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星铭最终还是压了下来,从洗手间出来时,张霍他们已经在收拾餐桌了。
“你怎么这么久?”安吉看着就不像失恋的样子,哼着曲没心没肺的。
“便秘。”贺星铭转进厨房,“清辰呢?”
“洗澡去了。”张霍往沐浴间的方向示意。
贺星铭一看时间快凌晨了,跟张霍两人快速刷洗了碗筷。
外头安吉已经在客厅打扫卫生在地上铺垫子,明明有好几个房足够一人一间,但他就喜欢大家伙一起睡,会有种回到宿舍的感觉。
“你们快点!还有一间浴室可以用。咱们今晚夜聊!”安吉催着。
姚清辰擦着头发出来,得知贺星铭洗澡去了,心下松了口气。
他看安吉已经准备好几床被褥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傻白甜能做这么充分的,“你妈又来过了?”
“嗯,上周才来过。”安吉嘿嘿一笑,对身边所有人的照顾心安理得,“她还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明天走的时候带走啊。”
他们四人关系好,各自家长都知道,除了姚清辰。他不跟家里分享外面的所有事,回家他就是另外一个人,有一套专用的模式在家里生活,出了外头,他就切换。
家长里,接触最勤的还是贺星铭、安吉的妈妈,一个独生子,一个老幺,都挺疼爱的。张霍的父母见得少,毕竟张家有五个兄弟姐妹,他又是中间的娃,顾上顾下,有时候还真顾不到他,不过寄快递来也会算上他们一份礼物。
姚清辰家里也会让带点好东西分享,只是父母不清楚室友都是哪些人,什么名,长啥样估计也不记得了,也就毕业那天见过一次。
“哎哟,你这样真的能照顾好女朋友吗?”他找了个边边的位置躺下,对安吉招了招手,“今晚你睡我旁边吧?”
以往大多数情况下,是贺星铭睡他旁边。
安吉抱着枕头屁颠屁颠就过去了,乐呵呵的,“我的女朋友都是大姐姐,不用我照顾,喊我做啥我照办就是了。”
姚清辰脑海里冒出个网络用语“女A男O”,随即笑起来,“你还真随叫随到啊。”
安吉也不知道这是骂他还是夸他,没理会,趴在一旁看书,顺便唠叨这本书多好看。
贺星铭整理好就看到姚清辰挑的位置,以及旁边的安吉,心里不是滋味,但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很容易起反应的情况,也应该避一下。
可是,要是他不开口,姚清辰就会胡思乱想,他想让他乱想,怕就怕他避开。
他走过去,用脚背碰了碰姚清辰肩膀,很自然地说,“吹了头发再睡。”
然后踢掉了安吉的书。
姚清辰也不尴尬,很听话就爬起来吹头发。
其实他在洗澡时就琢磨过了。
大学时期,贺星铭就有一阵子很奇怪。姚清辰原来是排斥肢体接触的人,愣是在那段时间被他“脱敏治疗”治好了,所以后来才能跟安吉打闹,也能跟张霍勾肩搭背,开始习惯正常人情交往的接触。
以前到现在古怪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回,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没有任何迹象的前女友们,突然说想看的《断背山》,生日那晚可疑的药酒,奇怪的话,奇怪的问题……
他心里,浮现了一个猜想。
等张霍打完情侣电话,安吉这边已经开始扯相亲的事了,清亮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温馨的小夜灯抚慰着凡人的烦恼,身上的被子柔和又温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宿舍,以前半夜还在聊班里女孩太少了,现在却开始反感父母给自己塞女孩了。
姚清辰闻着被子淡淡的香味,迷迷糊糊睡去。
而另一边的贺星铭则在担心晚上会不会做椿梦,旁边几个兄弟睡着呢,千万不能社死。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贺星铭爬起来,心想阿弥陀佛还是有用的。
四人还是吃吃喝喝,玩了会游戏,差不多到傍晚就要说拜拜了。
安吉恋恋不舍,不是没有其他朋友,只是这三听得进他劝学,像他这种打游戏都要拿出孙子兵法念叨的人,估计没其他人能忍了。
张霍赶着见女朋友,闪得很快。
安吉抱着贺星铭大腿喊“狗张真无情啊啊贺哥你别学他”,被无情甩掉。
暮色中,挥手告别的安吉,就像语文课本里的老父亲,煽情,但他不协调的表情,又有点搞笑。
返程由姚清辰开回去,两人在车里闲聊,没一点昨日的尴尬。
窗外风景疾驰,贺星铭五味杂陈,今天观察姚清辰一天了,真牛逼啊,一点破绽都没有,自然得跟以前一样。
他既想姚清辰心绪不宁,又想姚清辰跟以前一样对他。
要放在以前,他会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没给兄弟情整尴尬了。
但现在,他更想搅得姚清辰方寸大乱,不管是往好的方向去,还是坏的,至少不能总让这家伙装死混过去。
姚清辰没往贺星铭家开,他始终放不下家里,贺星铭知道他频频看手机有点心不在焉,就提议早点散了,不然他们估计要吃完晚饭才会回来。
“我到了。”
姚清辰把车停在了小区不远处,小区嘴碎的八婆很多,他不喜欢自己成为唠嗑的主角,一般不会直接开到门口。
“你不累吧?可以自己开回去吧?”
