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诱惑

沙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似乎是一个国家或者部落的统治者,他身披银甲,亲自率领着一支勇猛的部队冲锋陷阵,只是他从未看清与他们交战的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必理会,他们是天生的敌人,不死不休。

沙缪醒来之时,只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听不见一丝声响,连聒噪了一整天的昆虫都偃旗息鼓。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虫子终于懂得了体谅人类,他有一个更不好的猜想,于是他直接起身,床旁的水杯成为了验证猜想的牺牲品,陶瓷被人为重重地摔碎,本该清脆的碎裂声音落在沙缪耳朵里,只剩下一声微弱的嗡鸣,以此证明着它确实碎了。

他失去了右耳的听力,现在他几乎无法听见任何声音。

接连罢工的五官现在只剩下半残的视力,这一天终究还是降临了,沙缪甚至苦中作乐地想着,幸好他还能动弹,还具有行动能力。

他花了一点时间适应完全听不到声音的世界,而后忽然又想到,或许他可以从海芙娜的研究里汲取灵感,为自己制作一个外置器官。

看来今天得翘班了,希望西恩老爹今天不会太忙。打定了主意,沙缪起身准备去书房翻找研究手稿,一直保持静默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丝声响,似乎还是完整的话语。沙缪不会以为是自己恢复了听力,他立刻想到的是与代价对应的能力,这声音或许都不是人类发出来的。他立马循声而去,最终在忒瑞亚的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

忒瑞亚这个时间已经离开了卧室,房门半掩着,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已经可以听清楚在说些什么了。

“我渴望鲜血之涌流,若献上生命为祭,我将赐予你新生。”

他拉开抽屉,总算看见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了。羊角制成的匕首天生有着古怪的外表,密密麻麻的铭文更是吓人,一看就不可能是用来削水果的普通家庭用品。

沙缪伸手将匕首拿起,那念叨得让人头疼的话语还在继续。忒瑞亚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沙缪很确定他现在的躯壳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魔力,也不具备制作魔具的能力,那他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从他人手中接受了这个东西?

匕首还在说话,如同无休止的吟唱,只是这次多了些内容。

“彷徨之人懦弱,终成泡影。”

沙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几乎就要肯定这个匕首的来历和用途了,传说中那人鱼公主本该用它刺进王子的胸膛换取自己的新生,而她却在最终犹豫了,选择了放弃自我。

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这把匕首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自己。

沙缪默不作声地将匕首放了回去,他不想去揣测忒瑞亚的意图,虽然在知道这把匕首的用途那一刻他非常震惊,但是过后又觉得十分正常,忒瑞亚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懦弱之人,他让对方留下来的方式本就蛮横不讲道理,如果忒瑞亚真的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

他将一切恢复成自己从未来过的样子,转身出门进入了书房,他决定把一切埋在心里,也不打算去质问忒瑞亚,倘若真的有那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赴死,在那之前他会当做毫不知情。

他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为自己制作听力的替代品,甚至还有余力为自己制作了一个单片眼镜,以此来帮助他辨认色彩,虽然成品略显粗糙,但好在功能还算可行,赶不上天生的那样好用,用来满足日常所需还算不错。

或许他现在就应该着手研究腿和手的替代品,他甚至有些过于乐观地想着。

他突然从书房里出来,把正在吊灯上荡秋千的乌鸦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我以为你去钟表店了。”

然后朋泽就看见了他的新形象,暂且不提耳朵上的金属是什么新潮的饰品,那一看就是自制的单边眼镜让他莫名有些点书卷气,朋泽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你要不要再留个胡子?如果再戴一顶高礼帽的话就更合适了,这才是我们恶魔应该相处的人类。”

沙缪没有理会朋泽奇怪的建议和评价,他没有在沙发上找到另一个恶魔的身影,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吸引了他外出,所以为什么一个恶魔会这么喜欢晒太阳。

他本打算还是去一趟西恩老爹的店里,却发现有人就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鲜少会有人来拜访他,更何况这里离城有些距离,就算是一些敬业的推销员也会下意识地忽略这里。沙缪带着一丝疑惑打开了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乡下女孩最常见的布格裙,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辫上还别了一朵小花,看得出来她在家中备受宠爱。沙缪还没有问出口,她就先一步开口。

她说:“珀瑞家的孩子,难道你甘愿一直如此吗?”

沙缪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有在女孩的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光芒,这说明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可他也没有在周围感受到一点魔力波动,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的忒瑞亚,难道这个女孩也是和他一样的高阶恶魔吗?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了,小女孩歪了歪头,继续说道:“你不必寻找我,也不必知道我究竟是谁,你只需要询问你的内心,告诉我,珀瑞家的孩子,你甘愿如此吗?”

