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看一眼

发现一旁的裴珩突然停了下来后,忠勤伯也跟着止住了脚步。

他陡生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游廊转角处,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女儿和那个总爱在外惹是生非的儿子貌似起了什么争执。

他扯了下嘴角,觑了一眼身旁女婿,尴尬地笑了一声道:“贤婿,你慢慢来,我先行一步,前去看下怎么回事。”

言毕,便朝着三人方向大步走去。

另外一边,三人还未留意到有人正向他们走来。

见温芙护着温凌,温莹恼怒道:“我们亲姐弟之间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一个姨娘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在这多管闲事装好人?”

刚一说完,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的忠勤伯正肃着脸,气冲冲地往他们快步走来。

温莹立刻噤了声,温芙和温凌见她突然熄了气焰,心生奇怪,便也随着她的视线转过身望了过去。

甫一转身,便看到忠勤伯已快步行至他们三人跟前,他一副气极又隐忍着不敢大声发作的模样,刻意压低声训斥道:“你们姐弟三人在这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平时吵吵嘴也便罢了,今日裴世子好不容易愿意来我们伯府一趟,你们怎的还动起手来了?就不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他看了一眼温莹和温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继续道:“你们两个,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若继续这样下去,往后还有什么前途?唉啊我的天爷啊!我这张老脸早晚被你们丢尽!”

裴珩竟来了伯府?

三人立即从他话中抓到重点,不约而同往他身后看去。

只见裴珩长身玉立,负手稳步朝他们走来。

温芙原本对他来伯府并不抱太大希望,此刻一眼望去,见他果真来了伯府,还提前赶到,心下颇有些讶异!

裴珩在他们面前止住脚步,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温凌一眼,而后缓缓移开眼神,看向温芙。

温芙一时无言,惊讶之余,还有些窘迫。

想起方才她与温莹在这里争执,也不知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望着他定定投来的目光,她忙敛了敛神色,温声道:“夫君,你来了。”

裴珩淡淡嗯了一声,而后缓缓移开了眼神,转向忠勤伯询问道:“这两位是?”

一旁的忠勤伯见温莹和温凌两姐弟,一个在痴痴地望着妹妹的夫君,另一个则不情不愿地站在原地不吱声,连忙干咳一声,压着心内的火气,朝两人使了个眼色道:“愣着做甚?还不快同裴世子见礼!”

温凌知晓这位所谓的姐夫一向看不上他们家,他不想像父亲一样上赶着讨好人家,便不冷不热地叫了句:“姐夫。”

“嗯。”裴珩看着他,淡淡应了一声。

方才走近以后看到他略微稚嫩的面孔,以及与身旁的妻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他便已猜到这少年或许是妻弟。

知晓方才心中多想了,裴珩原本泛冷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这倒不是他对她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导致他为此吃醋,而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看见自己的妻子与另一个男子有肢体接触,都会心生不悦。

因为感觉到自己的主权受到了冒犯。

这与情爱无关,他在心底这样想。

而他之所以连妻弟都认不出来,乃是因为他之前对她以及伯府的所有人都太过抵触,以至于当日陪她回门时,虽伯府的人都出来迎接了他,但他却从始至终未看他们一眼,以当时的心境,更没兴趣知道她有几个兄弟姐妹。

此时一旁的温莹已回过神来,见到自己一直痴恋的男人,她顿时心花怒放起来,也顾不上两人的身份,忙主动上前热情地介绍自己,她娇声道:“伯府嫡女温莹见过裴世子,我与世子从前见过许多次了,不知您可有印象?”

裴珩听到她甜得发腻的声音,和眼中看向他时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色,暗自皱了皱眉。

他耐着性子回道:“无。”

他面上维持着世家的教养,可语气却冷淡疏离。

温莹感受到他的冷淡,不甘心地咬了咬唇,还欲再同说说话,却被忠勤伯瞪了一眼,生生地把话憋了下去。

忠勤伯对这个不知分寸的大女儿颇为不满,为防止她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什么不知羞耻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道:“贤婿,时候不早了,快随我一同前去用午膳吧!”

裴珩应了一声嗯,众人便一道去了前院。

待午膳用完,忠勤伯将其余众人屏退,而后向裴珩提出下棋品茶的邀请。

他虽与这位岳父没什么话可讲,但既来了,看在妻的面上,便也应下了。

温芙本想随众人一道退下,再去暗中看看温凌,却未料被忠勤伯叫住,只得一道随他们去了静室。

静室内

忠勤伯和裴珩两人相对而坐,正执棋对弈。

温芙端坐于裴珩身旁,静静地为他们煮茶。

静室的窗户微微打开了些,一抬头便可看见窗外纷飞的雪。

屋内,温芙舀了两匙茶叶放入盛着沸水的熟盂,待馥郁的茶香溢出,便舀了两杯分别放至两人桌旁。

搏杀已到了最后阶段,忠勤伯望着棋盘中几颗剩余的残子,正蹙眉凝思着。

裴珩则端坐不语,气定神闲地等他落子。

他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只觉入口清冽,又不失香气,想必煮茶之人定是将火候掌握得极好。

