂木,道:“你敢戏弄本官?”

灿灿说道:“奴家是妖也不是什么秘密,内丹就是仙药,不过奴家自己可拿不出,得有得道高人来取,你有本事就拿去吧。”

判斩官起先好似有些疑虑,马上又露出惊喜之色,马上吩咐手下道:“好,好,快去请天师来验一验。”

正在等着被砍头的符星汉跪在法场中间,看到美若天仙的灿灿,露出惭愧颜色道:“灿灿你来了,对不起,今天本该是你我完婚的日子,都怪我糊涂,醉酒揭错了榜,才会惹下大祸。”

“你没有揭错榜,你做的很对,不揭此榜,哪有官做?”

“灿灿我是想做官,可也不必拿你的内丹来换,你快走,一会儿李天师来了······”

“天师姓李是吧?”

“灿灿我······”

灿灿缓缓拾起剑,一剑刺穿了符星汉的肩膀,“奴家痴恋了你千年,原来不过是自己的梦一场罢了。想要用奴家换前程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符星汉的嘴角渗出血来,他将血连同口水一起吐了出来,只听他大笑着说道:“我想做官有什么错,错的是我吗?错的是这个世道,凭什么都是人,命运却如此不同?论才学品德,我哪里比那些勋贵差?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罢了,如今你能帮我获得这个机会,你那么爱我,一定愿意帮我的吧!”

满眼泪水的灿灿的突然露出不屑的笑容,“就因为奴家心爱你,所以就要被你欺骗利用,那对奴家就公平了吗?”

“我问过天师了,人与妖本就殊途,你不会真的妄想我会娶你为妻吧,与其等着你被天谴,还不如我来替天行道,正好,还能实现我做官的夙愿。”风吹过符星汉凌乱的头发,挡住了他发红的眼睛。

“好一个替天行道,如果奴家做了错事,自有天来收,何苦用你来替天行道?你口口声声世道不公,可知这世道恰恰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造成的。”

“多说无益,如今你来了,就走不了了,这丹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符星汉发疯般笑着说道。

“是吗?”灿灿将剑拔出准确无误地再次插入符星汉的胸口,一剑毙命。

一阵飞土溅起,迷了众人眼睛。在斩台上突然出现一个威风凛凛的道人,之后聚集起来的飞沙越来越多,像一个灰蒙蒙的罩子将斩台罩了起来,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被罩起来的斩台内,俨然像游离于天地外的一方灰暗的世界。李天师负手而立,绣有团龙暗纹的道袍被气流煽动,更让这位天师不怒自威。

天师混声道:“贫道乃升龙道人,降妖除魔是本道长的责任,但今日可以念你上交内丹的份儿上,饶你一条性命,劝你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灿灿想起上一世,她为了救那负心汉主动将自己交给这老道剖丹,这老道像是挖心般将内丹从自己的丹田处扯了出来,疼的她一声惨叫,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来。负心汉居然还为她向老道磕头求情,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如此,这老道也算是奴家的仇人了,只可惜奴家此时法力低微,不然一定与他拼死一战。”灿灿对楚黎道。

“不知我的武力加上你的法力,会怎么样?”楚黎道。

楚黎提剑向升龙道人冲杀,那道人挥袖抵挡,险些将楚黎掀翻在地,还好灿灿的轻功较好,不至于摔得太难看,楚黎几番冲杀仍然没有伤至道人分毫,楚黎虽落得一身伤,却感慨:“我还从没有这样与人打过架,真是痛快。”

那道人似是失去兴趣,只见他左手捏诀,施了法术将灿灿定住无法动弹,又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指尖弯曲,顺势用力握拳,楚黎只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像是有人在扯自己的肚肠。

结界外的纪苍琼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听里面传出一声惨叫,心道不对,想冲入结界,可奈何崔子俊只是凡身,只能自作主张终止了这场梦。

陵墓之内,楚黎、纪苍琼、银蛇纷纷苏醒,纪苍琼焦急问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灿灿又被升龙道人剖丹了。”楚黎答道。

“那你,还好吧?”纪苍琼关心地问道。

“只是陪着疼了一下而已,身体的疼痛都好过,可这内心的疼痛······”楚黎说着,望向银蛇。

银蛇趴在地上,眼里噙泪。

楚黎走到银蛇身边,摸着银蛇的头,说道:“只是遇人不淑而已,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银蛇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谢谢你们,奴家的愿望都达成了,奴家没有遗憾了,阿黎要找的浮隐草,在浮沉岛,浮沉岛在极北之地,你身上有奴家旧友的气息,这气息便可助你进入浮沉岛。奴家大限将至,有缘来世再见吧!”

说完,银蛇化为了一串泡影,消失不见。

弥留之际,银蛇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符星汉的那座桥上,只是,当符星汉放下荷花绣鞋后,她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微风轻轻吹过她的长发,似是这个世界和她说了声“再见”。

楚黎潸然泪下,纪苍琼轻轻拍了拍楚黎的肩膀,却没想到楚黎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纪苍琼抱着楚黎,内心悲喜交加,他猜想,楚黎愿意抱他,应该是完全信任他的吧,可看着楚黎这般难过,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你刚才说的可是升龙道人?”待楚黎情绪稳定些,纪苍琼问道。

“是他!”楚黎道。

“之前我和你说过没有,想利用杜衡完成尸解**的也叫升龙道人,不会是一个人吧?”

“不会吧,能活那么久的就不是道人,而是仙人了吧!”楚黎质疑道。

“也对,如果是活了千年,也不会轻易被雷劈死了,只可惜我们对升龙道人了解的太少了,不然知己知彼,一定会战胜他。”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楚黎马上警觉起来,此前,他们一直以为这声音是银蛇发出的,如今银蛇已逝,为何还会出现这个令人生畏的声音?

声音又起,这次他们听清了,叹息声来自他们身后的那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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