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且自信,这是付焓默对阮不回的印象。如果对方不是那么执着地肯定他就是凶手,或许他们还能对这个侵蚀泡有更深层次的交流。
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力洗脱自己的罪名。
“这个脚印只能推测,你从窗户出去了,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走廊上有监控,在事发时,你确实没有进他的屋子。但监控记录同样显示,你上了天台,就再也没有下来。”
阮不回摸摸下巴,反复打量着付焓默。
付焓默忍不住了:“抱歉,阮先生,我无意冒犯......可就算你推算出了整个路径,你也无法定我的罪。”
“的确,我至今不明白你的作案手法与动机,也没有找到凶器。”阮不回站在尸体边上,用手在尸体腿部比划了一下,“如果没有用非常规手段,你需要随身携带一把可以整齐切断成年男性小腿的利器。但官方人员早已搜查完整个公馆,并没有找到一件与之相符的武器。”
付焓默舒了一口气,又被迫提起精神。
“不过在这个侵蚀泡里,我们有这个机会一睹它的真容。我们再去天台看看吧。”
什么意思?付焓默没有经历过这种侵蚀泡,他不清楚被抹去的线索会被还原到什么程度。但此时,他只能乖乖跟着这个男人走。
天台的风很大,对付焓默来说,这是个无比熟悉的地方。他似乎与天台总有什么不解之缘,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登上天台。
他撩了撩头发,从栏杆望下去,周围一片白茫茫,只露出一小片草地。看来这个侵蚀泡大小确实只局限在这幢楼。
“我想请你过来一下。”
阮不回在一旁招招手,看上去根本不担心付焓默会突然出手反抗。
无非又是新的能指控他杀人的证据,他已经彻底麻木,只希望自己替代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个普通小女仆。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小到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
“你瞧,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齐先生的窗户。”阮不回从那个角落向下望,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这里还有一根断裂的绳子,看上去很结实呢,如果再长一些完全可以承载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付焓默抬眼望过去,本想习惯性反驳,脑子里却“嗡”地一响。
这是......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开手心,看见手上与之相对应的擦痕。年老夫妇的请求还在脑中回荡,记忆中那莫名粗糙的绳子仿佛穿越时空,变成一道致命的痕迹,停留在楼顶天台的栏杆上。
“看来不必我多加解释,你已经明白自己终究逃不脱制裁。如果这个侵蚀泡不曾出现,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能逃脱牢狱之灾。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你或许可以向我讲述你杀死齐玉康先生的过程,我会帮你将它转述给爱听的人。”
冷静,付焓默,冷静。你没有罪,你只是一只事先就被安排好的替罪羊。
付焓默努力忽视心中的杂音,伸手摸了摸那根绳子。没错,就是记忆中的手感。有人设计了这一切,目的是什么?而他现在又该如何破局?
他想起之前的任务提示。洗脱嫌疑,找到真正的凶手......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转机,他代替的那个人其实没有杀人吗?
他定了定神,转头向阮不回说:“阮先生,原谅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我手上伤口的来历,但我必须强调的事实是,我不是凶手。”
“你还是如此笃定吗?”阮不回眯了眯眼,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兴趣。
“是的,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自证。如果阮先生不放心我单独行动,可以与我一起。”
“我很乐意,请。”
阮不回干脆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付焓默开始行动。
既然要从结果反推线索,那需要在“自己”没有作案的前提下,回答几个关键问题。第一,“自己”在整件事中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第二,凶手另有其人,那另一个凶手究竟是谁。第三,真正的凶手究竟如何作案。
这三个问题最终可以归为一个问题,那就是那天晚上的真相。
付焓默可以肯定的便是“自己”的行踪。半夜上楼,从天台降下来到受害者房间,在受害者死后又悄然离去,留下的是一具被砍掉腿的尸骸。整个过程中,第三个人的出场空间仅仅局限于作案中途。
既然走廊没能拍到凶手的踪迹,那么凶手要么与“自己”一同走了窗户,要么便一直呆在房中。
“阮先生,我想再去一趟齐先生的房间。”
*
“宫溯宁先生,这件事呢,我们也没想到啊。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项目负责人,没什么太大能耐,听命办事而已。您知道的,做一个里程碑式的新项目总要有些波折。我们也在事先签订了合约,上面也明确说了侵蚀泡实验本身不可控,有一定危险性,所以......”
