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熙也搬着书站在了她旁边。
陌夏向旁边挪了点位置,跟他保持距离。
叶黎熙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低头看了看抱在怀里的书,嘴角向上微微扯动,皱了一下眉头,看来和小时候一样,记仇,下一步就是报仇了。等候发落吧。
看着人流渐渐变少,几乎没什么人之后,陌夏才开口说话:“你俩没事儿吧?”
左言和悦然摇摇头,异口同声的回答:“没事儿。”
她们声音刚落,安陌夏转身就捧起叶黎熙的脸,要拿头撞叶黎熙的。叶黎熙察觉到身边的气流微微流动,看来刚刚他们撞到一起时感受到的没错。
左言和悦然眼疾手快,在他们快撞到一起之时,一人一边拉着安陌夏的胳膊给他俩拉开。陌夏往回挣胳膊,往前冲,咬牙切齿、中气十足声音低如嘶吼般:“别拉我!气死我了!要不是因为你,她俩能摔吗?”
“哎哟,我的妈呀!别冲动!”左言顾不上其他,抱住陌夏的腰,向后拖。悦然怕陌夏再冲出来,把她俩挡在身后。左言和悦然不是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陌夏生气,但还是很震撼。
陌夏在被两个人拖走的时候,松手的很慢,带着叶黎熙踉跄了两步,书应声掉地,一回头就看到叶黎熙直接捂着额头蹲在地上。这让陌夏她们三个傻眼了面面相觑,有点看不明白,不是没碰上吗?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碰瓷?
即使如此,陌夏看到悦然还是客气的询问他到底有没有不舒服,但并没有得到回答,悦然看向左言,左言摇了摇头,陌夏感觉腰上一松,被左言拉着,往叶黎熙身边去。
被拉过来之后,看他一动也不动,陌夏咬了咬下嘴唇,心虚促使她开始反思,其实她发完火之后,就开始后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是气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朋友,但是更气的是为什么又是他!碰到他没几次正常的。但是转念一想,火发都发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低头没好气的问:“没事儿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没有回答。
叶黎熙暗暗后悔,原来气的脸红脖子粗是因为自己。
安陌夏见状,只好换了一种语气,尽量温和:“说句话?”想伸手,又不知道从哪下手,怯怯的收了回手。
柔和的语气,击中了他心底里隐藏的柔软,叶黎熙这才放下手抬起头,再装下去可能后果更严重了。
陌夏看到叶黎熙仰着头的眼睛,一只被头发挡到了,另外一只眼神清亮,眼睛大大的、眼型是长长的内双,眼睛里像藏了水一样,湿漉漉的,好像小鹿的眼睛。安陌夏突然就心软了,怎么就有人会用无辜的大眼睛看人呢。
陌夏顺势蹲下来,叶黎熙的视线一路随着她的脸向下。
安陌夏蹲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得抬点头看他,微微挺直了身板,调整了一下姿势,想伸手拨开他额头前的头发。
叶黎熙闻到了陌夏手上带有一点浅浅的清香气味,似有似无的。瞬间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低下头视线看向地面,偷偷吞了一下口水。
没想到安陌夏抬起手到半空,又放了下来,对叶黎熙说,你撩开让我看一下。似有如无的气味,也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陌夏看到他额头红了一块,气彻底消了。又看他脸瞬间通红,不明所以问他:“你脸红什么?”心虚呗。陌夏手没停下来,已经开始捡身旁的书了,也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你额头红了一点,应该不疼,我都没事儿。”
叶黎熙心想,还好额头争气,红了。不枉自己悄悄曲起手指敲了半天。叶黎熙整理好自己捡好的书,往陌夏身边又移了近一些,陌夏抱住书顺势向侧边仰开了一些,问他:干什么?
叶黎熙把书拍进她怀里,“给你书呢。”其实本来想看看她额头有没有事儿,却被刘海挡的严严实实的,只好作罢顺势把她扶了起来,“气消了就好。”
安陌夏抱好书,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老爱套近乎。
左言和张悦然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好书站在旁边了,两个人跟说相声一样。
“有生之年。”
“不可思议。”
陌夏转头看她俩:“你俩嘀咕什么呢?回宿舍吧?”
左言眼神示意,还有叶黎熙呢。
安陌夏问叶黎熙,你是要上楼吗?
叶黎熙点点头,安陌夏眼睛眯起来,嘴角向上提,笑容十分敷衍回到:“慢走。”瞬间收回嘴角。
叶黎熙看着她们三个下去,挠了挠头,脑袋嗡一下的,像蝉鸣短促的叫了一声,共振耳鸣,感觉后背有点凉。
回宿舍后,三个人把书放到柜子里,张悦然将柜子门关上,拉住要往床边走的陌夏,撩开刘海,发现没红,把头发撩回原位。
“没事儿,没红,不疼吧?”
