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一用林聿川的校牌已经有段时间了。
前段日子值日生看得严，在教导主任威逼利诱之下纷纷变成了千里眼，争着抢着抓偷溜的漏网之鱼。
一物降一物，整顿开始的第三天就有人和住校生换上了校牌继续偷跑。
陈述一对出校门改善伙食没啥太大想法，但他的好朋友很积极向班长报了名，说自己的校牌丢了要补办。
这个时候补办校牌大家都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校牌发下来的第一天都笃定的将目光流转在了陈述一身上，很确信这新校牌就是给陈述一的。
嗯，林聿川也算没让班里时刻关注他俩友情的人失望。
女生见状有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默，追人前功课她都做足了，也自然知道林聿川和陈述一关系挺好。
她摆了摆手，没再把这件小事的拒绝放在心上，毕竟这校牌也只能代表一份情谊而已。
“上次那份信你看到了吗......？”她的声音逐渐变弱，没了先前爽朗的姿态。
陈述一来学校也有幸拒绝过几次女生，没了最初那份扭捏感。
但现在不一样，他好朋友正站在旁边。
别人都是害怕父母和老师发现，他不一样，他有点害怕被林聿川发现。
他努力保持着笑容，生怕不尊重了面前等待回答的女生。
先前发出声响位置上的人斜了下身子，这次没带一点声走向了不远处的空地。
明明前一秒还好奇站在旁边等答案，听到这里怎么就走了？
陈述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和女生分开后林聿川还站在那片空地没回去座位。
陈述一隔空顿了一下，走近了些距离，“林聿川。”
被叫名字的人回过身子，表情很淡漠，看不出一点的情绪，陈述一心下一滞。
林聿川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两个盘子，“还要什么？”他轻声问。
陈述一摇摇头说够吃了。
随后的几十秒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由周遭的空气静下去。
直到不远处女生丧着脸经过。她看了一眼陈述一随即很快转过头去，步伐都兀自变得急促。
陈述一垂下头去，心中百味交集。
本还沉默的林聿川见状开了口：“看来我也不怎么灵。”
陈述一顿了一下，没听明白，但莫名听出了林聿川语调里的轻松。
林聿川侧眸，陈述一头顶正呼呼冒出三个问号。
嘴角抽了一下，他轻声：“那个女生写给我的情书里说自己遇见了真爱。”
陈述一这下才明了，原来是那个毫无道理的“林聿川玄学”。
他本还惶惶的内心倏而轻松起来。
*
自从依赖上林聿川讲题后陈述一就发现自己不会的难题那是越来越多，光利用空闲时间是根本问不完的。
后来还是林聿川的提议，将右边的空桌清空，让陈述一晚自习换了座位过来。
陈述一刚开始还别扭，直到月考的压力再次降临他就乖乖认了命，在晚自习上课前抱着一堆书坐在了林聿川旁边。
大多数时候副科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逃课，没人扰乱纪律就行。
陈述一熟练利用晚自习老师的排班，今天是化学老师，因此他也能放心换了座位。
上课铃响了一段时间却没老师进来，陈述一没当回事正低着头做题，忽而门廊传来一阵高跟鞋踢踏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这频率......好像是杨宁月......
他动作迅速揽过桌上的书，刚起身后门就被推开了，空气一瞬间凝固。
杨宁月的目光很快停在班里唯一站立的人身上，她顿了一下问：“陈述一你不在自己位置上坐着干什么呢？”
被抓了个现行，陈述一僵硬地扭了下脖子，手臂用力抱紧了书本。
这种时候狡辩就是自寻死路，“问道题。”
杨宁月倒没真在意，手里抱着本书籍自顾自向前走着，闻言回答：“那下课问不就行了，这都上课了。”
陈述一：“问的题有点多......”
话音刚落班里就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宁月停在讲台上，眉眼没什么变化，她轻睨了一眼陈述一空着位置的同桌袁荣，“行了，你继续坐着问吧。”
算是默许了陈述一换座位的行为。
陈述一像丧了气的气球，软绵绵没个正型坐了下去。
林聿川本还在写题的笔突然伸过来，暗蕴了力怼在陈述一的小臂上。
陈述一有气无力地问：“干什么？”
林聿川无比认真：“怕你摔倒。”
陈述一：“......”
