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飞至桃津山地界,陆逊回望身后紧逼的红光,没想到孙权竟然如此死缠烂打。
云下是与吴江一脉的桃津河,过去便是桃津山林,那河面水雾缭绕甚是迷蒙,听闻水中还养着种食人怪鱼,一眼望去却是诡异的平静无澜。
陆逊口中念了个诀,两道红光向雾河飞快冲去。
用风将雾气吹开道细缝,陆逊遁入乳白的浓雾中,身后雷鸣尖锐刺耳,青蓝的电光将身后的河轰起朵朵水浪。他加快速度,化的红光拉出丝丝火焰,忽明忽暗中只见有一群东西在水底动着,搅起一片浑浊的绿藻。
听得巨响此起彼伏,无数细长的肉藤破水而出,竟是长满倒刺的鲜红舌头,浮着层黑黢黢的毒气,刀剑般直刺陆逊。陆逊急忙驱了风刃护在周身,将袭来的红舌齐齐砍断,后方暴涨的雷电叫啸着,燃着火的断舌纷纷落水。
两股红光前后向山脚桃花林掠去。
“快通知你家公子,替我拦住那头虎妖。”红光乍然化为一头美丽的雄鹿,四蹄踏着红云,飘入桃花迷阵,识得陆逊的桃仙接连摇动花枝,应着“神君放心”,笼起仙气遮断了去路,移形换影之间又形成条崭新的路。
桃津山自古弥漫灵气,花草泉水皆是药引,桃仙一族医术神妙,族中藏有各式灵丹妙药,近千年来吸引偷盗强夺者无数,山主无奈之下只得设此迷阵。桃花迷阵遍布整座山林,阵内的桃仙道行千年,花瓣花粉均有毒,可使人出现幻觉。
孙权到来时,陆逊早已消失无踪,翩翩花香中残留几缕妖气。红光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雪亮的电光闪过,一头凶狠雄壮的猛虎咆哮扑出——眼前的桃树瞬间鲜血迸溅,一声凄厉的尖叫后,化成一名红衣女子倒地昏厥。
孙权跃过挡路的桃树,凭着仅有的妖气,在林中矫健地飞奔起来。片刻,云霞般桃影之间有一身形跃动,定睛一看,果真是陆逊。口中念诀,粗壮四爪炸裂青雷,五六只同样凶猛的虎赫然显现,直朝雄鹿奔去。
近在咫尺,厚重的利爪撕向鹿身,却扑了个空,那鹿竟是团火云变的,抬头只见灼灼桃花枝间,一人轻盈飞跃而去。火红的长袍盈盈飘动,侧脸有着神秘的白色家纹,目光傲然。一声愤怒的低吼,所有虎纷纷向陆逊冲去。
陆逊挥袖,大风骤起,卷起桃林成千上万的落花,燃起金色的烈焰,朝几头虎射去。孙权立即召起妖气遮挡,几头虎瞬时被燃成火球,迸出几道电光,化作飞灰。天上又几道巨雷迸裂,雷霆万钧直劈陆逊,落脚处被炸得粉碎。
陆逊转身,向前方倒掠而去,冷静注视着紧追不舍的猛虎,再次挥袖,卷起更多的落花,唤起狂暴的妖风,片片花瓣成顿时成为飞旋的利刃,直逼孙权咽喉。
虎瞳猛然一凛,不计其数的青雷汇聚苍穹,轰然落下。厉啸响彻天地间,桃花林陷入混沌的白光中。陆逊抬袖来挡,却见刺眼的光芒中有道黑影直直袭来,脚下略微迟疑,闪避竟慢了些许,那人影冲破雷光,一双透着阴狠的碧绿眼眸浮现——孙权单手聚了妖力,向陆逊的脖子掐来。
糟糕。
陆逊微怔。
又是阵凭空而起的狂风,孙权撞上横在两人间的仙障,顿时仙气迸裂,将两人纷纷弹开,两条树藤破土而上,死死绕住孙权的双手,动弹不得。孙权一愣,只看漫天花瓣纷飞,之间隐约有着人影,身着嫣红长衫,立于红霞般的花云之上。
“至尊,你已得到聚魂引,为何还要发难逊哥哥?”
看到来者,孙权烧断桎梏双手的树藤,冷着脸道:“公绩,孤无意与你为敌,你又何故帮助陆伯言?”
眼角缀着颗泪珠般的痣,花影化作的红衫公子神情不悦。指尖挑动,一阵温柔的桃花风又起,红衫公子只留了一句话,便与陆逊一同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至尊好自为之。”
桃津山腰有一汪碧泉,名为流玉泉,是凌统较为私人的住处。
流玉泉的泉水可制酒可制药,聚在山腰一凹沉处,这陷的形状如被猛兽咬去一角,采光却极好,最暖的日头全落在此处,又有仙气满溢的泉水滋养,此处的桃花攀岩爬壁,造型特异又花开甚美,平日里除了凌统的两名亲信与陆逊外,无人可入内。
随凌统来至流玉泉处的小筑时,寒月已高悬,聚在花山中的泉水清冷澄澈,潺潺而流,银白色的月光如流水般淌入竹窗内,映得屋内泛着茫茫光泽。
陆逊倚着窗,掌心聚着金红色的火光,照亮一隅,摇摇曳曳。他看着那团火,仿佛注视着何其遥远的事物,眸底依稀竟有人影跃动。
“看来你还挺聪明,知道将至尊引来我这里。”含着笑的语调伴着温和的风,夜色中是阵桃花吹入,化作位红衫公子。陆逊收了法力,接过凌统扔来的酒壶,听他笑道:“喏,新酿的酒,虽可当做药酒来饮,却医不了心伤。少喝点,这酒易醉。”
月色下,凌统眼角的泪痣瞧着愈发迷人,陆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拿去酒壶封口,喝了几口道:“你若未及时出面阻止,他怕是要追我到极东之地了。”
凌统闻言,忍俊不禁:“那我早知道就不来帮你了,若你真去了极东之地,回来还能与我讲讲那边的趣事,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说着也取了酒壶封口,边饮边道:“至尊这次没下狠手,或许无意取你性命,这中间当真没有什么误会?”
“为何这么说?”
“若至尊真想杀你,凭我一道仙障又怎的能挡得住他?”
说的在理。现今吴江以南的妖,只有鹿族无意归顺,三年来一直被孙权视为眼中钉。但孙权一向对麾下的千百妖族仁厚有加,尤其红隼一族与桃仙一族乃是其心腹,凌统又自小伴他左右,也是凡间所言的青梅竹马,不过放走陆逊一回,想必不会将他如何。
可就算不如何,为他得罪孙权,于桃仙族来说并不是好事,况且老一辈们一向忌讳与鹿族来往,陆逊能在桃津山来去自如,皆是看着凌统的面子。瞧着对面那人豪爽饮酒,陆逊斟酌片刻,“阿凌,这次你为了我得罪孙仲谋,对你族人怕是不利。”
话音刚落,凌统将手中的酒壶向榻上桌案一砸,砰然一声,眼神已是些许愠怒,“我得罪他?他硬闯我桃津,又打伤看守迷阵的桃仙姐姐,将我桃花阵搞得一塌糊涂,这些小爷我还没找他算账,倒成了我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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