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机之前，风亦盼就在想今天怎么缓和与王赫的关系，是再道歉呢还是开舔呢，或者说，都做？
反正既然知道她搞不了王赫，那从今之后风亦盼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导演兼龟儿子，该怎么憋就怎么憋。
毕竟生活不止苟且，还有到不了的远方。
别看她对作品意见什么很固执，又不会人情世故，就以为她风亦盼是多么高傲的人，事实上，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东西可以学，有钱赚，端茶倒水打扫厕所都可以，更何况这次还是那么好的导演机会。
所以一大早，只酝酿了一会会情绪，风亦盼就准备当着大伙的面先道歉摆低姿态，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看着王千智拎着王赫的脖子，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同他一起向风亦盼鞠躬道歉。
态度之诚恳，动作之迅猛，让风亦盼都手足无措。
不过王赫并没有多停留，他不仅是向风亦盼道歉，趁着开拍之前，带着两个助理，拎着几箱饮料，向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道歉了一番。
监视器前，只留下风亦盼和王千智两人，一同望着不远处一直在鞠躬送饮料的王赫。
风亦盼想了想，还是先开口：“王老师，对不起，我......”
王千智摆摆手：“你又有什么错，是我家孩子的问题。”
“我昨天确实有私心，其实早就发现他状态不佳......”风亦盼在发现王赫出现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调整他的表情，而是趁着磨人的时候，想了想备选方案。
这也是实话，她的洞察力没那么差，王赫什么问题，在镜头里能看得出来。
王千智笑到：“谁能没有私心？你看我今天过来，不也有私心？”
他今天没有戏，算是专门过来陪着道歉的，不也是带着私心过来。
“您说得对，那我.....”风亦盼想了想，这位满脸沟壑的老人，眼里很有智慧，坐直了身体，正声道，“我今天早上之前把王赫老师近几年的作品都看完了一遍，我认为王赫老师暂时是撑不住主角戏份的，所以......”
“你要换人？”
王千智昨天是做了一个决定，但这并不包括放弃这个角色。
-
昨天从收工结束后，王赫可是在在酒店被罚顶着碗靠墙站到腿软。
“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么？”旁边的座椅，留着白色胡渣王千智说完，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王赫面色涨红：“我......我不应该和导演甩脸色。”
片场他虽然没和风亦盼口头争执，可现场很多人都看得到他脸上的情绪，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这不，一收工，就传到王千智耳边。
“继续站着，什么时候说对了，什么时候休息吧。”王千智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常年健身运动，再加上良好的生活习惯，看起来就是朱颜鹤发，精神矍铄。
王赫很委屈，尤其是已经有些打颤的腿，继续反省道：“我......我演技差，还没做好调整，演不出来？”
“呵。”王千智嗤笑了一声，“你本来也没什么演技啊。”
王赫委屈地不行：“......”倒也不必那么直白。
“我虽然和这个风导交流不多，也知道她是刚毕业的新人导演，要是几个小时能把你调教成影帝，那我还要怀疑她拍得东西就是蒙混过关呢。”王千智喝完茶，又端起了小道士的剧本。
“......是我不该听闲言碎语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王赫小声问道。
王千智端着剧本，没给任何回应。
“我......因为当了主角，所以飘了？”
“恃宠而骄？”
“嚣张跋扈？”
“那么喜欢说成语？不然让你抄一遍成语词典？”王千智看着时间过了0点，打断王赫的话，长叹一声，“我问你，以前片场你NG也不少，为什么只有今天这样不配合？”
“我就觉得她这突然做了导演，就想拿我立威......”越说越心虚，王赫感觉自己也站不住脚，毕竟若不是他表现不好，也不会被逮着NG。
“所以，你是认为她不配当这个导演，也想给她立威？”王千智也不急，又是耐心问道，“那你为什么认为她要立威呢？”
“不是，我.....我只是不服气，她就一个三流学校刚毕业的导演，凭什么做导演？估计连演技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挥大家？”
“你怎么不想想凭什么你能做主角？”王千智把这本不算新的剧本随意扔在桌上，只能能看出这孩子翻了很多次剧本。
“我......”
