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冷冷清清,照在柏油马路上,路灯昏暗,藏住心事,落在结伴而行的三人身上。
刚从第二个打卡点路过的人们走在去操场的路上。路边的人行道刚好能容下三个人并行。
只是,明栀的心里容不下。
白卉路的走在中间,被左右两个人紧挨着,她有些不太适应,但又不能撇下谁。
江木遥原本叽叽喳喳地和白卉说话,偶尔也和明栀聊两句,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没了动静。
空气静谧流动,偶尔会听见叶片划过地面的声音,尴尬弥散,谁也不出声。
江木遥哒哒哒打着字,像一台小电报机,白卉听了一会,没有动静了,以为她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是静音了。
又不是在自习室,要不要这么安静……
白卉试图找点话题,但又显得太过刻意,犹豫之下,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低头看手机,刷着短视频,正感叹着发明短视频软件的人真是个天才,绿泡泡弹出一条消息。
明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白卉转头去看她,却看见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们身后。
她突然觉得不大是滋味,明栀就好像一个自己喂过的小流浪,受了一点恩惠于是跟在恩主身后,又不敢轻易招惹,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不应该是明栀做的事情,她应该是无所畏惧的,明媚如栀,纯洁无忧。
那是她心里的明栀。
白卉慢了脚步,等着明栀赶上来,拉住了她的外衣袖口。
江木遥领前几步,像个duang大个电灯泡在边上发着昏暗的亮光,暗淡有夺目。从她的那个角度看过去,隐约之间,明栀嘴角上扬,这两个人牵着手。
江木遥恍惚,她只是半天没在,这俩人怎么回事?
几人心思各异,各有各的小九九。
明栀低眉顺眼,被拉着袖子也不乱动,闷声走着。白卉有些恍惚,她在想以前的明栀是什么样的。
高二下学期,她和明栀成为朋友已经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她们一个假期没怎么见面,倒是没少联络。
企鹅里的消息一串又一串,她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话可以聊,明明对方看起来话很少的样子,却句句有回应。
开学前一天的下午白卉提前回学校自习,为了不让这个自习无事可做,她特意留了一部分暑假作业没写——
才怪啦!
呜呜呜她再也不要拖拖拉拉了!
教室里埋头苦干,奋笔疾书的白卉如是想到。
直到晚饭时间,她写的手抽筋,眼发晕,才算是糊弄完了一大半,明栀戳了戳她的肩膀,问吃不吃晚饭。
吃!她要吃麻辣烫!
兴冲冲的白卉没有注意到,一路上明栀拉着她的右手,轻轻地按着。
可惜麻辣烫的店还没开门,白卉耷拉着脑袋,站在被锁住的玻璃门面前,十分失落。
“去吃别的吧,旁边新开了家快餐,味道还行。”
正如明栀所言,这家的味道确实不错,慰藉了白卉空虚的胃和难过的心灵。
再次元气满满的女高中生回到校园里,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正好可以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在室外,位于教学楼的东侧,距离并不远,然而它却孤零零地坐落在校园的角落里。
那里没有安装路灯,每当夜幕降临,只能依靠着教学楼微弱的灯光以及时隐时现的月光来照亮周围的道路。
尤其是现在只有内宿生留在学校里,整个校园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丝萧瑟。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往往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容易让人放松对自己的警惕性,说出一些不妙的话。
白卉洗完手,站在门口等着明栀,男厕所在女厕所的楼上,侧面有楼梯供上下通行。
有人从上面下来,正说着话。
“那个谁是不是在追你来着?”
“谁啊?”
“就隔壁文科班那个,就那个,你懂了吧?”
白卉仰头看见他在胸前比划了个手势,狠狠地皱了下眉。
“嗷嗷她啊,没有,我和她就朋友。”
“别骗兄弟啊,咋了,不喜欢这种啊?”
明栀走到白卉身边,见她不太愉快,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白卉顾不上捂脑门,她现在只想快点走,离鬼东西远一点。
她刚刚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是上次运动会和张宋泊走在她前面的那个男的。
明栀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她们说话时,那两个男生已经走在前面了。
白卉加快脚步,与之擦肩而过。
“不过确实,这种太性感了,我上次运动会看见一个,那个还不错,当时跟张宋泊说,结果你猜怎么着……”
“去你爹的混犊子,闭上你的死嘴吧。”
白卉愣住了,她的心声成神自己跑出来了吗?
