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完澡洗完校服出来,姚娜还在那里讲,两人讲着讲着笑了起来,许佳宁觉得这个声音无比刺耳,到了十一点宿舍的灯被自动熄灭,大家都准备睡觉,也许是故事还没有讲完,两人放低声音打着台灯继续讲。
许佳宁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忽略他们的声音,闭上眼心里想着她们可能再讲一会儿就不会讲了,但越是想忽略越是很难忽略,姚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环绕。
终于她受不了了,许佳宁声音很平静,也并不想把关系搞的太僵,语气柔和,“你们能不能明天再聊啊,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们马上就讲完了,你不说我们自己也知道要睡觉了,你自己害怕还不让别人听啊。”姚娜瞥了眼许佳宁这边,语气轻蔑地“切”了声。
和姚娜说话的女生看到两人像是要吵起来了,劝和的说:“我们睡觉吧,明天再聊吧。”
最后台灯的灯光熄灭,宿舍一片漆黑。
许佳宁清楚地听到了那声“切”,也真切地感觉到姚娜的恶意。她用被子盖住脸,不知道两人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姚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委屈的眼泪充满了眼眶最后顺着太阳穴留下来。
从那天以后为了不和姚娜碰面,许佳宁天很早起床,晚上很晚回宿舍,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了,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低估了女生之间让人作呕的关系。
中午许佳宁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姚娜和班里的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刚进门就听到其中的一个胖胖的女生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别问了,人来了,不方便说了。”
许佳宁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刚刚说话的人恨恨的白了她一眼,再看到姚娜嘴角得意的笑。
第一反应是害怕。
心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不知道姚娜和她们说了什么,明明她和那个女生都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
许佳宁假装很镇定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拍了拍坐在前面的欧阳木青,但她没有回头,最近一段时间许佳宁也发觉她怪怪,像是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等了会儿,欧阳木青没有反应,许佳宁叹了口气,拿了几本书往教室外走。
刚走出教室就听到几人刺耳的笑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但如果她不走,就会被她们的唾沫淹没。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淅淅沥沥地洒在水泥地上,既是秋分刚过但夏天的燥热也不曾消散。
我渴望下一个夏天到来,渴望有人来拯救我那被人忘却的灵魂,渴望世界末日的到来。
晚上保安叔叔拿着手电筒来到四楼,教室只有许佳宁一个人了。
“小姑娘熄灯了,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宿舍。”
保安叔叔见她起身,便往其他教室去了。
“你们不觉得许佳宁很装吗,下了晚自习还留在那里写作业特意让年级主任经过的时候看见,然后在班上所有人的面前夸她,装的跟什么似的,还真是好学生清华的好苗子。”姚娜扭曲着面部表情,露出厌恶的表情。
许佳宁也是从那时候知道她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清华姐。”
另一个室友附和道:“我也看不惯她那个样子,装的柔柔弱弱的样子班上的男生还喜欢围着她转,有次下课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李俊豪在问她题目两人靠的特别近,真的是贱死了。”
许佳宁站在宿舍门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她屏住呼吸想听完她们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却又没有勇气听下去,怕话语太过刺耳自己难以承受,看着发抖的双手。
为什么会害怕呢?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听下去,肩上的书包此时无比沉重,压的她快喘不过气了,好想回家啊,好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平静的走到一楼,“阿姨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她的声音发颤的厉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借不借。”
手无力的向下垂,她突然轻笑了一下。
果然。
果然啊。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天为什么还没有亮,它为什么总喜欢黑呢。
眼睛发涩的难受,重新调整了情绪,她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给她下跪,她是不是就会借手机给自己呢?如果真要她跪下,她想她会。
“阿姨,求求你了能不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啊,打完电话我就还给你。”突然她想起什么,手摸着衣服口袋掏出十块钱,“阿姨我可以给你钱,我给你十块钱,我就打几分钟电话,很快就打完的。”
门被“彭”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最后许佳宁拿到了手机,往没人的角落走去,可她犹豫了。该怎么说呢?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无病呻吟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没事找事呢。终于电话还是打过去了,没人接。她又继续打,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啊?”张茹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听到张茹声音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妈妈是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茹正在值夜班,站在分诊台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刚想挂了电话,里面就传来声音。
