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生日快乐，圣诞快乐。”
塔齐欧将一层圆形葡萄粒小麦蛋糕端到莫里斯面前，上面插了二十四根蜡烛。“快点许愿，”他催促道，“一会儿还要给邻居送礼物呢！”
莫里斯靠在椅子上笑着说：“礼物送过了。”
“送过了？”塔齐欧尴尬地低下头。“那也快点儿，”他凝视着蛋糕上跳动的金色小星星，嘀咕说，“我饿了。”
于是人类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嘴角止不住微笑，双手合十、手指交叉，三下五除二地许了个愿，最后将蜡烛全部吹灭。
“许的什么愿啊？”
寿星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本来有几率帮你实现的……”塔齐欧一边发牢骚一边拔蜡烛。
“我自己可以实现。”莫里斯开始切蛋糕。
塔齐欧一块，自己一块，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对了，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塔齐欧匆忙跑回卧室。过了好一阵，他才探出脑袋，慢吞吞地走到莫里斯身边，像个准备交作业的学生。
“这是我第一次画画。”他从背后拿出一张竖长方硬面浆纸，上面是可爱的颜料涂鸦：深蓝底色，中间长满花草树木，顶端飘着太阳和云朵，底部是沉淀的鱼和气泡。最显眼的是一艘小船，船上点了两坨白颜料。
莫里斯指着其中一坨包裹红色心形图案的白颜料问：“这是？”
“是我，”塔齐欧迫不及待地回答，“你指的这个是我消化食物的地方。”
“那旁边的——”
“是你呀！”塔齐欧更激动了，“那两个尖尖是你的耳朵，我们坐在巴维尔的船上！……如果巴维尔的船还在的话。”
他将莫里斯的食指推到小船旁边：“那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海洋。”莫里斯自信满满说。
“错，”塔齐欧得意道，“是英吉利海峡。”
人类叹了口气，露出遗憾的神情。
“那这个是英吉利海峡的太阳吗？”这次他的指尖主动移向上方。
塔齐欧：“还是不对，这是枫丹白露的太阳。”
莫里斯一怔。“你想去法国？”他问。
塔齐欧默默点头。
“因为埃斯梅？”
塔齐欧再次点头。
“其实……”他看出了人类的不情愿，“我一个人去也行。”
“等毕业，”莫里斯眉头微皱，给自己倒了点酒，“毕业后我带你去——待半个月。”
塔齐欧觉得这只人类像反感莎士比亚一样反感法国。“我也想喝。”他伸手抢酒杯。
“不行，你忘了墨西哥那晚？”莫里斯拒绝得很干脆，“我去给你热牛奶。”
见他要起身，塔齐欧连忙用屁股压住他的腿。“你能喝我就能喝！”他盯着人类错愕的眼睛，“那次不算，这回我喝慢点儿。”
莫里斯别过头：“你先起来。”
“你先给我喝！”
“……先说好，就一口。”
“行。”
塔齐欧接过杯子，在人类的监督下抿了一小口酸橙果酒。
“什么感觉？”莫里斯问。
“不好喝，”塔齐欧咂咂嘴说，“现在有点儿晕。”
莫里斯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我去给你热牛奶。”
“不用。”塔齐欧将下巴担在人类肩膀上。“带我回卧室吧，”他大脑缓慢运转，最终逗留在一个前不久刚学的表达方式上，“我想——和你打洞。”
莫里斯：“……”
“咦？”塔齐欧捧起他的脸，“你变红了，莫里斯。”
“没、没有。”小伙子突然磕巴起来。
“你不想和我打洞吗？”塔齐欧不依不饶。
莫里斯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人类靠过来说了句耳语。
塔齐欧一哆嗦。“这样啊……”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莫里斯一样红的自己。他喜欢这个颜色。
“还想吗？”
“想。”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嘴唇碰到一块儿。塔齐欧睁着眼睛，他看到莫里斯也睁着眼睛。然后，他就被这只人类连同自己的涂鸦作品抱出书房，进入卧室。
那一刻钟里，他仿佛掉进了涂鸦的世界：天花板被吊灯照亮的金色，壁画的绿色，床单的灰色，人类眼睛里的灰色和他牙齿的白色。他温热的、象牙般光洁的皮肤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很奇妙的感觉，但这让塔齐欧有点儿害怕。
放心吧，莫里斯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他双眼闭拢，慢慢放松。可是下一秒，这只人类怎么不动了？——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抬起眼皮，就看到自己的胳膊冒出了三百多条新毒丝。
它们正连着莫里斯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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