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抓鹿,曹丕不禁身子抖了一抖,曹操感觉身后有动静,蹙眉回望,眼看装不下去了,曹丕干脆演个刚醒的样子,见着父亲急忙起身行礼。曹操挥手,示意病中不必多礼,坐去一旁吃茶了。
“阿丕,可是我吵醒你了?”见曹丕想下榻,曹昂忙上前去扶,曹丕不作答,又行一礼,冲曹操开门见山道:“父亲,方才听得大哥明日启程前往吴江,请父亲准许丕随大哥一同去抓鹿,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拿茶盏的手顿住,曹操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如何将功补过?此次妖鹿寻仇放火,亏得子脩在才保住性命,这么快就急着去送死吗?”
“……不敢。”曹丕躬着身,不敢抬眼去看曹操,视线死抠着地面,感到无比心寒。顿了少许,曹操又道:“你的手伤未痊愈,连剑都拿不稳,前两天又吸了不少烟,还去吴江添什么乱,让你大哥一人去罢。”
自幼时起,曹操就很少关心曹丕,所有应得的不应得的,全都是大哥的。曹昂乃是魏国世子,仪表堂堂琴心剑胆,又是自己敬爱的兄长,本就值得瞩目与关爱,因此曹丕从不奢望什么。
但听到这句话时,不夸张地说,心如寒冰的曹丕,一下忍不住心花怒放了。曹操虽口吻淡漠,但句句字字反复咀嚼来,无不是对他的关心。曹丕心中打鼓却依然躬身,喜怒不形于色,一副沉稳的模样,唯有面色通红。
“父亲,此回放走神鹿是我的过错,恳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曹丕的声音忽然底气足了起来,双眸坚定道:“儿子也同父亲一样,希望祭酒能早日好起来,请父亲原谅我一时鬼迷心窍,竟被那鹿牵着鼻子走……请父亲准许我将功补过,同大哥前去捉鹿。”
说来说去,曹丕也没提实际是他以为祭酒痊愈了,才将陆绩放走的。就是说破了天,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让一味长着蹄子的良药跑了,何况曹操最反感这种打着善良的名号,做出愚蠢行为的事情。曹丕面对着父亲,愈想愈无地自容。
曹操不知曹丕为何突然这么有胆量,问曹昂道:“子脩,你说呢?”
曹昂最了解曹丕,自然明白他嘴上说着将功补过,实则心中放不下神鹿,阻挠人马抓鹿倒是不至于,也就担心一群人在吴江乱来罢了。于是笑道:“阿丕要是觉得身子无碍了,跟着一起来也可以,大哥好久没有和你去外面走走了。”
曹丕面露喜色,又不敢太张扬,看了看曹操的神色。曹操呷了口茶水,转了转茶杯,看也不看道:“你大哥都发话了,要去就去罢。夜长梦多,明日一早启程,孤就不送你们了。”
曹丕大喜,躬身道多谢父亲,曹操扬扬手不再多说,出了厢房回宫去了,见烟雨中愈来愈远的身影,曹丕又行一礼,高声道恭送父亲,回身乐得冲曹昂直笑。
盘算着抓鹿也用不着曹丕亲自动手,只要确保弟弟安全,让他时刻跟在身边便无大问题。曹昂双手背后,微笑道:“如你所愿了,阿丕。时候不早了,我们抓紧收拾罢,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谢谢大哥。”曹丕笑。
洞天福地桃津山,纷飞的花雪中两道身影不停穿梭,前者是位健朗的少年,桃林中皆是貌美的桃仙,他迎面而来就快撞上,桃仙们晃着花枝躲闪,发出惊叫。
“啊姐姐对不起!抱歉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阿苞倒是挺敏捷,边喊边左跳右蹦朝山脚下跑着。
身后老远跟着一少女,不比阿苞的身手,频频撞树不说,惹得桃仙们不太高兴,她一手捂着撞红的鼻子,一手挡着桃仙们甩下的鞭打,不停道歉,欲哭无泪道:“大哥!你慢点,我快追不上你了!”
“彩儿!可是你说要和我赛跑的!”隔得老远的朗笑传来,“我就快到山脚下了!你要想赢过我,除非驾云!老哥我就不等你啦!”
“哎哎哎!还是亲哥吗!”前方连影儿都没了,彩儿怒火冒起,跺脚道:“哼,不就早比我从娘胎里出来二百多年嘛!这次作弊也要赢你!”
彩儿耸了耸鼻子,叉腰生气,眼前忽然笼起几道细影,抬头一看竟是准备抽她的桃仙姐姐们,其中一位花枝甩下来怒道:“张彩儿,说了多少回,不要用迷阵来赛跑!你这个月撞了我十六次了!”
“哇!”彩儿慌乱捏诀,几条花枝抽了个空,一团粉嫩的光直升霞云,越过漫山遍野的桃林,能听得见身后的地面上,传来桃仙姐姐的愤怒之吼:“张彩儿——下次被我撞见,一定打得你公子都认不出来!你给我小心点!”
“对、对不起嘛!”彩儿落在一朵云彩上,心虚回喊,再回首见蚂蚁大小的阿苞离山脚就差不远,忙使法术去追,却隐隐看得桃津河畔的水雾外,一处视线所能及的最远的地方,云翳翻滚,疾风肆虐。
彩儿速度不禁慢了下来,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那是怎么回事……”
“哈哈,怎么样?驾云都比不上你老哥我快。”阿苞早在山脚的一棵桃树上休憩,见彩儿灰溜溜从云上跃下,一脸有心事的模样,也乐不起来了,“彩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老赢你,你不开心了?”
彩儿抬眼看看哥哥,拉起他的手,穿过最后一小片桃林,站在桃津河畔,指着西南处的天穹,担忧道:“哥,那是怎么回事……刚刚在天上就看到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阿苞神色深沉,盯着看了半晌,看出有雷光在云深处闪烁,皱眉道:“是至尊的法术。”
昂丕出动抓鹿,权逊开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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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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