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这里是钢铁高墙的里面,安德尔曾无比渴望的地方,和之前在原野上喘息求活的日子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哪怕是一个无业人员的安置点,也有着比墙外好了无数倍的条件。
安德尔找到了一份劳工的活,而土豆则是被安德尔放在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全世界都很正常,只是把土豆当做蛋糕这一处不同罢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呢?
无法恢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会被遣送出高墙。安德尔并不想回到那片被高墙遮住太阳的阴影。
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安德尔从生下来开始就只是过着每一天,想着怎么过的更好些。
而这里,一切都很好,吃的很好,睡的很好,街道很好,邻居也基本不错。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安德尔又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可是,所有人都不想放过房间里的土豆,或者说是他们眼里的蛋糕。安德尔认为蛋糕是一个有血肉的人的想法让所有人都害怕。
哪怕安德尔已经把土豆塞进了床底下。
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安德尔询问着自己,这无疑是曾经的自己所梦寐以求的。
这一天,有很多的邻居围在了安德尔的门口。
“实在是臭死了,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吗?”
“我可受不了这种味道!”
安德尔看到那些人,有些奇怪。安德尔才把门打开,他们就直接冲了进来。
“啊!”
一阵尖叫声,土豆被从床底拖了出来。
“就是这块腐烂的蛋糕!快扔了它!”
人们把土豆拖到了门外的空地上。有人拿出刀,要把土豆锯成几块,分装在垃圾袋里。
安德尔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时而看到土豆被切成了几块,那装在垃圾袋里的头颅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时而又看到一群上层的公爵们,坐在餐桌的两侧,用刀叉细细切割品尝着捆在桌上的土豆。
这个街道,这个城区,这座高墙是错的啊。他们约定俗成,他们从来如此,他们所有人都坚定不移。
如此,便是对的吗。
安德尔看见了土豆在向自己伸手,在向自己求救。有鲜红的血在土豆的手臂和腿上流淌。
安德尔看见了这个小女孩有些脏污的头发,有一个发卡掉落在了地上,土豆的嘴唇干裂,眼睛里是浓浓的绝望。
周围的人看不见吗,他们只是从来都认为这是蛋糕吧,于是就把土豆杀死分尸,还觉得自己在做善事。
他们大概也看的到红色的血吧,只是他们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流淌的东西联想。
安德尔叩问自己的内心,自己有必要为了这个受人之托,非亲非故的小女孩,去与原本渴望的美好生活对立,去与整座钢铁高墙对立吗?
安德尔想转身回屋去,只要默认这个小女孩是块蛋糕,自己就可以和他们一样了吧……多简单的事情。
可是,她是一个人啊。是人就是人,不会因为谁说她是蛋糕,她就会变成奶油蛋糕,这个世界是没有魔法的。
安德尔扑进人群里,把土豆护在了身下。
有刀划破了安德尔的臂膀,很疼。
为了土豆,值得这么做吗?
这时人群分开,是一身白大褂的肯来了。
“你依然执着于这块蛋糕是一个人吗?”
肯蹲下来,看着趴在土豆身上的安德尔。
安德尔眼睛里流露出了执着。
“是的,我会永远坚持这是一个人,因为这是我所看到的真实。”
安德尔第一次近距离得看到肯的脸,忽然感觉他的眉眼有些熟悉。于是安德尔继续试探的问
“曾经有个也叫肯的老头问过我,想看一看真实的模样吗?当时我说想,我现在更想,非常想。”
肯沉默着,忽然他伸手慢慢得摸向了土豆。
安德尔看见肯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大概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块腐烂的奶油蛋糕吧。
肯闭上了眼睛,用手摸过土豆的发丝,摸过土豆的五官。
“也许问题并不出在它的本身是蛋糕还是人。而是一个人认知的局限。”
肯睁开了眼睛。
“我想去高墙外看一看,去更多的地方看一看,这样我才拥有看到真实的能力。”
肯转而又盯着安德尔的眼睛。
“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执着于真实呢?”
