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辰还在厂房独自转悠找灵感,贺星铭来电话了。
他心里一颤,迟疑一会才接起来。
“忙完了吗?等你半天了,快出来,我们吃饭。”
贺星铭洋溢着春风的声音窜入耳内,裹挟着刚刚Peter那句疑问,把姚清辰的思绪绞成了一缕缕麻花。
“你过来了?中午不是吃过了吗?”姚清辰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不算。”
怎么又不算了。
姚清辰无语,总感觉自己欠贺星铭的饭,只增不减。
很快他就看到了在路边的贺星铭。
一上车,贺星铭就拉他的手检查,“还痛吗?如果48小时内还疼得厉害,我们就去医院。”
姚清辰看着贺星铭,“什么时候来的?不忙吗?”
“下午刚好在附近办事,就来了。疼吗?”贺星铭抬头看他。
姚清辰抽回了手,“不疼了,又不是第一次了,真的还好。保养一段时间就好,放心。”
说罢,他拍拍贺星铭的肩膀。
说起来,本来就是旧伤。大学打篮球时,有次伤得很重,校医处理过了,还是疼到睡不着觉,然后就听对面床架嘎吱响,贺星铭爬下来凑到他床边拍他,问他是不是还疼。
大半夜就带着他高价包了个黑车直奔市区医院,护士给他处理的时候,贺星铭就坐一边打瞌睡,两人还吃了个夜宵才回去。第二天被张霍、安吉吐槽这么刺激的事怎么没叫他们。
应该是那时候开始,他就不讨厌贺星铭的肢体接触了。
高中好友说他边界感太强,会交不到朋友,想想好像挺准,他真的没几个朋友,要不是贺星铭,他可能也没法跟张霍、安吉一直好到现在吧。
室友,是最容易有摩擦的一类人。
几个大汉,衣食住行都挤在一个小空间,小到脏袜子乱扔,大到带人回宿舍鬼混,要么有狐臭,要么半夜不睡吵人,生活习惯的磨合,人情世故的锻炼,每一件小事捡出来吐槽,都能引起不少共鸣。
姚清辰处事原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大一那会,他还是一贯的友善,一贯的保持距离,也幸好宿舍几人还算不差,就是贺星铭大二开始犯病,肢体接触变多了。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也不记得了……
思绪乱飞了一阵,姚清辰迷迷糊睡着了。
等贺星铭叫醒他的时候,已经到了熟悉的美食街。
两人又在常去的大排档解决了晚饭,临走前老板跟往常一样抹掉了零头。
贺星铭把姚清辰送回了家,虽然他心里十万个不愿意。
是不是只有结婚才能顺理成章带回家。
他心想。
才把人送走,贺星铭就开始给人发消息。
“记得清洗伤口的时候注意点。”
“记得消毒擦药。”
“早点休息,别熬夜。”
刚刚把药给姚清辰时,他很想抱抱姚清辰,忍住了。
嗯,来日方长,不能逼太急了。
但贺星铭料不到的是,后面姚清辰出差了,他自己也忙得起飞,两人大半个月见不上。
这其实很正常,以前他们还会几个月见不到,两人公司都是做全国业务的,到处飞,到处驻场,常有的事。
只是,贺星铭感觉两人之间才开始有一点点微妙,这时候脆弱的很,经不起一点风吹。
这下好了,物理距离加一堆工作,无疑是给姚清辰送上了冷静期。
知姚清辰者,贺星铭也。
姚清辰在打包行李时,就是这么想的。
但姚清辰没想到的是,贺星铭电话来得频繁。
除了早晚两个电话雷打不动,信息也变得频繁,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
早上阴雨了,早餐不好吃,跟楼下老人晨练了,中午点了哪家外卖,开了多久的会议,又处理了哪些事,客户怎么个傻逼法,同事谁谁又谈恋爱了,谁家孩子考试拿鸭蛋,晚上降温了等等,琐碎的很。
每次电话也不长,短则几分钟,长则十几二十分钟,主打一个高效。
信息也来的很简单,吃外卖了,就拍个照发来,笔帽折了,也拍个照,鞋子被泥水溅到了,先拍照。
他不忙吗?
姚清辰心想,他不是说接了国外那个国际展,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吗?
他们以前从来不这样,至少电话是很少的,除了出发和返程会联系,其他时候就信息交流。信息也是有空才回复。
有几次晚上,他跟同事梦洁在酒店楼下会客厅加班,接了几次电话,都被调侃是不是谈恋爱了。
姚清辰刷完牙,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绝了。
“在加班吗?”
贺星铭的声音又疲又困。
“没有,今天结束得早。你呢?”