项目负责人赔着笑,胡乱和着稀泥。
宫溯宁听着听着便踢翻了一把椅子,整个房间里的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你们能不能找个会说人话的领导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平静地问着,房间里的空气却莫名开始燥热。
他坐在整个房间的中央,翘着腿,面无表情地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水杯。门口、墙边各站了一排神谕阁和皇庭的人。两个组织本就互相仇视,如今更是直接撕破脸皮,狠狠地瞪视着对面的人。
“抱歉宫队,我们领导还在神谕阁办公室面见禾苧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负责人的汗从脸颊边滚落,掉在地上,摔成一滩无形状的水渍。
“面见禾苧?”宫溯宁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你们这种垃圾技术,要拿什么去拉投资?”
“我们在实验中其实有很大进展,控制侵蚀泡指日可待!只是侵蚀泡能量核心的突变我们实在无法解决,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事。现在阮总的分身也被卷了进去,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宫队你其实可以放......”
“我对你们的进展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的破实验为什么会把我今天才来到浮叶的......朋友,也拉进去?”
宫溯宁抬起手,轻轻松开手指,玻璃在地面绽放成碎片。负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停颤抖着。
“宫队,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负责人原本的傲气荡然无存,他近乎哭泣着恳求宫溯宁的原谅,“齐先生想要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我们只是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修改侵蚀泡参数,让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回到这里参与审判。我们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漏洞......”
“审判?”
宫溯宁低下身子,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们背后靠着皇庭,这位受害者也曾是皇庭成员。怎么,你们请不到邢知寅吗?”
“还是说,你们在背着你们邢大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
“阮先生,我想知道有没有人能做到凭空出现,砍下齐先生的腿又凭空消失,还不留下任何痕迹?抱歉,我只是想排除一些可能性。”
付焓默站在齐玉康的房门前。他刚刚已经搜查过这个房间,没有找到除了属于“自己”的血脚印外的其他有用线索。
“当然有,所有类空间系异能者都能做到。但我必须说明的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在这起案子里为零。”
“为什么?”付焓默不解地歪了歪头。
阮不回靠在墙边,悠闲地说:“因为之前神谕阁和皇庭的人员均对这个房间进行过极其仔细的勘察,专业仪器表明,这里面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能量波动。能量数据表现平稳,所有波动都在此处空间的正常范围值内。”
“所有波动?意思是这里的能量还是有波动。”
阮不回被逗笑了:“小姐,你得相信专业人士判断。能将数据伪装得骗过两大机构的仪器和专业人员,恕我直言,至少得是核心水平吧。”
他掰了掰手指头,认真数了一下:“让我想想,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人,这片大陆上满打满算......四个?不能再多了。”
“需要我来帮你排除一下吗?第一个,现任鸦原护城守备军将领南焕,类空间系异能,但他目前远在鸦原,应该还在酒吧里醉生梦死,没人能让他出手。”
阮不回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个,现任皇庭大执行官,‘裁决’邢知寅,类空间系异能,他倒是在浮叶,前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喝茶。他比你们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充分。”
付焓默的心越听越沉。
“还要继续吗?第三个,这个可能性还比较大,永夜军团的洛南杉,正统的空间系异能。不过听说他前段时间在滨城受了刺激,还没缓过来,应该不至于赶着来杀一个无名小卒。况且,放任受害者流血而死不符合他的杀戮美学,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这位是熟人,付焓默抿抿唇,不愿再说话。
“第四个嘛,是我的同事,但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怎么使用他的空间系异能了。”阮不回看了看付焓默的神色,没有多说什么指向性明确的话。
“阮先生,感谢你的排除,我其实还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付焓默抬起头,目光涣散但眼神坚定:“你刚刚说过,所有波动都在此处空间的正常值内。我不清楚仪器的数据判断方式,但你的这句话是否暗示了,这处空间的整体能量波动情况与外界不同?”
“所有空间的能量波动都可能不同,何况这还是在侵蚀泡里。”
“问题就在此处。阮先生,你们的仪器能否判断这个空间里究竟有几个侵蚀泡的能量波动?”
付焓默:再说下去,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阮不回:反正急的不是我,悠闲ing
宫溯宁:鸟鸟愤怒中~~~
*
所以我之前说46章开启主线是有道理的(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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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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