在没有确认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之前沙缪不好轻举妄动,他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类,也不好贸然向可能比忒瑞亚更厉害的存在动手。

他故作平静地回答道:“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对我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可惜他没有附加任何例子来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性,女孩继续问道:“你在不断失去,你的生命会远比你预想的更加短暂,即便如此,你也心甘情愿吗?”

沙缪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刚刚失去了听力,说不定哪天起床就得知自己被扣除了一半的寿命,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你回去问你自己的父母的话,他们也会告诉你,活在当下。”

小女孩忽然笑了,双眼弯成细月牙:“那忒瑞亚呢?你难道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忒瑞亚。沙缪承认,当她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内心似乎悸动了一下,他当然不希望忒瑞亚会离开他,不然也不会犯下如此叛逆之罪,他尽量不去想结束的那一天,哪怕无数次做好准备,也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小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她继续提问:“你难道不想成为他那样的存在?超越时间生死和一切令你烦恼的问题,你们之间将不会有任何阻碍。”

她满意地看着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洞穿人类的内心而后选择最称心如意的诱饵,她太熟悉这番操作了。

“你是想让我也成为恶魔吗?”

但是她听到了对方如此反问。

“极具诱惑力的条件。”沙缪微微仰起头,仅用向下的目光俯视着她,单片眼镜的反光遮去了他的眼神变化,而另一边的义眼不会透露任何信息,“只是你的目的太直白了,如果你能费点心思在引导和背景铺垫上我可能会更加沉浸其中。”

审问者和被审问者位置对调,本就存在的天然气势差距被拉大,沙缪甚至还有闲心去给她提修改意见:“我曾经陷入过他人为我织造的幻境之中,他几乎将我记忆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塞了进去,足以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身临其境的感受比平铺直叙更加动人心魄。如果你下一次再来的话,记得提前为我准备一个美梦。”

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平和的表情,她既没有为自己的失败诱导而恼羞成怒,看上去也不打算故技重施了,她只是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确实和他说的一样,珀瑞家族的灵魂都坚韧得令人震惊。”

没等沙缪问她口中的另一个他是谁,小女孩已经重新换上了孩子该有的天真笑容,哼着乡间的歌谣欢笑着跑开了。

“你失败了。”只是看着眼前之人的神情,忒瑞亚就笃定地说出了结论。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衣着得体的老绅士,他的打扮就和朋泽的建议一模一样,只是其中的意识依然属于芙姬。

“真是艰难的挑战。”她挑了挑眉,话锋一转,“或者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魅力不够?”

忒瑞亚端着茶杯地手一顿:“什么?”

“他建议我下一次准备好一个能让人沉溺其中的美梦。”她长舒了一口气,“我倒是不介意亲手制作一部艳情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演。”

忒瑞亚总算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能够成为诱饵而感到荣幸。

“哎呀!”坐在对面的绅士忽然惊呼出声,芙姬突然有了个新想法,“我突然觉得可以转换下思路,你就好比被恶龙抓进去的人质公主,想要救你,就得成为恶魔拥有足够的力量,这种戏码你觉得如何?”

忒瑞亚为她大胆而创新的想法鼓起了掌:“有生之年还能当一回人质公主真是新奇的体验,下次还有机会我一定邀请你合作。

芙姬朝他举起茶杯,笑脸盈盈:“还是不要再见了,你俩都是。”

沙缪不知道以他为核心的又一个赌局落下了帷幕,他去到西恩老爹的钟表店,为自己没有提前说明的翘班表示歉意,按照规章制度接受金钱上的处罚。

在一如既往的下班时间之后,沙缪却意外地在钟表店外看见了忒瑞亚,对方似乎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忒瑞亚歪了歪头,而后又解释道,“我刚刚在这边喝了一杯茶,然后想着时间刚好,所以来到了这里。”

沙缪难以掩饰逐渐勾起的嘴角,无论真相如何吧,他会把这当做是特意等待。

“虽然有点猜想,但是还是想问一句,你的眼镜和耳朵上的东西是刚做好的炼金产物吗?”

“我失去了所有听力和辨别色彩的能力。”

“......”

“忒瑞亚。”

夕阳照耀下,沙缪忽然叫住了他,对方本就如黄金般的长发更加耀眼,如同纯粹光的化身。

忒瑞亚诧异地回过头,这宛如要告白的氛围居然让他有些紧张,生怕从沙缪的嘴里冒出一些炸裂的发言。

“如果某一天我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没法念出任何咒语。”他一字一句地说,分外认真,“我希望你可以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恶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叹道:“真是个多余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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