细细想来,他还从未同她像今日这般静静的一起坐下来过,也从不知他的妻竟煮得一手好茶。

趁着忠勤伯还在冥思苦想该如何落子之际,他不禁侧首望向她。

风炉里的炭火时不时响起噼啪声,沸腾的茶汤在壶中蒸腾起袅袅烟雾。

他的妻侧脸温柔恬静,正捧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

如此场景,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忠勤伯不经意间抬头,便瞥见裴珩正盯着温芙瞧,唇角不禁扬了扬。

他暗暗思忖片刻后,看着温芙,清咳一声道:“芙儿,你来帮为父看看,这局该如何解?”

说着,又看向裴珩,笑着道:“贤婿,你应该不介意我找个帮手吧?”

裴珩的棋艺是出了名的,至今为止还未有输过的时候。

听见忠勤伯的话,裴珩难得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不介意!”

温芙本想拒绝,见裴珩欣然同意,并未为此不高兴,便认真看向棋盘。

她扫了眼整盘棋局的局势,发现父亲所执的白子在裴珩的步步紧逼之下,几乎没有退路。

温芙思忖片刻,脑中灵光一现,便将手中所执的白子落了下去。

裴珩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望去,颇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他的妻在棋艺上也颇有造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破了他的局。

他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窗外的雪还在下,一眼望去,院子里的寒梅已悄然绽放,在这白茫茫的冬日雪色里露出一抹别样的色彩。

温芙帮着忠勤伯赢了一局后,他干脆让她直接同裴珩对弈。

两人可以说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不过最后,还是以裴珩多赢一局作为结尾。

一眨眼两三个时辰过去,是时候该回去了!温芙同忠勤伯拜了别,随即与裴珩一同坐上马车回了国公府。

待送走两人,忠勤伯身后的崔氏有些急道:“夫君,为何不与世子说绪儿的事呢?”

忠勤伯笑了一声道:“急什么?再等些日子也不迟……”

他心道:再多些时间,等他爱上自家女儿,到时完全接受了他们,要他帮忙多加照顾自家儿子,还不容易?

*

回去路上,如往常一般,二人一路无话,只是,温芙好几次发现裴珩在盯着她瞧,令她颇为不自在。

待回到国公府,即将走到慎思堂时,裴珩才突然止了步,转过头看向她。

见他突然停了步,温芙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要回书房了,忙朝他福了福身道:“今日还要多谢夫君陪我回娘家,那妾身就先回房,不打扰了夫君了。”

说着,抬步便想走,岂料刚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他清冽干净的嗓音:“等等。”

温芙微讶回头,温声问他:“夫君可还有其他吩咐?”

裴珩看着她水洗葡萄似的眼,上前朝着她走近了一步。

他面上情绪淡淡,但却是带了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先回书房处理些事,待晚些时候再过来,且等着我。”

温芙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暗示,顿时耳热,她连忙挪开了眼,道了声“好”,便转身离去。

裴珩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自觉勾了勾唇。

瑞禧院

今日得知阿娘的事,温芙心下沉郁,加上外出一天,顿觉身心疲累,待进了内室,她立即解开白狐大氅,脱下衣裙,换上寝衣,沾床便睡了过去。

她睡前交代好素心,若夜里裴珩过来了就进来叫醒她,可素心一直没有进来喊,她便也一直没起来。

直到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冽冷香,在她鼻息之间萦绕,才慢慢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裴珩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侧中间,正看着她。

温芙揉了揉怔忪的双眼,反应过来是他来了后,忙坐起身子,轻声道:“世子何时过来的,怎么不叫醒妾身?”

她轻柔的嗓音因刚睡醒有丝丝的哑,身上的寝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衣襟微微松散开来,从而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裴珩视线随之望向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再往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诱人的春光,他的眸色似不经意间深了一分。

他掀了掀眼皮,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无事,是我让下人不要吵醒你的。”

温芙感觉到他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那处,面上一热,忙拉起滑落的衣襟。

她默默垂首,却仍能感觉到来自头顶上方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不敢抬头去看,双手下意识攥着锦被,轻声低语道:“世子爷,妾身先起身去下净房。”

说完也不看他,只掀开被子,佯装淡定地欲下床去。

裴珩从头到尾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有些慌乱无措,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一时间,他竟觉得他的妻羞窘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温芙有些后悔,早知应找个借口拒绝他今夜来瑞禧院,但当时想着他陪她去了伯府,又不大好意思拒绝他。

她竟忘了,裴珩此人,白日里看着清心寡欲,可只有她知道,入夜后的他,属实让人承受不住。

见他挡在中间也没有起身让开的意思,她暗叹一口气,只能小心翼翼地爬去床尾,只是刚一移动,手腕却突然一紧。

温芙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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