“你现在能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以为是靠你自己的本事？”
王赫15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在那之前，王千智也没特意去教育他，而在那之后，在剧组长大的王赫已经算懂事，所以他虽然说不上宠爱有加，但也从没像今天这样严厉责骂甚至体罚过。
“我......”王赫脸全然涨红。
王千智并没有停止追问：“我再问你，就当人家不是靠着本事当导演，那你知道人家有手段或者有后台，为什么还要和人对上？”
王赫担心碗摔碎不敢低头，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我错了。”
“你错什么？错的是我，我这后台不够硬，不然你就算当场罢演，让人给你换个导演来拍都可以啊。”王千智冷哼了一声。
“没有，我没有想罢演。”王赫连忙否认。
“哦，也对，你还审时度势了一番，想着拖着剧组进度，顺便看看她风亦盼到底有个什么底牌，甚至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剧组我到底有什么分量？觉得这剧组临时换导演完全没和你商量就是故意忽视我？想替我抱不平？”
“我......”是的，王赫被通知的时候，甚至脑补过阴谋论，想着罗叔蔡姨他们为了利益弃他爸不顾。
王千智看他那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来告诉你，你错哪了，你一错，狐假虎威，却连这虎到底有什么权势都不了解，就敢和群兽争势；二错，决断优柔寡断还瞻前顾后，但凡你今天真罢演了，当场质问人家，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甚至剧组不少人可能都承你的情，而不是这般拖拖拉拉，让整个剧组陪你浪费时间，还是赶大夜戏；三错，无自知之明还无知人之智，我就问你，你今天看到片场童导是什么态度？”
“就......正常的态度，就正常配合工作。”王赫小声回答。
“那你还看不出人家到底有没有本事？是不知道童导在剧组的地位？”王千智恨铁不成钢。
王赫大多都听懂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如果罢演了别人还要承情我......”
王千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开拍就临时换导演，而且还是这样的新人导演，剧组要承担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这里面不管是想要有作品傍身的，还是想要赚钱的，都会想知道原因，但凡你今天罢演，不论对方怎么处理，大家最后是选择离开还是继续就有了底，而不是干耗着，懂吗？”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气罗铮铮没有和他讲过。
但后面接到电话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再有气。
“好像明白了......”王赫算是理解，这承情可能承得还是他老爸的面子，毕竟他的底气就来自他。
注意到王千智情绪稳定了不少，赶忙认错，态度之坚决：“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明天和我去道歉吧。”王千智给他也倒了一杯茶，示意他过来坐，“另外，这次拍摄结束后，没毕业前就别再进组了。”
“咕噜，咕噜。”王赫一被放行后，大口喝了一杯，抹嘴道，“没问题，我今天NG确实没道歉......什么？为什么！”
但听到后面，自是气不过。
“我好不容易有主角作品，虽比不上班上出道作品好几部的同学，可有主角作品后，我接活肯定更容易......为什么。”
“......你罗叔住院，我年纪也大了，以后没人护你了。”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哦，你觉得你行？”
这一晚，王千智还是教导了很多王赫应该学的为人处事，也说了不少这些年爷俩的心里话，可那个没毕业不让他拍戏的决定，却格外坚决。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千智准备让王赫放弃这个角色。
这个剧本他也看过很多次，是很出彩的角色，更重要的是，这是主角，有这个履历，对于王赫来说，即便后两年以读书为主磨练，也不至于让他毕业后一点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王千智听到风亦盼说这话的时候，坐直了身体，眉宇之间舔了几分凌厉。
“那没有，我只是认为他既然现在撑不起来角色，那就应该多练习，我想之后就让他跟着我拍摄，刚好我也缺一个导演助理。”风亦盼补充道，“我可以教他什么是镜头，什么是表情控制，包括这个剧本我想要拍的是什么，画面会是怎么样的，这样我想后面拍摄才会越来越顺利。”
“另外，我会调整一些拍摄计划，把需要更多情绪表现的地方往后挪，不知道可不可以？”
王千智没有立马回答，两个人视线交错，气氛静谧而焦灼。
他其实一直看着风亦盼说话，眼神很犀利，风亦盼也没有任何怯懦，甚至说到教这字的时候，咬字格外清晰。
“可以，我替他答应了。”王千智不由起了笑意，郑重承诺道，“一切是为了这部作品，如果这期间他不听话，我也支持换角。”
“谢谢，王老师。”风亦盼点点头，同样承诺，“我不会换角，只要他愿意学，愿意为作品努力。”
“清场，各单位注意，准备开拍。”
风亦盼拿起对讲机，又增添了几分自信，有那么多人支持，她相信这次一定能拍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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