“小宁啊,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妈妈我想回家,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啊。”她强忍眼泪蹲了下来,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宿舍外一片漆黑,连一点光都没有,许佳宁蹲在角落期待电话那头的回应。
“是发生什么了吗?你告诉妈妈。”
答非所问。
许佳宁像是松了口气,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
“没事儿,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
多年之后,许佳宁想如果那晚她没有那么敏感,如果她继续和张茹说了,张茹会不会带她回家,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直站在一旁的护士问:“张姐怎么了?你女儿打的电话啊。”
“嗯,小女儿估摸着想家了。”张茹收起手机。
“听着像是哭了,你小女儿初三了吧,压力大吧,还是要重视。”
“……”
后来许佳宁回家,张茹进了她房间,看着低头写作业的人,问那天晚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许佳宁摇头说没事,嘴角扯出笑容说太久没回家了想你了,张茹看到许佳宁脸上的笑也放心了。但张茹不知道的是,许佳宁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那晚许佳宁又拨许文成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没人接,想再拨一次,但站在后面的宿管阿姨已经开始催她了。
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
许佳宁站在宿舍顶楼,脸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净,平静地看向楼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跳下去了就不会痛苦了,跳下去了就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和她们刺耳的笑声了,可是下面很黑,一眼看不到底,像深渊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腿不自觉的颤抖,她害怕了,她讨厌自己的懦弱,讨厌此刻的无力感。
那晚她蹲在地上想了很多,她问自己,为什么要怕她们呢?为什么要逃避呢?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她们一直揪着自己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说就说吧让她们说去好了,这有什么可怕的,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死都不可怕。
她擦干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那扇门。
往后的日子里许佳宁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每天很早就去教室,慢慢地和欧阳木青没了交集,更具体的说是欧阳木青的刻意疏远,许佳宁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许佳宁晚上很晚回宿舍,和班主任交涉过换宿舍,意料之中没有同意,反被说教:“换宿舍是不可能的,我在班上也听说过一些事情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和姚娜一个人有矛盾,但其他人也反应了你的情况,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虽然说你成绩好,但人际关系也不能搞成这样…”
其他人又说自己什么呢?
随便了。
初三寒假,许佳宁是在锡镇外婆家度过的,短短一个月的假期后,又重新回到了初三生活,每天都在写题、背书、考试,很快体育中考,大家都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但许佳宁觉得日子长地像被堵住的沙漏一样,慢的让她觉得世界变的残忍及了。
许佳宁和姚娜在宿舍发生了一次正面的冲突,闹得的很大。从那次以后姚娜也见识到许佳宁不是什么软柿子,后面也就没闹出很大的幺蛾子,仍然会在班里会和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她,在宿舍的时候仍然会和另一个室友讲那所谓的鬼故事,许佳宁一概不理她,久而久之,拳头打在棉花上,也溅不起什么浪花来。
时间是个好东西,慢慢的班上的人不再议论许佳宁了,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但许佳宁没有忘记,时间带走不了伤害,她会永远记得。
班里又出现了新的矛盾,不过这次矛盾指向的人不是许佳宁,矛盾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事件的主角好像和好了,又好像因为一点小事情反目成仇了,不过这些都和许佳宁没关系。
风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像是在亲吻她,又像是在安抚她,像是在说:我们都要往前走。
六月的到来预告着一切都要结束了,学校安排了初三年级拍毕业照,所有人都下楼了,许佳宁一个人坐在教室安静地看着卷子上的题目,期间一个人抱着一堆卷子走进了进来,看着像是学生。
“你们不是拍毕业照吗?你怎么没去啊。”
许佳宁摇头。
他放下卷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佳宁,自言自语地往教室外走去,“毕业照都不拍了?”
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是久违的笑。
终于要结束了。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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