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到这里吗？”
“再往上一点。”
“哎？？您…确定吗？”
“嗯…”
失恋分三步，哭泣、扔东西、剪头发。
不过，高岛珑已经没有眼泪了，香水和兔子吊坠也没有扔，她只是把吊坠取下来和香水一起放进抽屉。
是留恋吗？
高岛珑不愿去思考，她只是静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居然留有这么长吗。’
剪下的头发几乎可以在地上铺成一个小地毯，而理发师的剪刀还在咔嚓作响。
‘重新开始吧……’
想到这里，亚久津的那声质问便又在耳畔回响。
“除了我其他都重要吧？！”
高岛珑紧皱眉头。
‘不是这样的…’
可是，事到如今，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从她把亚久津推开那天之后，亚久津就没出现过。
‘一条消息也没有…是真的不想和好了啊…’
“啊，小姐，不要乱动哦…”
“好…”高岛珑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镜子才发现头发已经剪到耳朵处了。
等她洗完头发，店里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看起来像流浪汉的大叔。理发师帮她吹头发时她的眼神悄悄瞟向后面那位大叔，只见站在他旁边的店员小姐满脸为难。
“先生，我们这里不能抽烟…”
“哦…”
这应该是店员小姐提醒他的第四回了，高岛珑一阵无语。
那位大叔，他手里的打火机，还是见高岛珑来时手里夹着而开口借到的。
…
“那个，打火机，能借我吗？”
“呃？”
男人长得很高，脸上都是胡茬，头发已经盖住了眼睛，完全的不修边幅，活像是流浪汉。
奇怪的是…
即便他说话没有十分强硬，但他浑身上下就已经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压迫感，当他开口时，高岛珑几乎是愣着给他的。
…
转头看到男人又将香烟点着，高岛珑额头冒汗。
‘还真是不守规矩啊…’
当她结完账走到门口时，那个流浪汉大叔似乎想说什么，但高岛珑溜的飞快。
‘好可怕……’
———
自高岛珑剪完头发后，家里的氛围就怪怪的。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五个人的餐桌，四双眼睛都锁定在她的身上，高岛夫人和弟弟妹妹就算了，高岛先生的眼神竟然也时不时会瞟向她。
高岛珑更觉诡异。
‘平常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下的吧。’
她匆匆吃完饭，准备趁着周六的空闲去散散心，刚走到家门口就碰到了二阶堂太太。
看到她提着一大堆东西，高岛珑便走上前去。
“我来帮你吧阿姨。”
“啊小…”
二阶堂太太的声音在看到高岛珑的那一刻消失，高岛珑有点无奈。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换个发型都…’
只见二阶堂太太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笑。
“剪头发了。”
“嗯。”
…
两人到了二阶堂家门口，本想着把东西递给将太就走，但二阶堂太太是再三挽留。
若是一直拒绝大概会显得刻意，但是两人坐在那里的尴尬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况且，刚睡醒的将太还穿着睡衣，他坐在那懵了一会儿，又看她一眼。
“怎么…剪头发了？”
高岛珑低头喝茶。“想剪就剪了。”
听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官方回答，将太不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
酝酿了半天，将太刚说出一个字就听到二阶堂太太脚步声渐近。
“来，吃西瓜。”
西瓜不怎么甜，但两人也是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吃，二阶堂太太则是一直昂着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小珑剪完头发之后，和高岛太太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高岛珑愣住。“呃，真的吗？”
从小到大，珑没有看到过家里摆放过一张照片，从来没有。
直到五岁那年，珑去到自己阿姨（高岛夫人的妹妹）工作的地方，她第一次见到了穿着华丽的模特，和铺天盖地的时尚海报。
可以说，那时的珑就已经渴望着自己能成为T台上的人，想要穿着漂亮的衣服被摄影师记录下来。
正当她思绪万千的时候，二阶堂太太突然搬来一个箱子，似是在找着什么。
“有了！”二阶堂太太兴致勃勃地翻阅着相册。“让我看看在哪里…哦哦，找到了！！”
将太只伸头看了一眼便直接愣住，而二阶堂太太则是一脸怀旧地感慨。
“真是怀念啊，好想回到高中哦…再穿一次可爱的制服，呀，想想就兴奋。”