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那是明栀再说话。
愣住的不只有白卉,还有刚刚说话的两个人。
明栀的声音不小,足矣让他们俩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骂人啊?说你了吗?”
“有空管我骂人怎么不多学两节胎教课,是个人都知道对别人评头论足是什么低俗的垃圾行为,你这种的充其量是个胚胎。”
明栀看起来有些生气,白卉想。
她第一次听这人说这么多话,好神奇,明栀居然也会骂人吗?
她不知道明栀是为什么生气,毕竟按道理来说对方应该不知道那些话是在说她,也许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这种人渣,想要见义勇为一下。
但她确实被维护了。
这感觉还不赖,白卉想,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这样无所顾忌,而不是暗自生闷气。
那个男生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人拉住了,“快上课了,走吧。”
“快上课了,走吧。”
明栀拉了拉白卉的小拇指,隐约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与试探。
“好。”
白卉的小指勾住了明栀来拉她的手指,她们就这样手牵手,回了教室。
一整节自习课里,明栀坐在白卉身后,如坐针毡。
她想安慰她的前座,但是没有理由,她总不能说上次运动会,她就知道了这些事,还是另一个当事人告诉她的。
而自从那次开始,张宋泊已经成了白卉的讨厌对象,虽然这呆瓜说自己无辜。
明栀不清楚她要不要去挑明这些,虽然好像看上去没什么,但她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就好像说了以后她也会被讨厌似的。
好烦……
明栀在本子上画着圈圈,她不理解自己怎么变得犹犹豫豫的。
突然,白卉悄悄地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你刚刚好厉害。”
后面画了一个星星眼的小表情。
明栀乱七八糟的心思被这一句短短的话理顺了,她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在下面回了一句。
“没有,我一般,不怎么骂人。”
“没关系,我蛮喜欢的,嘿嘿。不过,那些男生好讨厌……”哭哭脸。
“那就讨厌他们吧。”最好永远也不要喜欢上他们其中的谁。
“唔,反正我是不会想和谁谈恋爱了。”
……谈恋爱吗?
明栀落在这句上面的目光顿了顿的,直到教室前面墙上挂着的时钟里,分针从“6”指到“7”,她才草草地写下一句话。
“那喜欢女生吧。”
咚、咚……
白卉抬头看了一眼打开了一条小缝的窗子,夏末的蝉鸣已经羸弱微薄,偶尔有凉爽的清风挤入窗缝,拂过她的脸颊。
还是太热了。
白卉想。
不然为什么会脸红心跳,呼吸急促呢?
那张纸条最后没有继续传下去,白卉后来和明栀解释说,她弄丢了。
谁也不知道,那张纸条被工工整整地叠成一小块,藏在某个可爱的小狗笔袋的夹层里。
也许有人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藏起来。
和纸条一起藏起来的还什么呢?
十七岁的白卉不知道。
十九岁的白卉告诉她,是少女的心事。
可爱的小狗笔袋已经破损得不能再用了,而那张纸条如今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其他角落。
——白卉的心里。
白卉回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和明栀牵在一起了,就像是曾经在高中时期的无数个课后,又好像有所不同,交叠的手被挡在宽松的袖子下面,更像是操场上散步怕被老师抓到的小情侣。
江木遥就是那个抓小情侣的老师。
……
“你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刚回到宿舍的白卉被江木遥按在自己的座椅上,江木遥双手环胸,一副审讯的姿态。
“没发生什么,在图书馆能发生什么?”
“你俩牵手了!我看见了!”
“不是,你看错了,我看明栀走得慢,所以拉了她的袖子。”
“你家明栀多大了啊?三岁还是五岁?走马路边上还怕她走丢了是吧?你别狡辩了,你俩就是牵手了!”
江木遥振振有词,一脸油盐不进,反观白卉,被“你家明栀”这种说辞闹红了脸。
见她脸“唰”一下红了,江木遥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这还瞒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在她跟前亲嘴了都得和她说一句“我们唇友谊”啊?!
诶,没有攻击谁的意思啊,不要以偏概全以偏概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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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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