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姑奶奶!你不要命啦!”
“你可千万不能把这有毒的西番柿做给万岁爷吃!”
“乌雅氏,这是何菜肴?闻着味道还怪香的。”
梁九功看着肥瘦相间的牛腩,在鲜亮的红汤汁里咕嘟咕嘟沸腾,忍不住咽咽口水。
“公公您请放宽心,奴才已尝过毒了,熟透的西番柿无毒。”
“方才万岁爷口谕,命奴才准备西番柿做的菜,您也听见了,奴才哪里敢抗旨啊!”
“奴才做的是土豆番柿子炖牛腩,幸亏御膳房选的是炖熟的牛腩,否则没两个时辰牛腩压根无法软糯。”
吴雅说话间,已经将炖煮好的西红柿土豆炖牛腩起锅装盘,又在盘子里撒了一把切碎的碧绿芹菜。
“你说的也是,哎哟哎哟,瞧这筋道的牛腩看着就软糯弹牙。”
梁九功没别的爱好,唯独喜欢美食,此时正处于饭点上,他着实看饿了。
“公公您一会多吃几块,只别嫌弃奴才厨艺不精就成。”
吴雅笑着取来了准备好的碟子,开始给梁九功开小灶。
“那杂家就先替万岁爷试试菜!”
梁九功笑眯眯的看着懂事的乌雅氏装了一碟子的番柿炖牛腩,放在了灶台边的食盒里。
碟子里的牛腩装的冒尖了,她还乖巧的用铲子压了压,又堆叠了好几块牛腩。
饭菜做好之后,尝菜太监吃过之后,需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放到御前。
专人早就将做好的御膳拎走了。
趁着间隙,吴雅躲在小厨房里囫囵吃了几口,又让景仁宫里最机灵的小太监小安子,招呼御前的奴才们用午膳。
而她则亲自来到偏殿里招呼梁九功用膳。
她端着一碗熬煮好的莲藕排骨汤入偏殿的时候,正看到梁九功埋头吃的正欢。
见她来了,梁九功刚忙低头用帕子擦满嘴的油渍。
“梁公公,方才奴才忘了给您盛排骨莲藕汤,这大夏天喝点莲藕汤清热消暑正好。”
“乌雅姑娘,你还真是个妙人儿,今儿这顿午膳忒好吃,杂家谢谢你。”
梁九功只客套的夸赞了一句,再无别的说辞。
御前的太监可不能明着与谁攀扯近关系,免得万岁爷知道了要责罚。
“梁公公,奴才前几日还做了好些酱瓜,明儿送些到您那尝尝鲜。”
吴雅不敢太过明显的求着梁九功在御前帮她美言几句,只愈发谄媚的讨好梁九功。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呢,你还是留着自个吃吧,你的心意杂家领了,可不能让你辛苦操劳。”
“公公放心,奴才腌酱瓜的时候,特意留出您那份了,您能赏脸,是奴才的荣幸,您可别嫌弃啊。”
“那…哎哎哎,那杂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吴雅姑娘挂心了。”
梁九功愈发喜欢乌雅氏的通透劲儿了。
这样左右逢源之人,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活的长远。
梁九功吃过午膳之后,就替了御前伺候的李德全的班。
皇帝用膳自然不需要她来伺候。
景仁宫正殿内,玄烨屏退了所有奴才,让人将饭桌挪到额娘的画像前。
此刻他正低头看着面前的碗,时不时的夹些菜肴,放在额娘的碗里。
西番柿酸甜的滋味,瞬间勾起他刻意尘封的记忆,每每回忆起额娘离世之时的音容笑貌,连呼吸都觉刺痛难忍。
玄烨抬眸,目光猩红,怨恨地望向宁寿宫的方向,迟早有一日,他一定要为额娘讨回公道!
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血债血偿!