“不疼,下楼梯的时候轻轻碰到了。”陌夏用手指拍了拍刘海,“关键时刻,还是管用的。”说完往桌子那走。
张悦然依靠在柜门边上,双臂环抱,对陌夏说:“叶黎熙好奇怪啊,为什么假装受伤?”
陌夏熟练的从桌子上找到左言的杯子,左言接过拎起暖水壶给她倒了半杯水,押了一口水,“你也看出来了?说起来,还是有点生气,要不是他,你俩会摔吗?哎呀,烫。”舌头上火辣辣的,赶紧吹吹水。
“确实,我也看到了,你想撞他的时候被我们迅速拉开了,都没撞到。”左言弯腰放好暖水壶,身子站直后双手一摊:“其实吧,我俩没有挨到你们。不知道怎么摔了,然后悦然被我带倒了。”
“妈呀!”陌夏轻轻喊了一声,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脸直接红了,一只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另一只手拿着的水杯水晃荡着差点洒出去。
太丢人了。
刚刚自己怒气冲冲要找别人理论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打碎了。脑海里有两个字一直环绕着:莽夫!安陌夏碰到他,情绪就容易不受控,不高兴就挂脸上,生气就直接发火,所有的情绪都赤(和谐)裸(和谐)裸。
左言过去把她拉了起来坐到床上,拍了拍陌夏后背说:“没事儿,不丢人。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陌夏趴在左言肩膀上,默默叹了口气。
左言歪头蹭了蹭她,以表安慰,轻轻的问她:“他暗恋你?”
安陌夏听后十分淡然,内心毫无波动,说:“不是。”陌夏抬起头掷地有声:“他就是个变态。”
左言一把搂过陌夏嘴里碎碎念道:“还没倒过气儿呢,不气了,不气了。”
陌夏拉开和左言的距离,定睛看她,语气十分平淡说:“我认真的。”吓得左言立马撒了手。
安陌夏,是不会轻易把一份感情下定义为爱情。
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冬天,天气比较冷,班里很多同学都感冒了,他邻桌的一个男生一直在擤鼻涕,最后没纸巾了,一直拿着手擦来擦去。陌夏看不下去了,把书包里带的纸巾都递给他。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件事之后,安陌夏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了。在班里跟别的男生坐一起的时候,还会故意瞥一眼她。
后来,学校文艺晚会,他们班里抽调了大部分的人去布置会场,陌夏帮着班里发矿泉水,每一个人回来都会递上一瓶,发到他的时候就剩两瓶了,他都拿到了手里对陌夏说:“专门给我留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说的还很大声。
安陌夏第一次感受到周围人看戏的表情,充满着戏谑,甚至还有嘲讽。陌夏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只有两个字:“有病!”说完陌夏就走了。
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几天之后事情愈演愈烈。班里起哄的人越来越多。陌夏直接冲到那个男生的桌子前面,一掌拍在他桌子上,疼得陌夏直接红了眼,但是再疼陌夏也没让眼泪掉下来。对他说:“很好玩吗?再造谣你试试看!”
陌夏在这时候已经明白,很多人只是喜欢跟着看热闹,喜欢看别人出丑,从来都不知道男生跟女生之间其实是可以以礼相待。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从小就知道这样才是常态,只要男女生离的近一点就是爱情,擦肩都可以脑补出一场人生虐恋。在中学生里,男女之间的礼貌等同于“冒犯”,把尊重当成得寸进尺的标杆,将戏谑奉为圭臬。
后来,陌夏才知道这男生造谣是因为和一个学习好的女生扯上点关系,在群体里会受到更广泛的关注,为了他自己的虚荣心,进而冒犯别人。在那个时候,班里学习好的带着天然的傲气。他的谎言被戳破之后,这件事在班里就渐渐结束了。
陌夏这时候才明白,原来礼貌也会被践踏。不得不去承认,小学和初中之间的一些学生关系早就已经天差地别了。
这件事情,对陌夏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之后在和男生接触时,她会拉开更大的距离。
对于叶黎熙,陌夏知道他不是恶意的,很多时候是一种礼貌行为,他只是比同龄人更早熟一些,更懂得尊重别人。但是,他对于自己的了解,是让陌夏匪夷所思的,很难不相信他是个变态。
张悦然拎上水壶,走到门口喊她俩:“走吧,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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