杨宁月拿着桌上的黑板擦敲了下桌角，声音变得洪亮：“我先说件事。”
她从书本夹层里取出一张A4纸，“春季运动会就要开始了，从明天开始报名。”她清了下嗓子，“上学期咱们班的成绩你们都清楚，连凑满人数都艰难，所以这次我必须采取一些手段了——”
班里唏嘘一片，各议论各的。
杨宁月正色道：“这次报名参加的同学这两周就是班里的贵宾，训练期间可以接受送水送饭送零食一条龙服务——”
底下的窸窣声更响了。
有班里的排头兵举手提问：“老师，这服务谁提供啊？”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杨宁月眉毛一提，正经道：“班里其他没报名的同学。”
看着眼下躁动一片杨宁月就知道自己这招有了效果。这种服务的诱惑力只有百分之二十，但要是放在班级内部有了特权对比那诱惑力就会是百分百。
那些懒得在运动场上竞争的人，往往在这种事情上会斤斤计较。
她手臂一挥，将A4纸举在空中，“冯远把报名单拿下去，明后两天的时间把名额确定了。”
体育课代表叫冯远，身型虽看起来瘦瘦高高，但一上运动场脱下外套那虽不大但显眼的肌肉块就露了出来，别说女生了就连男生都要凑上去观摩两下。
毕竟学习功课繁忙，能练出有型的肌肉线条真的很不容易。
但此时此刻冯远的表情无比痛苦，班里没几个人乐意参加运动会的，报名时他得像孙子一样低声下气，还得变着法子哄别人。
上学期运动会为了凑名额，他一个人被迫报满了三个项目，运动会结束恨不得立刻辞退了体育课代表这个职位。
杨宁月交代完事敲了两下桌子，语气变回严肃：“好了，安静上晚自习。”
前面这段插曲对陈述一影响不大，他就是典型的只顾着运动会上休息玩乐，项目一个不会参加的人。
虽然杨宁月的对比激将法对一部分人很受用，但对他来说就是无痛之痒。
*
果不其然第二天冯远就开始行动了。
从靠门第一排开始，在课间一轮一轮游走，成了班里最忙的人。
不过让他舒心的是杨宁月的狠话有了效果，有不少人主动报了名，但这些人的体育实力他也是略微知道点的，很明显报名上来只是为了占自己损友们的便宜。
他头疼地看了眼名单上歪歪扭扭的名字。
今早杨宁月还特地拉着他嘱咐一定要选上些可栽培的苗子，再不济也得拿下一个奖。
袁荣叼着个棒棒糖，插着口袋从前门走进来，最后停在冯远身边说：“我报名4*100接力。”
冯远斜睨了一眼，袁荣的体育素质还不错，他没犹豫在自己名字后面写上了袁荣两个字。
目前看来接力赛的可赢面还是很大的。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班里可行人员，最后把念头转向他还不了解的新同学身上，毕竟陈述一看起来腿还是蛮长的。
陈述一正做题，桌子被敲了两下还以为是林聿川又来找他上厕所，正预备起身才发现来者不善。
冯远的笑容很假，看久了会有些瘆得慌。
“述一要报名运动会吗？”
周雪比他反应还快，话听到一半就转过头来凑热闹。
袁荣也跟了过来，在旁边添油加醋：“来呗舍友，我们一起跑接力，给咱们宿舍争光——”
三双炙热的眼睛盯着他，陈述一头皮发麻。
他深刻了解自己的跑步能力，每次体侧1000米都是个中等水平，那还是他心情好的时候。
他讪讪笑了下，“我就不报名了，我跑步不太行。”
冯远以为他在找借口，还不死心，“没事啊，还有一周时间呢，这长腿练一练就快起来了。”
陈述一低睨了一眼自己的腿，知道了招致灾祸的原因。
他虽语气软，但态度很坚硬：“算了吧。”
冯远哀叹了口气，垂死挣扎：“那跳远试一下？”
陈述一：“我负责服务大家就好了。”
袁荣在旁边插嘴，这会不急着找队友了，“那舍友我的一条龙服务你得出一份力哦——”
这种局面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周雪在旁边蓄了半天的力，“轮得到你了？”
袁荣还没来得及回怼，周雪又说：“冯远你怎么不找林聿川，他腿不是更长吗？”
这下袁荣黑了脸。
冯远表情难看，语气有些无奈：“你觉得我能叫得动林聿川？”
周雪这会儿不说话了，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不打算参与了，“祝你好运。”
冯远狼狈离场，看着那几个空着的名额发愁。
不知不觉路过了最后一排，“冯远。”
他怔了下，万万没想到叫他名字的是林聿川。他和林聿川开学以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比起林聿川主动叫他更让他意外的是林聿川还能记得他的名字。
明明该掌控主权的是他，现在反倒有点反过来的意思。
“有事？”他停下来问。
林聿川的目光停在他手里的名单，“陈述一报名了吗？”
他看到了冯远在陈述一桌前停下。
冯远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这两人关系不错，也就没多想，“没报。”
他原以为林聿川只是问这一句，回答完就打算走。
刚向前踏出一步，“我报名。”林聿川说。
冯远僵硬在原地，天上掉馅饼这事还能被他遇上？
他急忙转过身子在心里抱住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换上笑嘻嘻的表情，语气都温顺了许多，“你想报什么项目？”
林聿川眼皮都没抬一下，“随便。”
冯远眨了下眼睛，哪能想到遇上这么好说话的，先前对林聿川的刻板印象瞬时间消逝。
他嘿嘿笑了声，“好嘞，我给你安排上。”
林聿川“嗯”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看题去了，冯远有眼色地离开。
后来在4*100接力、跳高和200米上都写上了林聿川的名字。
这么好的大长腿不用更待何时，一定要发挥用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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