……
等到皇帝吃过午膳离开景仁宫之后,吴雅送走了大佛,才敢浑身瘫软的歪着身子,坐在了长椅上。
“姐姐,呜呜呜对不住,方才奴才被按在了地上不敢吱声。”
看门的小春子满眼愧疚的跪在地上求饶。
“你别跪我啊,这是万岁爷的紫禁城,他想来就来,咱只要安守本分尽职尽责即可,不必如此惶恐。”
“今儿我们将万岁爷伺候好了,万岁爷可高兴了,直夸我们景仁宫伺候的奴才们伶俐。”
吴雅看着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汉军旗宫女和太监们一个个哭丧着脸,赶忙换上笑脸安慰他们。
今日整个景仁宫唯一有资格在御前伺候的,只有她这个满军旗的掌事宫女。
刚才这些汉军旗小宫女只能在外围等候,此时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盯着她。
安抚好众人之后,吴雅奢侈的用小厨房里还没用完的热水洗了个澡。
打从那日皇帝驾临景仁宫用膳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吴雅在景仁宫里再次恢复了惬意的日子。
只不过偶尔有乾清宫的小厨房里会不请自来的摘菜捉鱼。
好在他们也不白拿,拿走多少,也会填补些菜籽和鱼苗虾苗。
八月初二这日,吴雅一大早就起来梳洗,甚至还换上了内务府新发的宫女秋装。
这几日,她几乎日日不重样的做了好些食物,贿赂嘴馋的梁九功,终于得到了八月初二探亲的机会。
每月初二这一日,是紫禁城里宫女和家人相见的日子。
可并非所有的宫女都有机会在这日探亲。
只有各宫得脸的宫女,或者塞了银子走门路的宫女,才有机会在这日到神武门西边的栅栏前探亲。
吴雅所在的乌雅一族,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族。
原主的玛法乌雅额森子嗣并不昌盛,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她阿玛乌雅威武是家中长子。
阿玛膝下还勉强算儿女众多,共育有一子三女,原主是长女,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原主的弟弟乌雅白启尚且年幼,还在读书习武。
两个妹妹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刚满三岁。
自从三年前,原主的额娘塞合里氏生二妹妹难产血崩而亡之后,她玛法额森和阿玛威武,就将姐弟四人托付给了二婶乌拉那拉氏。
这些年,原主的玛嬷和额娘相继过身之后,原主身为长姐就撑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
阿玛和玛法又在紫禁城里当差,一个月都回不了去一次家。
原主平日里在家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弟弟妹妹。
为了保护弟弟妹妹们,性子难免变得强势泼辣了些,处处想要拔尖。
原主的玛法乌雅额森在皇太极时曾经授为男爵,加一等都尉,任佐领,后因为犯了错的缘事削爵。
玛法犯的错,也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只不过就是娶了披甲人与罪奴媾和的女儿为嫡福晋,拒绝了皇太极的赐婚,触怒了龙颜。
原主的玛法额森倒是个硬骨头,被削爵位之后,一生只娶了玛嬷一人。
被削爵位之后,硬生生从伙头军,一路摸爬到了御膳房管事的位置。
大清御膳房的管事并非全都是太监,也有上三旗包衣出身的满人任职。
玛法在膳房纵总管的位置,一当就是二十五年,明年即将致仕退休回家享清福了。
而原主的阿玛乌雅威武却是个妻奴,最疼自家的福晋,这辈子也只娶了原主额娘一个妻子。
原主阿玛胸无大志,日日下值就想着回家陪福晋和孩子。
所以年近四十,仍只是个正五品的大内老侍卫。
估摸着再过几年,随着阿玛年老体衰提不动刀,定过不了侍卫每年的考核,也就这么被清退回家了。
八月初二这日一大早,吴雅早早的来到神武门西边的城墙探亲。
此刻宫城门口竖起高高的栅栏,许多宫女正隔着栅栏,与家里人说体己话。
吴雅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阿玛乌雅威武穿着常服,带着弟弟妹妹们,正贴在栅栏外朝她热情的招手。
吴雅正要高兴的凑上前去,忽然被一个老嬷嬷拦住去路。
“你!慢着,按照宫规,探亲前需搜身,免得有犯浑之人夹带私藏宫里的物件。”
一个穿着靛蓝袍子的老嬷嬷板着脸严肃的说道。
吴雅客气的点点头,就跟着老嬷嬷到了一旁的角楼内搜身。
紫禁城的繁盛,简直是踩着他们这些奴才的尊严当养分。
当吴雅的衣衫被剥光,甚至被老嬷嬷掰开屁股缝,查看是否夹带禁品那一瞬。
她羞愤的满脸通红,心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反观别的有后台的宫女,老嬷嬷则只是装装样子,随手摸了摸后背就放行了。
老嬷嬷还再三叮嘱紫禁城里宫女探亲的规矩。
宫女探亲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探亲之前和之后都需搜身,以免宫女带出或者带入违禁品,家眷带来的任何物件都不准带入宫中。
待到搜查完毕之后,吴雅压下方才恶心羞愤的心情,嘴角浮出笑容,疾步来到了栅栏前。
眼前浓眉大眼,面容黝黑的中年男子是吴雅的阿玛,大内三等侍卫乌雅威武。
比威武矮半个肩膀,生的白皙俊逸的十三四岁少年,是吴雅的弟弟乌雅白启。
而两个小妹妹早就踩着栅栏,将食盒里的吃食,从窄窄的栅栏缝隙塞了进来。
“长姐,玛法做了您最喜欢吃的萝卜糕和萨其玛,您快多吃些。”
“弟弟妹妹!我们一块吃。”
吴雅将一块萨其玛掰开,分别塞到了正在流口水的小妹妹乌雅玛颜琳和大妹妹乌雅玛颜珠口中。
“长姐,家里不缺吃的,您多吃些才是,大妹二妹,一会哥哥带你们去吃糖葫芦,不准和长姐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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