安德尔坐了起来,把土豆抱在怀里。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罢了,我从出生开始,就活在按部就班的程序里,我从不去探究生活的意义。现在看来,我或许还没有真正的活过,就像在我眼里的你们。”
说完,安德尔感觉自己忽然有一种明悟的感觉,于是周围的一切都虚幻了起来。
苏醒。
安德尔睁开了眼睛,还是那座地下的诡异教堂,而眼前光芒流转的巨大眼睛开始闭上。
土豆呢,安德尔急忙看向身边。
土豆躺在地上,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大概是那只巨大的眼睛闭合了,于是土豆也从梦幻里苏醒了过来。
安德尔开始回忆之前那梦中的细节,那些幻像是以高墙内的场景为基础的,而安德尔从未到过高墙里面,这不是梦,更像是一场可互动的电影。
那些不可能在现实存在的荒诞剧情,到底想要让自己知道什么呢?安德尔只知道自己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自己对真相的执着,自己活着的意义。
土豆爬到安德尔身边,安德尔熟练得把土豆抱在怀里,摸着头发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小女孩就像那座高墙里的人一样,大概从未认知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有多么恐怖,她看待这个世界还是一团迷雾。所以她会显得不那么敏感,这不是她的问题。
还有一个让安德尔在意的地方——肯。
这个男人真的和肯叔长得无比相似,只是比肯叔年轻了太多。像是肯叔的儿子一般。
那么假定白大褂的肯与肯叔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刚才的幻觉构建的基础是取材于很久很久之前了,按年纪算,甚至那个时候自己都还没有出生。
那个时间的高墙内有什么特殊的吗,所以被记录下来?
眼睛闭合后,教堂随之陷入了黑暗。
忽然,有细微的声音在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在慢慢靠近。
安德尔急忙翻找包裹,摸出了汽灯,那细微的声音还在靠近,是那个被安德尔踢下来的恐怖人偶复活了吗?
安德尔终于点亮了汽灯,一道光在黑暗的教堂中央亮起。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黑影仿佛突然被吓到了一般,捂住眼睛跳到了一边的长椅后面。
不是人偶怪物,安德尔松了一口气,会怕光,那是什么东西呢。
安德尔先环顾四周,寻找出路,结果这个教堂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唯一的出路就是天花板上的那个洞眼。
所以,这个黑影是跟着自己从天花板上下来的吗?跟了多久?又是怎么搞定那些怪物的呢?
是的,搞定,安德尔已经借着汽灯的光,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皮肤异常的白皙,和那些无脸人偶怪物有着很大的不同。
女人在慢慢适应着光线。
“啊啊……啊……”
女人的嘴唇开合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德尔。
声音并不沙哑,偶尔还能吐出一些音节,显然并不是一个哑巴,只是太久没有说过话了。
女人慢慢走了过来,借着汽灯的光,开始细细打量起安德尔的脸。
安德尔看见女人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失望,随后恢复了平静。
“你……啊……进……不小心?”
女人的语言还在恢复着。
“是的。”
安德尔点点头。随后安德尔也询问了一些女人的信息,在对话中,女人说话也变得逐渐流畅起来。
在交流中,安德尔得知,女人名叫莎兰,在这片地下的迷宫里生活了很多年了。
莎兰招了招手,示意安德尔跟着她走。
安德尔设想过这是一个怪物,要把自己骗到某个陷阱之上。但是莎兰长得很好看,除了天生,没有哪个怪物会用心雕琢出一副如此精致的面容。
那久居地下异常白皙的脸上是柔和的五官,让人愿意去信任她。
安德尔拉着土豆的手,看着莎兰走到那巨大的闭合的眼睛旁边,伸手在墙上按了几下,露出一块盖板。
随后,整个教堂忽然响起了风铃的声音,那天花板上用黑线掉起的一具具没有四肢的躯体开始摇晃起来,有成千上万的声音开始唱起了赞歌,在空空荡荡的教堂内回响。
一道门从教堂前方巨大的眼睛旁打开了。
跟随着莎兰走进了门内,安德尔来到了那巨大眼睛的背后,有一个玻璃质的透明展台上放着一个放大版的胶卷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些人记录的回忆。”
沙兰为安德尔解释着,她拿起展台上的那一卷,向安德尔展示着。
“比如这一卷正在放映的,是一个名叫梅的人记录的一段记忆。”
女人指了指胶卷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名字。
“这个大型装置能让人感受到记忆的记录者曾经所经历过的感受。并非单纯的记录所见所闻。”
此刻,安德尔陷入到了一种无比震惊的情绪里。
梅。
这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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