姚清辰一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多了。
“我太困了,已经躺下了,想先眯一会,等下再起来干活。”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
姚清辰已经能想象到贺星铭强撑的模样了。
“那你赶紧睡吧。”姚清辰准备挂掉。
“别挂。聊两句。”贺星铭不舍。
姚清辰无语地笑,“大哥,我感觉你的上下眼皮已经粘住了,快睡吧。”
“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吗?”
贺星铭的语调轻扬。
“是是是,栩栩如生。像有画面一样。”姚清辰投降道。
“我想听你的声音。”
姚清辰听这话,就知道贺星铭脑子已经困迷糊了。
这阵子虽然电话多,但贺星铭不讲模棱两可的话。
“早上不是听过了吗?”
姚清辰放轻了声音。
“到现在也有十几个小时了,”贺星铭怅然叹口气,“这一天天的,好漫长啊……”
姚清辰静默了一会,才开口,“既然你想听我声音,我给你讲故事吧。”
然后姚清辰就开始用讲故事的语气,汇报今天的日程,在施工地一起吃盒饭,在会议室赶修改,以及梦洁跟甲方唇枪舌战斗起来了。
贺星铭偶尔轻笑的鼻息传来,惹得姚清辰耳朵发痒。
“我挺欣慰的,以往对峙这种事都是我来做的,现在梦洁已经可以替我抗下了。”
“清辰,”贺星铭打断道,声音很轻很轻,“我很……想……”
接着,只剩下规律均匀的呼吸声。
姚清辰静静听了一阵子,最后轻轻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醒来,贺星铭在凌晨4点给他发了敲电脑的照片,还配上哭泣的表情包。
人为什么要工作呢。
虽然工作对姚清辰来说,是实现自我价值的重要途径,但有时忙起来昏头转向,他也会怀疑这真的值得吗?
现实是,没有思考人生的空档,几个工作群觉醒了,开始了新的一轮轰炸。
经过甲方一级又一级的高层会议,见过了这个总裁那个董事,甲方内部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敲定了修改方案。
魏老板急着召回姚清辰,他只能先留下梦洁,自己先提前返回。
梦洁是他带出来的,小姑娘已经从刚毕业的青涩小孩,变成了现在脚踩高跟鞋用实力打脸质疑者的大女人了。
姚清辰带过不少人,有的吃不了苦,也就离职转行了,剩下的,就属梦洁最出色,有天赋是一定的,主要还是因为勤奋。
曾经吃过的苦,现在成了她自信的养分,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树。
留下梦洁一个人,姚清辰很放心,就是担心别的。
姚清辰在电话里提醒梦洁不要参加甲方的应酬,那边都是大老爷们,女孩不安全,还专门联系了常驻的几个领导,要保证他的人安全。
姚清辰出了机舱,几通电话轮着打,被嘲笑像管女儿的老爹,“姚总监,梦洁在你后面第二天就回了,你放一万个心吧!这两天我跟张姐都会跟着的。放心哈。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语言调戏也不行。麻烦您了。”工地那帮粗老爷们,姚清辰是见过的,看到个漂亮女孩眼神就直勾勾的。毕竟在工地,见个女人都难。
梦洁也是大城市的孩子,也算见多识广,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可以的,一般也不随便跟人开玩笑。
姚清辰打完电话,从行李转盘上拿下行李,手机又响了。
“我在A出口。”
贺星铭的声音传来。
姚清辰无奈苦笑,“贺总,您不忙吗?不是跟你说了别来。我都后悔跟你说了今天回。”
“别后悔,快出来。”
贺星铭着急道。
姚清辰加快脚步,手里拉着的行李既轻盈,又沉重。
原来想趁着出差这段时间,解一解脑海里的麻花,顺便把距离推回原来的界线,现在感觉要完蛋了。
姚清辰看贺星铭一脸雀跃小跑过来,张开双臂拥住了他。
他被这股热切撞得趔趄了几步。
姚清辰的计划,分崩离析。
贺星铭紧紧圈住他,头埋在他颈窝,毫不掩饰得深深吸气,伴着热气,叫他名字。
“姚清辰。清辰。”
姚清辰握在行李杆的手指收紧了。
“干嘛?”
不知道是因为贺星铭抱得太紧,还是呼吸太热,他一阵晕眩。
“清辰。”贺星铭轻轻蹭他的鬓边,低哑地唤他。
“闭嘴吧。”姚清辰轻轻拍贺星铭的背,“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来干嘛?我又不是小孩,自己能回。”
“我想见你。”
贺星铭憋了8年,都没有这两周憋得难受,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说直白了。
一线希望,让人贪恋。
姚清辰终于出现了裂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