“你…和珑的母亲高中就认识了？”
“嗯哼，还有珑的父亲。”
“在哪里。”
“明明就在最前面啊，这个啊这个。”
将太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大合照前方，那是一个满脸笑容的阳光男孩。
“……这是，高岛先生？”
他很难联想到那个板着脸的高岛先生。
二阶堂太太当然读的出儿子的心，她一边大笑一边拍着儿子的背。
将太吃痛的嘶声，又将相册递给珑。“你，要不要看一眼。”
高岛珑接了过来，看到照片的一瞬眼睛便定在了那里。
二阶堂太太终于不笑，她挪到珑身旁，静静看着照片，嘴角微扬。
“你父亲当时还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摄影师呢，但是呢…快毕业的时候好像突然放弃了，明明都要拿到工作的机会了呢，还挺可惜的呢。”
高岛珑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我母亲呢？”
“当然是你父亲的专属模特儿呀，高岛先生之前作品里出镜的，几乎都是你的母亲。”
“不…我是说我母亲…”高岛珑沉默片刻又说。“没什么…”
关于珑的母亲，关于她的人生，听起来就像是自己父亲的赘述。
她想问二阶堂太太——我母亲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但，这个问题，似乎应该问高岛太太本人。
——
正在打扫房间的高岛夫人看到珑站在客室门口一言不发，她先随意地擦了把汗，然后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楼上应该很热吧？你把客室的空调打开坐在这里休息吧，你父亲今天加班，我打扫完就回房间了。”
高岛珑看着她，感觉身体变的沉重。
‘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时间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
母亲不再年轻，不再如照片上那般朝气蓬勃，她只是在变老，变的畏首畏尾，如今…面对自己的孩子，脸上竟也有了些怯意。
“呃…”当珑突然抱住高岛夫人的时候，高岛夫人僵在那里。“你…这是怎么了？”
高岛珑只是抱着她，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
“我想看…母亲的照片。”
……
看照片只是幌子，而不知情的高岛夫人看着珑翻阅照片的样子，莫名拘谨。
“母亲之前是模特吗？”
“哎？”高岛夫人摇头，“只是你父亲之前想要成为摄影师，他喜欢给我拍照罢了。”
“…”高岛珑眼神暗淡。“那他怎么突然放弃了。”
高岛珑虽不关心，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可高岛夫人切又沉默了。
“为什么？”
“那时候还是学生嘛…”高岛夫人轻扯嘴角，“学习、买设备…家里都不会怎么支持的。”
看到高岛珑眼神瞥到别处去，高岛夫人只是静静地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收起。
“而且…毕竟摄影师不是什么稳定的工作嘛，‘只要珑能平平安安出生就好了。’当时你父亲是这么说的。”
‘什么…’
高岛珑头脑发懵，她又想到自己对父亲吼出的那句。
“现在说这些管教的话，还不如…当初别生下我的好。”
她猜想，高岛先生听到这句时，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高岛珑觉得一阵讽刺，她又问母亲。
“母亲呢？母亲就没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我…似乎没有小珑和你爸爸那种非要追寻的职业目标”高岛夫人干笑了一声。“……在自己孩子面前说这些还真是惭愧啊…”
高岛珑不说话，高岛夫人看着被收进箱子的照片，轻声问。
“成为合格的妻子和母亲可以算梦想吗？”
看到高岛珑紧皱眉头，高岛夫人笑了笑。
“好像…自转学之后，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为什么？”
高岛珑冷着脸不答反问，“哪里像？”
“性格。”高岛夫人脸上带着回忆的笑意。“更像小时候了，除了会惹麻烦小时候那副倔强的样子还蛮挺可爱的。”
高岛珑不笑。“现在也很倔强。”
看到高岛夫人像是没明白她想说什么，高岛珑便直接宣布。
“我不会放弃模特这条路的，绝对。”
高岛夫人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都要把照片盯穿。
空气里，除了秒针的声音就是闷热气息。
或许是空调还没来得及开，脑袋被热化了，一时间，高岛珑好像听到了母亲说…
“那就加油吧…”
“呃……”
高岛珑瞪大了眼，而高岛夫人却像是一身轻松一样。
“趁着没有包袱的时候，朝着珑所憧憬的地方…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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