姚清辰转头看贺星铭。
贺星铭没说话,跟他对视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看姚清辰要按开安全带,贺星铭脑海里闪现了昨晚姚清辰那个疑似害羞的反应,还没经大脑分析,他的手已经按住了姚清辰的手。
他直视姚清辰的眼睛,手指来回摩挲对方手背上的那颗痣,明目张胆。
不是以前那种假装不经意的刮蹭,不是风驰电掣的触碰,不是趁他睡觉才敢尝试的轻抚,而是或轻或重,让对方能感觉到的,堂而皇之的抚摸。
反正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舍不得放弃任何可能性。
不破不立,不止不休。
果然他就看姚清辰变了脸色,深邃的眸光里,就像被扔了颗石子,击碎了平静的湖面,起了一**涟漪。
“你干什——”姚清辰不知为什么有点恼。
“清辰,”贺星铭很自然地唤他,截住对方的话,语气平稳,“明天一起吃饭吧?”
除了有点慌,还有点恼,别的情绪读不出来。
贺星铭有点后悔了。
姚清辰抽出手,“嗯”了一声,转身推门就走了。
贺星铭没动,就坐着看他离去。
良久,才哈出一口气,无奈地笑,自言自语,“我他妈得买速效救心丸了吧……”
姚清辰转身时,他看到他耳根红了。
姚清辰在电梯里心烦意乱。
手背还残留着贺星铭的温度。
那种直白**的眼神又来了,这次还多了一种探究。
他……故意的?
姚清辰站在家门口烦躁地搓了搓手背。
他是真的恼了。
但他这份恼气还没理清,就被迎面而来的纸巾盒砸到了天涯海角。
纸巾盒的尖角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不一会就渗出血来。
高桑倪愣了一下,僵着脖子说,“我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那个畜生。”
自高三那年失控砸了他烟灰缸,后来高桑倪每次如有误伤他,就会这样,既怯又僵硬,但绝不会放下一丁点强硬。
在安吉那收获的闲情逸致,烟消云散了,地上的纸巾盒在提醒他,他不配快乐。
他捡起纸巾盒,顺便观察了一下地板,没有细屑碎片,看来是小吵。
“吃饭了吗?我让饭店炒几个菜过来?”
他把纸巾归位。
“你管我吃没吃,反正这个家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我就是饿死了也不关你事。你们不如都死外面别回来!”
母亲生气时,姚清辰从来不敢看她的脸,他害怕。
害怕看到憎恶的眼神,会让他质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姚清辰淡定冷漠的表情下,内心的小孩在牢笼里瑟瑟发抖。
“我叫了几个你最爱吃的菜,”他柔和地说,“有你最爱吃的回锅肉。”
“别假惺惺的,谁知道会不会有毒!”高桑倪大吼,像是终于抓到了人发泄,愤怒已经陡然升了几个度。
姚清辰脸上的道子逐渐生出火辣辣的痛感,依旧习惯性温和,“都是知名品牌,大商场的店,你知道我不会给你点苍蝇馆的。”
“呵,不用你管,恨不得我死了吧。你最恶心了,一天天的死样,还装模作样,好像很在乎一样,实际心里毒得很,就差杀人放火了吧?有时候我都觉得那个老畜生还算个人,至少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不怕来阴的。”如姚清辰所猜,高桑倪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姚清辰不着痕迹叹了口气,“生气伤身,伤的是你身子,不值得。别想了。看点电视分散下注意力吧。”
“值得?”高桑倪猛拍桌子,吓得姚清辰一颤,他正躲在厨房煲养生汤给母亲,视线没跟着高桑倪走,“你跟我说值得?我这条命有什么值得的?你们这样对我!我就跟他说鱼汤少放点姜丝,他就给我甩脸,对着这种人生活我怎么活?!”
“那为什么不早点离婚呢?”姚清辰被吓到内心发颤,又怕又恨,火气稍微拱上来了,他强压着,轻声说,“你说话轻点,他就不会甩脸了。”
“什么?!”哗啦一声,高桑倪扫掉桌上的零食,怒不可遏,“你是在帮他说话吗?!不离婚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们!他以前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要跟他好好说话!我就是来要债的!要他以前欠我的!他没资格让我轻声说话!姚清辰,我就说你最毒最贱吧!表面假惺惺关心我,心里却向着他!演戏呢?!姚清辰你怎么不去死啊!!!”
火山口还在迸发。
姚清辰处理了厨房的活,一声不吭关进房间里,反省自己的语言艺术烂得一批,给客户提案时,他怎么就那么自信那么能说呢。
他想仰天长啸,最后却化作了一缕无声的叹息。
他处理了脸上的伤,打开电脑,还是工作吧,工作使他快乐。
手机震动了几下。
贺星铭来了消息,“你的包没带走,衣服我都帮你洗了。”
接着是一张衣服泡在洗衣机里的照片。
“内裤都帮你洗了。”
附加一张内裤晾在阳台上的照片。
“呵……”
姚清辰无语地笑起来。
安吉在群里发了一条必读书目的链接。
张霍发了一条跟女友烛光晚餐的朋友圈。
他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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