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身子贫瘠得只剩骨头,见了曹丕双眼才一亮,露出温和的微笑,颧骨突出,双颊深陷,看着让人心疼。他笑道:“这吹的什么风,丕公子竟来的这么早?”
郭嘉欲起身行礼,曹丕赶紧放下药,将郭嘉扶起来道:“祭酒,你这是做什么?父亲都说你不用行礼了,你见了他不行礼,怎么见了我反而这么拘谨呢?”
郭嘉笑道:“丕公子几日不来看我,我一时没能改过来,见谅见谅。”又叹息道:“听说今日要杀鹿,我又是饮它的血,又要吃它的肉,真是……唉,怎么说也是个灵物,令君说的是对的,不该这么做,是我命该如此。”
曹丕端起药,背对着郭嘉,偷偷从怀中摸出金丹,放入了汤药中。只见融入汤药的一刻,金丹散出股金漆似的光华,铺满了整个碗,汤水晃荡如金溪,片刻光芒散去,金丹已看不见。
曹丕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吹,舀起一勺往郭嘉口中送去,道:“祭酒不要胡说,此番你定是能好的,大魏可缺不了你,父亲为你寻来这些方子,试一试,肯定没有坏处。”
郭嘉笑着抿着红褐的汤药,有些意外道:“今日这药,味道怎么同往日不太一样?”
曹丕担心暴露,手不禁一顿,道:“何处不太一样?”
“没有往日那般苦涩难咽了,许是丕公子亲自喂嘉的原因罢?”郭嘉没有太在意,微笑道:“也不知,我这嗜酒如命的人,何时才能再喝上一坛,这些日子光是喝药,苦不堪言啊。”
曹丕松了口气,笑道:“祭酒这是哪里话,今日杀了鹿,祭酒还能喝上鹿心制的药酒呢,药酒不也是酒?与寻常酒水味道肯定大不相同,来,最后一口……”
喂完药,曹丕扶着郭嘉歇下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郭嘉便睡熟了,曹丕庆幸这金丹发作没那么快,要是被抓个现行可就说不清了,于是出了房门,轻轻将门带上,悄然回了府。
距正午还有些时候,今日杀鹿之事肯定没戏,曹丕依然演足了郑重其事、等待入宫的样子,沐浴时神游太虚,闲步时心事重重,只惦记着何时就会败露,下人见了,只当他舍不得鹿,感叹自家公子当真善良。
芸嫂透过窗子,看曹丕在院里赏桃树,原本一单纯赏花的举动,被她看成孑然一身略显寂寥,转而想这王家仪式繁冗,用膳不知什么时候了,担心曹丕饿着,又钻进了东厨,给他做了点吃的,让先垫垫肚子。
就当曹丕被叫去吃饭时,府门传来一阵吵闹,一雄厚的声音怒道滚开,包管家又是胆怯又是为难的声音紧随其后,被杂乱的脚步声淹没,听得不大清楚,大致道:“哎呀许将军,这真是误会!是误会呀!我家公子昨夜根本就没出门!”
曹丕慢吞吞嚼着嘴里的菜,慢吞吞地咽下去,反应过来这“许将军”是何许人也,听包管家的话,想必是小道士们定身术解了,跑去找了曹操告状,曹操命许褚来拿他来了。
离正午还差一个时辰,陆逊估得可真准,曹丕在心中夸赞一番,饮了杯茶,起身理了理衣襟,转去大堂恭迎许褚。
许褚生得孔武有力,块头大个子高,容貌雄毅,引来的手下也个个虎背熊腰,包管家于曹丕还壮实不少,站在他们身边,却像老黄牛脚下的羊。包管家满脸谄笑,和扫视这边的曹丕对上眼,使劲使眼色,大意为:“咋回事啊?啥情况啊?”
众人虽然不知道鹿已经不见,但大都猜到能让曹操气到动用许褚来押曹丕,肯定是曹丕又闯下什么祸,而且这祸肯定不小。许褚魄力十足,立在那儿有如武神,众人光顾着吞口水,连上前多说一句话都不敢,更别说去阻止。
要放平常,曹丕当然会乱得心脏狂跳,可这次有陆逊指导,曹丕心中也早已想好一套说辞,向许褚躬身行礼。许褚也回礼,侧身让开条路,目光满是杀气,又冷又重道:“二公子,大王有请。”
戏得做足,曹丕惊惶得很蹩脚,连连摆手道:“许将军,发生何事?这无缘无故的,为何是许将军来请我,丕最近安分守己,不曾做出过……”
许褚眼神更冷了,道:“大王,有请。”
曹丕被横了一眼,戏似乎做过了头,垂头丧气道:“劳烦许将军了。”
许褚回身,抬手示意道:“走罢,回宫。”
曹丕这就被许褚押送到了魏宫,曹丕光想着怎么润色自己的说辞,平日又不曾说过什么大谎,演戏自然差劲。他一路上若有所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深刻时而愉悦,许褚将一切看在眼里,觉得不太正常。
表情不正常,行为不正常,脑子不正常,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曹丕是很相信陆逊的,九百年修为在那儿搁着呢,郭嘉想不好都难,陆逊又不至于骗他,再说他有什么东西值得陆逊骗的。只要想着郭嘉快康复了,曹丕就心情大好,想说辞都想得美滋滋的。
到了嘉福殿,果不其然小道士和昨夜巡守的管事侍卫,以及负责看守小苑的两名大汉齐聚一堂,曹丕低头入殿时,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四弟曹植也在,不过站在了不太起眼的位置。
罢了,他这个弟弟为了鹿和他作对也不是一两次了,估计也是想让他知道点厉害,别和邪魔外道纠缠在一起,荀彧和曹昂帮自己,曹植便不惜用曹操和徐福来压着他。
许褚向曹操行了礼,引着一干人等退出殿外,许褚说话时大殿本还没有那么严肃,待他离开,殿内顿时肃然无声。周围射来无数埋怨与怨毒的眼神,如寒针扎满全身。
曹丕顶着压力向曹操躬身,他一直没敢抬头,自然看不到现在曹操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还没将礼行完,两个侍卫收到曹操的手势,上前将曹丕叉下,强行让他跪在了地上。
双膝磕地,发出“咚”的闷声,曹丕半点做戏的心思都没有,方才的游刃有余,这一下全被吓得抛到九霄云外了。
而且这一举动,曹丕始料未及,他惊恐抬头道:“父亲,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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